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寂春晚[民国]》水流云不在

40、第 40 章

　　梁昱舟主动让了个台阶给杨前理下，倒是让他没想到。

　　“你说这话不就见外了吗？”
　　杨前理嘴上虽然客气着，但心里却盘算着，毕竟今晚来了这么多人，人多嘴杂，总归还是不要落人口实的好。
　　“小于，你去给他们搜身。”

　　他对身边的一个年轻人使了个眼色，那小于立刻领命。

　　“杨警长，咱们都是大老爷们儿，你让人搜我就行了。”说着，梁昱舟弯腰捡起地上的包袋，“女人嘛，身上也藏不了什么，就一个包，你们查查看便是。”

　　杨前理看着递到面前的包，又看了看梁昱舟身后衣衫不整的女人，还是伸手接过了。

　　他翻看了一下，里面只有一些女人常用的唇膏、胭脂一类的东西，包袋里也没有夹层，便又交还给梁昱舟。
　　这时，小于也上前，道，“梁先生，得罪了。”
　　小于是杨前理的人，自然知道分寸，大致从上到下摸了一遍，摸到梁昱舟腰间的硬物时，便拿出来，交给杨前理。
　　“报告，搜到手、枪一把。”

　　“杨警长，这把枪在你们警局可是有登记过的，我是合法持枪，这枪口上还刻着编号呢。该不会我带出来防身都不行吧？”梁昱舟反问道。

　　“那自然是可以的，不过这把枪我们要带回去，核实是不是真的登记过，才能还给你。”杨前理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我当然要配合了。”梁昱舟笑着点了点头，“杨警长，我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可以。”
　　梁昱舟凑到杨前理耳边笑道，“多谢了，你是知道的，女人嘛，就是难哄，被你这么一搞，我晚上回去又得好好卖力哄她一晚上了。”

　　杨前理听完，哈哈一笑，“我说你怎么每次出来都对那些个姑娘不感兴趣呢，感情你是比我们这些人会玩啊。”

　　“情趣嘛。改天我向你传授一下经验？”

　　两人哈哈大笑着结束了这紧张的局面。

　　梁昱舟继续说道，“杨警长，今晚弟兄们因为我的事情都辛苦了，今晚宵夜算我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替我手底下的兄弟们谢谢你了。”

　　杨前理自知被耽误了太多时间，原本要追的人很可能是被手下这帮酒囊饭袋给跟丢了，他也不想再纠缠下去，便带人收队了。

　　梁昱舟一直看着他们走远，才转回身去，看着眼前可怜巴巴的人，原本心里的怒火和怨气又压了回去。

　　眼下的危机虽然解除了，但是并不代表巡捕房那边就会放弃追查，他知道，常映雪依然不安全。

　　“走吧。”方才冷冽的眼神变得温柔，帮常映雪整理了一下披上身上的外套，梁昱舟说道，“刚才一时情急，你别见怪。”

　　“谢谢你。”

　　常映雪自然知道刚才那一刻有多惊险，就算她没有要刺杀赵景华的打算，今晚怕是也逃不掉，原来早有人已经盯上了她。

　　现在想来只因自己侥幸遇到了梁昱舟，才能成功脱险。

　　两人一前一后从侧面的楼梯下了楼，郑耀坤的车子早已等在下面。

　　原来，他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连最终逃跑接应的路线都已经设计好。

　　常映雪瞬间明白了他的心意，那种被人保护的感觉，对她来说，陌生而又美好，曾经是她可望不可即的，没想到，最终还是他的出现，让她内心的坚强和冰冻，瞬间崩塌。

　　“那些人都走了吗？”梁昱舟沉声问道。

　　“都走了，我亲眼看着他们上车的，杨前理今晚一无所获，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就怕他酒劲儿过了，清醒过来，再找我们算账。”郑耀坤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你去找几个人爆料，把梁京江的几处秘密烟管的地址报给他，给他们找点事做，送点业绩，他就不会缠着我了。正好也给梁京江再添点堵。”

　　“是。”

　　“你去做事吧，不用跟着我了，今晚我自己开车回去。”

　　梁昱舟说着，帮常映雪打开车门，自己则坐上了驾驶位。

　　华美饭店离童家巷距离并不远，梁昱舟一路上车子开得飞快，全程没有说一句。

　　常映雪本能地感觉到，他在生气，而生气的原因，不用问，自然是因为自己。

　　车子停在大门口，梁昱舟先下了车，依旧克制着情绪，保持着最后的绅士礼仪，帮常映雪开了车门，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家门。

　　轻轻地将门关好，常映雪轻声开口，“你……”

　　“你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

　　梁昱舟在玄关处停下脚步，猛然回身。

　　“我知道的，所以我才想说谢谢你。”

　　常映雪尚未从刚刚的惊魂中回过神来，如今又被这样质问，一时间呆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谢我？你是不是吓傻了？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儿，你要怎么谢我，我倒是很想知道，你要拿什么来谢我？”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主意特别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盘算的是什么，无非就是想报仇，但你稍微动动脑子想一想，那个赵景华现在是什么地位，是你能够轻易就能近身的吗，今晚要不是我拦着你，你这会儿怕是早就被……”

　　梁昱舟最后没有说下去，失去她的结果太痛苦，他不敢再想下去，只好自己生闷气，他心中气闷，气她不拿自己的安危当回事，气她偏偏到了这个时候还呆头呆脑，没了往日的机灵劲儿。

　　“你竟然派人暗中调查我？”

　　常映雪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问道。

　　梁昱舟这才缓和下来，“是，因为我不想看你每天那么纠结痛苦，我知道你在调查关于当年你父母被害的真相，我只不过是想帮你而已。”

　　“帮我？又是口口声声为我好，可你觉得这样的行为光彩吗？”

　　常映雪也暗自生气，原本今日梁昱舟出手相救，她已经决定将上次报纸绯闻的事翻篇儿了，这会儿偏偏又想起来，气就不打一处来。

　　“是，我不光彩，我这个人天生就是上不了台面，净干些个不光彩的勾当，自然是入不了您常小姐的法眼。但你别忘了，今晚是谁救了你，你别以为今晚的事情就算是过去了，依我看，才刚刚开始，那些人已经盯上你了，眼下虽然是蒙混过关了，不保证后面他们不会再有所行动。你以为我愿意趟你这趟浑水吗，现在人人都想跟这种事撇清关系，躲还来不及呢。我劝你也别太执着了，你以为你每次都能有今晚这么好的运气，刚好遇见我吗？他们那些人的手段我想你也是知道一二的，就你这身子骨，进去以后多半是没命了，你总不会想要你那年迈的外婆去给你收尸吧？”

　　梁昱舟想起今晚的情形不禁后怕，自己若是没有刚好遇见她，会不会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他不敢再想下去，有心想要劝说，可话到嘴边却变了味儿。

　　“不用你跟我撇清关系，我走还不行吗，谢谢你当初好心收留我，帮我躲避那些讨债的人，现在那件事早已过去，咱们已经两清了，我现在就走。”

　　常映雪一下子也来了脾气，手搭在门把手上，就要开门。

　　“等等。”

　　梁昱舟前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整个人圈在自己的怀抱与大门之间。

　　“你要做什么？”

　　常映雪挣扎着去推他，却无济于事。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你去送死，你在我这里躲着，暂时还不会有人把你怎么样，你若是踏出这大门，怕是还会被抓走。”

　　“抓走就抓走，与你何干？你和那女明星在一起不是正好？”

　　“你说与我何干？”梁昱舟将她挣扎的双手按在门板上，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这样冒险做什么，就不能为自己想想，为你身边的人想想？”

　　“我身边已经没人了，父母没了，我孑然一身，来去了无牵挂。”

　　常映雪望向他的眼睛，说话忽然没了底气。

　　“可你身边，还有我……”

　　梁昱舟心痛，她怎能如此狠心，将他从她的身边人中排除在外。

　　“你今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

　　他想，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吧。

　　常映雪的心被狠狠揪痛，她一直刻意回避的感情，终于被他这样清清楚楚地表达了出来。

　　他周身还散发着淡淡的酒气，足以令她微醺，可她却想要自己保持清醒。

　　“你喝醉了，净说些胡话。”

　　常映雪将头扭向一边，躲避着他的眼神。

　　“今晚那点酒还不足以让我喝醉。”

　　梁昱舟一只手紧扣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扭过来，她无处可躲，两人四目相对。

　　“你到底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常映雪无言以对，她的顾虑太多，注定无法像他一样敢爱敢恨。

　　“别拒绝我好吗？”

　　额头相抵，他在她的耳畔低语道。

　　这一次，她是真的醉了，心甘情愿地沉醉在他的爱意里。

　　“你能不能先松开，我有点痛。”

　　双手被他一只大掌钳住，扣在头顶，时间久了，有些不舒服。

　　梁昱舟松开双手，目光始终锁定在她脸上，像是在等一个回答。

　　刚刚放松的双臂环上他的腰，常映雪将头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稳健的心跳声，莫名安心。

　　这份温暖让她依恋，这份真挚令她感动。

　　她再也无法拒绝，用自己的行动给出无声的回答。

　　“对不起，刚才不该对你发脾气的，原谅我，好吗？”

　　他的声音穿过胸膛，传进她的耳朵里。

　　不等常映雪给出回应，梁昱舟继续说道，“相信我，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