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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凄惶府(三) ...


  •   “佳礼既成,吉时已到,开宴——”

      喜婆鬼合上两扇贴着单喜字房门,外面只坐少许几只鬼,多数都去府君府邸了。

      留在这的,也就是眼馋喜宴上的重头菜——活人神魂。

      屋内没人,谢桐歌退后一步,直直盯着身穿嫁衣的她:“你怎么在这?”

      傅春柳掀起眼睑:“你认识我?”

      他没回答,两指向下一挥,屋内烛火瞬间熄灭,手掌轻抬化出来三尺青锋。

      谢桐歌背靠门上,闭目感知外面的动静。

      “我这里二十只,喜婆鬼在门口,应属她道行最高,你那边如何?”

      傅春柳看他胸口处亮了亮,传来另一道男声:“一时数不清,好多人,额不,好多鬼。估摸着都想来看看活人和死人怎么成亲,想要暗中带走员外小姐恐怕不成。”

      “我知道了,不要引起注目,打探到员外小姐在哪,悄悄守着,这边结束就找你会合。”

      “好,你小心。”

      傅春柳听出那头声音是谁,能跟谢桐歌用同一种传令法宝的,也就薛衡了。

      算来如今仙门大选还未开始,两人应是结伴出来历练,虽说不知前世有没有这一茬,但他没提过。

      整日守着清阳宫不爱出门,傅春柳还以为第一次历练是同她。

      谢桐歌,讨厌的家伙。

      她站起身,不爽写在脸上:“劳驾让让。”

      谢桐歌反手将剑负在身后,微微侧头看向她,傅春柳可没有陪他蹲点的耐性。

      响指一打,屋内腾的灌进阵飓风,轰然吹开门板,身着喜服的璧人立在门口,外面小鬼以为要来敬酒,咧起笑容却吃了满嘴风沙。

      “呸呸呸,哪来的邪风!”

      “红娘子和书呆子出来敬酒啦?”小鬼们笑的不怀好意:“不会是书呆子不顶用吧?”

      “诶……不过,红娘子长这样吗?”

      此言一出,大家停了酒杯,都看向身着喜服的女子,纠结的皱起眉。

      “有点不太像呢?不过红娘子擅长妆艺,又换风格了也不一定。”

      “对对对,这婆娘脸天天变。”

      她冷冷一哼,挥手化出长箫,抵在唇边,奏出一段旋律。

      小鬼笑道:“红掌柜这是要吹个曲给大伙助兴?”

      “诶,不对,我怎么动不了了?”

      周遭顿时嘈杂沸腾,怎么拧动身子都动不了分毫,动静闹的沸沸扬。

      此时断不可能守株待兔了,余光瞥到喜婆鬼喜婆鬼拎着篮子鬼鬼祟祟,傅春柳飞身上前。

      “是她!她用了法术!”

      “她不是红娘子!”

      院子里七嘴八舌的吵嚷,惹得傅春柳分身乏术,功力本就有限,小鬼们铆足劲,身上的法咒松动,一个个先后挣脱开阻拦她。

      眼看就要追上,却被半路杀出来的几只鬼横截一招,傅春柳只得抬起长箫阻挡。

      喜婆鬼将要跑走,天降寒光,一道剑气斩断了双腿,直直扑倒在地上。

      “啊啊啊——”她凄声尖叫,趴倒在地,半截大腿止不住的泄露鬼气。

      长剑翻飞,所过之处尽数不留情,十八岁的谢桐歌,杀人比阎王还利索。

      不消片刻,诛杀五六只小鬼,再无鬼怪敢近身,都跑去群殴傅春柳。

      谢桐歌掀起篮子上的盖布,其中堆着好些白珠子,淡淡光华颜色各异,是用来吸入元神的容器,他数了数个数一个不缺,还多了几个。

      这头傅春柳陷入苦战,余光见谢桐歌准备提走篮子,情急之下喊出声:

      “不许走!”
      这一嗓子穿透力极强,他身子一僵,竟然鬼使神差的顿住脚。

      傅春柳急于脱身,两招制住武力最高的那只鬼,卸掉他的胳膊。“当啷”一声,掉地上什么东西,她顺手捡起来,是把短剑。

      剑身轻盈,她挽了个剑花。脑袋里自然流出几招剑势,似乎是哪一本剑谱里。

      只不过日子太久,又被她遗忘在记忆角落。

      傅春柳身法如同踏雪飞鸿,娴熟的割断了两只鬼的胳膊,拉开距离,全力施展木灵,墙上爬墙虎快速拧成藤,紧紧抓住小鬼的四肢,困在墙壁上。

      大功告成,她急急追到大门口,对上谢桐歌惊诧的目光。

      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他抢先质问道:“这三势剑招,谁教给你的?”

      她难道一时情急用了昆仑的剑势?错开眼神心虚道:“不知道,天生就会。”

      傅春柳一贯喜欢先发制人,说罢,不给他再追问的机会,指着篮子,语气强硬:“这里面还有我的人,你怎么说拿走就拿走,也不打声招呼?”

      见来者不善,他也冷下声:“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我追着喜婆鬼跑了大半个院子,你以为我想干什么?”她气的腮鼓了起来,吊梢眼怒目圆睁。

      “与我何干?若不着急,等天亮再说。”

      前世谢桐歌这个时期,也是一副睥睨众生的姿态,因互相看不惯,没少被她挑衅。

      如今再看,傅春柳只觉得幼稚,明明生的一副好皮相,整日板着,满脸写着我是天选之子。

      她心生一计,抱着臂膀走上前,见他皱着眉头后退。
      “我有一事想问问公子。”

      “说。”

      傅春柳揶揄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红娘子?难不成背地里跟踪过我,翻墙进我家的不会是你吧?”

      “休得胡言!”

      一道剑气擦着耳畔飞过,凌厉逼人,他这强装淡定,实则羞愤欲加的神情,傅春柳简直憋不住要笑出声。

      “我让你停下你就停,明知我着急还不相让,怎么,欲擒故纵?”

      她勾起唇角,看着谢桐歌咬着鲜红欲滴的唇,狠狠瞪着她,有种胜利的感觉。

      他咬牙切齿地问:“你的人在哪?”

      *

      客栈阴风测测,傅春柳赶回来时,还未到两个时辰,一见到门户大开,隐隐有种不安感觉。

      推开门,大堂的烛火都熄灭了,夜风穿堂,她打了个哆嗦。

      随之而来一记火灵力,一楼二楼所有烛火相继点燃,登时亮了许多。

      谢桐歌自她身后迈出,打量着客栈。

      “这里阴气太重。”
      傅春柳没应声,上了二楼,喊声宋辞。

      没有回应。

      预感越来越强烈,她拐进侧廊,又唤了一声,还是没有回应。

      映入眼帘的画面印证了猜测。

      方才刻着血咒的门毫无灵力,法阵被破了!

      她心中一沉,上前检查后,发现没有被破坏的痕迹,是从里面打开门,从而导致失效。

      屋里躺着所有被勾魂的人,独独宋辞不见了,难不成是他自己打开门走出去,被抓走了吗?

      不,临走时她再三嘱咐,又交给他传令符咒,宋辞不会是那等蠢货。

      傅春柳恍然醒神,这是一出调虎离山。

      谢桐歌比他稍慢一步,上来后,看到横七竖八的人,将篮子从乾坤袋中取出,施法归还元神。

      张籍陈管事悠悠转醒,其余人迷茫的睁开眼睛,纷纷打量周围,大惊失色。

      “怎么回事?!”
      “你们中招了。”

      傅春柳没解释太多,对陈管事道:“天亮之后去把马车驾到城门口,我将宋辞救出来后汇合,届时不用管我,直接出冀州。”

      陈管事一听,自家主人深陷险境,马虎不得,赶忙去备马。

      傅春柳又将方才那把短剑递给张籍:“方才从小鬼身上缴获,应该是阴物,凡人不能伤鬼怪,用这个可以。”

      “大小姐,我也跟你一起去!”

      她摇摇头:“不必,人多反倒容易生变故,你们先走吧。”

      张籍有心帮忙,但也明白不能拖后腿。

      “不过,大小姐……这位是……”他弱弱的瞟向一旁的红衣少年,实在不怪他多问,两人这身装扮太惹眼了。

      他是怕极了大小姐又惹上什么麻烦。

      傅春柳瞎编:“这位看不惯恶鬼为虎作伥,方才救我于水火,特地弃暗投明,乃是大名鼎鼎的穷酸鬼!”

      穷酸鬼这名怎么听都不像个豪杰,亏她说得出口。

      谢桐歌额角抽了抽:“我不是穷酸鬼。”

      谁管你。傅春柳心里这么想,面上敷衍的应承着。

      转出门往下走:“是是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这气度也不像文弱书生,敢问尊姓大名?”

      他亦步亦履跟着她:“谢歌。”

      傅春柳道:“好的,谢哥。”

      她侧身让开路:“您先请,谢哥?”

      拐弯处放慢了脚步:“慢点儿,谢哥。”

      谢桐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不久前还大吵大嚷,这厢恭恭敬敬的让他先走,姑且认为她还有点良心。

      握着剑下楼,迎面又上来一人。

      他与他都停住脚,四目相对,谢桐歌只见这人面目斑驳,眼神郁郁,定是个经受过大灾大厄的倒霉蛋。

      “怎么不走了?”

      傅春柳从他身后钻出来,看到对面的人,神情忽的怔愣。

      “你没事?”

      哑奴没有回答,黑瞳藏着漆黑不见底的晦暗。

      他怎么出去的?

      临走时她将所有人移到了一个地方,事情紧急,也没有一一查验,还以为他也被勾走了元神。

      但看如今这状况,恐怕不是。

      傅春柳脑子闪过一个念想,顿觉荒唐。

      “是你做的?”她睁大了眼,不可置信:“是你开的门?”

      “你为何要开门?”
      “谁将宋辞掳走的你知不知道?”

      见她平静的脸上流露出敌意,哑奴不承认,也不否认,甚至还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迎面一股劲风,快的反应不过来,人影轰的掀翻下楼梯,滚了好几圈,哑奴痛叫一声,抬起可怜的脸,鼻血也不知是打得,还是摔得。

      “滚出傅家门,自寻出路吧。”

      血红的衣角从他眼前划过,白靴一刻未停,随手丢下两块银锭,阔步离去。

      银锭骨碌碌滚到面前,他颤抖着捡起来,紧紧捏在手里,心中滋味难言,一如雨夜溃烂的伤口,痒痛难忍,挥之不去。

      “呵……呵呵。”

      喉咙破损,拉扯出的笑声也让人脊背发寒,如同盘旋在腐肉之间的乌鸦。

      面前又掠过红影,是方才那个高挑昳丽的俊秀少年,浅瞳淡淡扫了他一眼,皎然出尘,不紧不慢跟上少女。

      月光下,好似天地为契的神仙眷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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