3、禁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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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洛莉丝在一片疯狂的尖笑声中猛的惊醒了。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警惕地瞪着黑漆漆的天花板。
房间内静悄悄的。笑声、尖叫、诅咒、污言秽语在她睁开眼的那刻，全都统统消失了。她躺着的地方柔软舒适，甚至还能闻到被子暴晒过后干燥温暖的气味，静谧的房间里只有她急促的呼吸声。
不得不承认，这都很让人安心。
她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并意识到刚才那只是一场梦。但是，来自手臂、小腿、胸腔处的疼痛却提醒着她，那些并不完全只是虚假的梦境。
对了。她下午被迪克送回了韦恩庄园。这是在她自己的房间。现在她已经安全了。
多洛莉丝颤抖着呼出一口气。疲惫地抬起胳膊，挡住了眼睛。
感谢上苍。她成功了。而且活着回来了。都结束了。
结束了。
她躺在床上调整着呼吸，耐心地感受着自己的心跳渐渐平缓稳定下来后，挣扎着坐起身，拉开了床头的台灯。
咔哒一声轻响，温吞吞的橘光映亮了整个室内。
三个月不见的房间仍是她离开时的样子，甚至更干净整洁了。这肯定是有人一直在定时打扫除灰。多洛莉丝想到了阿福，温柔的笑意渐渐染上眼角眉梢。扫视了一圈后，目光最终落在了床边。她看着床边准备好的电动轮椅，终于抿起嘴，会心地笑了。
——然而，她笑早了。
在浑身上下都有伤的情况下，独自一人从床上下来、爬上轮椅、坐下、安置好伤处，这个过程并不是一件简单的工作。不知折腾了多久，多洛莉丝喘着气，坐在地上，半个身子趴在床边，轮椅却被推的更远了。
估计阿福并不觉得刚退烧的病人会大半夜自己蹦起来想出去，所以轮椅并没有锁死轮子——这是预备着其他人来将病号弄上轮椅，帮忙推着走的。而电动轮椅只有将轮子锁死才能启动电瓶，坐在上面的人才能操作控制杆自行移动——这便导致了她手刚撑住扶手，轮椅便被推的向后滑溜走了，她扑通一下摔在了地上。
没办法了。除非她自己再努把力爬起来，她就只能坐在这里等人来帮忙。因为她摔在地上后才发现，她的手机被放在了床遥远的另一头。
绕到那么远的床另一头去拿手机，那还不如走两步去搞定那个放荡不羁的轮椅。
多洛莉丝忍耐着剧痛，坐在地上，花了点时间调整呼吸。
OK。她还可以继续。
多洛莉丝为自己打气。
喊个123。123后，她就能被4拉起来了。
——不过她并没有喊完。在她默默喊到2的时候，门就被敲响了。门外有人过来了。
“呃……多多？你醒了吗？我好像听到了响动？就只是……上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谢天谢地。是迪克。
“咳嗯。你……你醒着么？方便我进来吗？”迪克传进来的声音被门阻隔着，听起来闷闷的。
“如果你刚才直接进来，我会更加感谢。”多洛莉丝疼的龇牙咧嘴地道。
门被打开了。
“我的天呐。你可真能折腾。”
迪克还穿着夜翼制服。他顺手打开了大灯，嘴里惊讶地感叹着，快步上前，弯腰搀住了她。
“我只是想坐上那个该死的轮椅。”多洛莉丝辩解。
她将身体的重量移交了过去，松了口气。迪克将她小心地拦腰抱起，安置在了轮椅上。
迪克抱过提姆，抱过达米安，抱过芭芭拉，抱过斯蒂芬妮，抱过三个月前的多洛莉丝——当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因为对方负伤或在任务合作中，却谁都没有他手中的人现在这么轻。
作为义警来说，她消瘦得过分了。迪克不很愿意去想象这三个月具体发生的细节。
“刚才还在跟二号夸你乖巧呢。你可真会打我的脸。”他只轻快地说。
夜翼蹲在她身前，帮她将伤腿抬高并固定住，继续问道：“那么，乖小羊，想去哪儿呢？需要代劳吗？”
“剩下的我可以自己来啦。操作控制杆并不需要我骨折的腿。”多洛莉丝顺从地任他摆弄，反驳他道，“另外，我相信二号也不会同意你那番话的。他知道的，我可坏了。”
“哇哦～是吗？你这么认为？但是事实上，二号赞同了我。”
迪克绕到轮椅背后，帮她扳下了锁住轮子的扳手，又起身去替她拉大了房门，方便她开着轮椅出来。最后他退开两步，微笑道：“——他睡得正香。他的沉默完全可以理解为默认。”
“噢……那你可真贴心？”
多洛莉丝顺利操纵着轮椅，哒哒哒出了房门，嘴里这么夸他。也不知道是在真的夸他照顾伤患体贴周到，还是在讽刺他“善解人意”地曲解了二号的意思。
迪克却更倾向于前者的解读。
“黄金男孩总是这么惹人喜爱。”他这么愉快地回答，跟在她轮椅后头，慢悠悠出了房间。
她的精神很好，看上去心情也不错。迪克甚至听到了她在厨房找到了大家为她留的小甜饼时发出的小小的欢呼。
难以想象，一开始就表明义警身份的自杀式三个月卧底，是怎样困难且艰苦的任务。更难以想象的是，她竟然真的成功了。
迪克相信，看了报告的所有蝙蝠家族成员，绝对不只他一人这么震撼。因为达米安阅读这份报告的时候，脸上的震惊根本没法掩饰——要知道，恶魔崽子最看不起的就是弱小，而他连刀都不用抽，就可以毫无悬念地将多多无数次打趴在地。
多多不适合当冲在前线的义警。大家都明白。但是她似乎在别的地方天资堪称卓越。
“那只虚弱的多莉羊大学时就应该去上警校。愚蠢的格雷森才应该去医学院。”空气凝滞的沉默过后，达米安这么评价过。
“噢，阿福！”
多多惊喜的声音隐隐从书房传来，她的轮椅不知什么时候已从厨房转悠到了书房，应是正巧遇到了从蝙蝠洞上来的管家。
“我很想你。十分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她欢快地道，“我回来时竟然还在昏睡——老天，这可真是个不太愉快的会面。”
“我也很想念您，多洛莉丝小姐。”阿福的声音慈祥温和，“您安全回来了才是最重要的。夜巡刚结束，老爷、达米安少爷和提姆少爷马上就会回来。您应该是饿了？我为您准备一些现在适合吃的食物吧。”
“谢谢你，阿福。”她轻柔地说，“不过我在客厅找到了小甜饼。有这个我已经很满足了。”
“对于病人来说，小甜饼可是不够的。五分钟，多洛莉丝小姐。我想一碗玉米浓汤会和小甜饼非常相配。”
对话结束了。迪克这才反应了过来。
“……呃，什么？刚才是不是有人叫了我的名字？”迪克晃过神儿，连忙应了一声，向书房走去，“要我做什么来着？不过什么都可以。我会做好的。”
管家去厨房了。迪克拒绝了病患自己随便转转的要求，打开了锁住的轮子，切断了电源，让电动轮椅变成了手动轮椅。
迪克推着满嘴抱怨的病人下到了蝙蝠洞，多洛莉丝一眼就看到了被夜翼扔在沙发上歪着的红头罩。准确来说，红色的头罩被取下放在了杰森旁边的沙发上，杰森在麻醉弹下睡的流口水。
“杰森！”她惊喜地叫道。
迪克无奈地笑道：“说真的，你要每见到一个人都那么充满喜悦地叫他们一声吗？但是这样甜蜜的待遇为什么我没有呢？我只得到了一记毫不留情的拳头。”
“真希望那拳头真的揍了下去。这样你现在就不会因为记得这件事而跟我无理取闹了。”多洛莉丝评价。
迪克帮她把轮子锁住，转身走到了监控大屏幕前。背后是轮椅到处蹓跶的哒哒哒声，还有她满意的“自由的感觉真好！”的感叹。迪克笑了笑，坐上转椅，熟稔地摁了几个键，飞快调试了几个监控，迅速掌握了蝙蝠侠和罗宾现在的行动。
多多从出现在他的安全屋时就开始发烧。今天下午他带她回到韦恩庄园时，她还烧的迷迷糊糊的。现在将近凌晨两点。夜巡前他去探望时，她才刚退烧，现在就已经这么有精神了。
蝙蝠洞里十分安静，迪克可以听到轮椅哒哒哒到处转悠的声音。她兴致真的很不错。
迪克执行了长时间卧底任务后的同事几乎都会预约心理医生。他也很了解将自己扔进那群人渣中与之为伍、做他们所做的事情，心理上会承受多大的痛苦。
他想起了多多的那份行动报告。
虽然这个提议遭到了罗宾的嗤之以鼻，但是他、红罗宾和神谕都一致认为，准备好一个可以托付信任的心理医生，是一个很保险的选择。
“老天！她就算再弱也是一个义警！格雷森，你别告诉我你从没做过卧底任务！”罗宾抱着双臂，不屑地道。
“我当然做过卧底任务。”他当时这么说，“但是没做过这样的找死任务。”
“说真的，她可能确实会需要一个心理医生。”红罗宾中肯地说，“预备一个吧。虽然用不上最好。”
蝙蝠侠对此什么都没说。
这时，二楼忽然传来了惊呼：“迪克！这是什么？为什么这里有一件从没见过的制服？”
迪克抬头望去。
他的多多正趴在栏杆上，努力让自己的脑袋探出来朝楼下的自己这边望，却因坐在轮椅上失败了。于是迪克便只能看到她扒着横杠的一小截胳膊，另一只高高举着的手里抓着一件银灰色的制服。
她看他没回应，生怕他看不到，便跟举旗子一般抓着制服夸张地挥动。这个动作让迪克想到了一切反侵略的电影里在最高建筑顶上前仆后继誓死维护旗帜的斗士。
可惜的是，制服里织有防弹材质金属丝，即使那胳膊舞的再怎么壮烈，制服仍沉甸甸死板板地坠着，一点都不飘逸不革命不激昂。
但是，这不重要。最关键的是，天呐，她怎么能这么可爱。
迪克情不自禁微笑了起来。
“迪克？你到底看到了没有？”她在上头嚷嚷，“这是谁的制服？！难道咱们家又要有新成员了吗？看这制服做的……她身材可真好……年龄不小了吧？我的老天！布鲁斯竟然会收养这么大的姑娘？不怕舆论说他炼铜吗？”
迪克噗地笑了：“这话蝙蝠侠必须得听到。我录下来了。”
“……”
二楼举着制服的手刷的缩回去了。迪克听着轮椅哒哒哒顺着旋转通道下到一楼，很快就在通道口看到了多多。
她的轮椅开到了他面前，腿上还放着那件制服，迪克看得出来，她在努力保持镇定：“……你吓不到我。迪克。布鲁斯知道了也不要紧，因为肯定不止我一个人会这么说。”
“嗯哼。”迪克抱起双臂看着她，还悠闲地哼了一声。
这样的态度很容易使人心里更没底。多洛莉丝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她眯起眼睛，狐疑地盯着他，却捕捉不到任何破绽。
“……猫女的？”她问。
多洛莉丝看到迪克捂着脸，憋笑憋的浑身发抖。
但是，还没等迪克真的笑出声，通讯器突然响了。与此同时，一阵轰隆隆的响动，漆黑的蝙蝠车滑进了轨道，停在了两人面前。
“别侮辱父亲的名誉！你个白痴！”副驾驶上罗宾的叫喊和通讯器里的声音重合了，听上去格外暴躁且唾弃，“帕顿，那件制服是给你设计的！如果早些知道你是如此不知感恩，我就算杀掉德雷克也要阻止它的诞生！”
“得了吧小D，别用一件衣服做挡箭牌。”迪克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你想杀掉可怜的小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达米安！布鲁斯！”多洛莉丝则惊喜地道，“能见到你们真是太令人高兴了！”
两人已从蝙蝠车上下来了。蝙蝠侠只冲她微微一颔首，便直接去换衣服了。罗宾刚卸下披风，此时正把脸上的多米诺面具摘下。
“来个重逢的抱抱？”多洛莉丝坐在轮椅上，冲达米安张开了手臂，温和地眨了眨眼睛。
她穿着睡裙，手臂上挽着张保暖的羊绒披肩，一缕浅色的长发自肩头滑落，翠绿的眸子泛着温柔的笑意。
她坐在轮椅上，看上去温婉又平和。但是就连达米安都看得出来，比起三个月失踪前，她瘦了很多。衣裳都有点空了。
可惜的是，这并不能使达米安吃她妄图挨近他的这套。他嫌弃道：“帕顿，是什么给你造成了我会抱你的误解？即使你只剩一口气了，我也只会给你订好棺材，而绝不可能和你做这么恶心的事情。”
“被嫌弃了，好伤心。”多洛莉丝捂着心口，“达米，我不是你的姐姐了吗？”
“从不是。”达米安冷漠地走掉了。迪克和多洛莉丝目送着走到电梯口，忽然记起了什么一般，唰地一回头，恶狠狠的。
“还有，别再让我听见你那样喊我！”罗宾威胁道。
电梯门合上了。蝙蝠洞重归寂静。蝙蝠洞里清醒着的人再次剩下了迪克和多洛莉丝。
“你知道吗，给你做一件新制服这事儿还是小D提出来的。”迪克说。
多洛莉丝的脸上还带着笑意，闻言诧异地扬起了眉。
“哇哦。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我敢打赌刚才达米安绝对逃不掉那个抱抱。”
多洛莉丝低下头，望着腿上的制服，温柔地笑了。
她已经有制服了。她穿了很多年的英雄多莉的制服，样版从没有变过。但是她失踪了三个月后回来却发现，她的家人们为她准备了一件新的制服。更贴身、更方便、更适合活动、更……
她很快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这是什么？”她指着腰上腿上的一大圈的工具包。
迪克回答：“红罗宾认为你原先那套没有考虑携带更充足装备的可能性。”
“……这个呢？”她托起一只又大又硬的手套。
迪克回答：“罗宾认为装备若消耗完，一个缝着带刺拳环的手套会是你保命的利器。”
“……还有，刚才拿它的时候就想说了，”多洛莉丝难以言喻地将它举了举，“它怎么……这么重？”
迪克回答：“红头罩认为什么装备都没有一套包裹全身的防弹衣有用。”
“……”
所以，这套制服是所有人都没说服对方的综合妥协产物。
多洛莉丝麻木地放下了它：“哇哦。真酷。它已经可以媲美铠甲了。你们还不如造个坦克把我装进去。我穿着它握钩爪枪，真的还能荡的起来吗？”
“多莉，夜翼还有没告诉你的事情。他认为你应该配备一个涡轮发动飞行器。”
一阵机车引擎声由远及近，红罗宾骑着蝙蝠摩托回到了。一个漂亮的漂移刹车，将车入了库。
“哦提米！见到你我可——”多洛莉丝惊喜道。
“——太高兴了。迪克委屈地替她说，“你还真的对每个人都说了一遍这句话。除了我。我真的要闹了。”
“……太高兴了。”多洛莉丝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提姆根本不想理会这两人的眼神官司。他取下了面具，转身坐在了电脑前。
“多莉，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尽量将集团成员的名单默写下来。”红罗宾说，“残党难歼。今晚红头罩逮住的只是个幌子。我们打草惊蛇了。”
多洛莉丝一愣：“有那么多人吗？”
“不确定。”红罗宾揉了揉眉心，面上一派疲惫，“但是做好最坏的打算总不是下策。我们必须有所准备。
“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但他们一盘散沙，现在正是赶在他们真正有所行动前控制住局势的好时机。”他说道，“这段时间你都不要出门了。被人看到你出入韦恩庄园，我们所有人都会有暴露身份的风险。”
提姆说完，蝙蝠洞内便陷入了沉默。
这是变相地禁了她的足。虽然理由十分充分，但他们其实也可以选择让她参与进收尾的行动中，只要她不回韦恩庄园，就不会有其他人身份暴露的隐患。
但是他们为她选择的却不是这个。
刚才还在耍宝的迪克也安静了下来。他面无表情地瞥了红罗宾一眼，将视线投向了多洛莉丝。而多洛莉丝正呆呆地望着红罗宾坐在椅子上的背影，似乎被这个消息震住了，没有发现迪克隐秘观察的目光。
就在空气陷入凝滞之时，沙发上忽然传来了哼唧的声音。
“唔……我他妈这是……”杰森捂着脑袋挣扎着坐了起来，嘟哝道，“……对了。”
脑子渐渐清醒了过来，杰森想起了是谁交涉不成功二话不说偷袭了他一枪，让他一觉睡的头痛欲裂。
“恶魔崽子！”他怒吼着从沙发上一蹦而起。但是他的脑子还有点发晕，倏地起来却没站稳，向后踉跄了一步，不得不抓住了沙发扶手，又缓了一会儿，这才完全清醒过来。
杰森甩甩脑袋抬起头，却发现自己正身处蝙蝠洞。夜翼、红罗宾、多莉三人在不远处，站的站坐的坐，一齐默默扭头凝视着他，而罪魁祸首罗宾并不在这儿。
“对了，阿福说给我做汤来着。”
杰森的这一动作打破了寂静。多洛莉丝操控着轮椅，转身哒哒哒朝电梯而去。路过杰森的时候，她匆匆朝他抿嘴微微一笑，算作打招呼。
“我先上去啦。你们赶紧休息吧。”她笑着道了个别。
三位义警默默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了电梯门后，蝙蝠洞再次归于寂静。
杰森只感觉气氛很奇怪。他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皱起眉，最后望着夜翼，问道：“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提姆就当没听到。迪克收回了目光，也没有答他的话。杰森发现一向喜欢往脸上挂恶心吧啦笑容的迪克头，此时表情完全称不上放松。
“提姆，心理医生找好了吗？”迪克问。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禁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