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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凯旋 ...

  •   谢徵回京那日,下了两天两夜的雨终于停歇。

      路上多积水,他却顾不得道路湿滑,连夜赶回皇宫。

      他此次回城较预期提前许多,因而朝中少有人知。

      待到他与皇上禀报过后,众人才知他时隔几月,得大捷凯旋。

      一时间朝中尽是褒奖之声,不少上疏为他请功之人。

      那日朝堂之上,皇上朗声赞许:“皇弟此行有功,以千兵深入敌营,得大乾边疆安定久日,实乃大乾难得之将军功臣,得卿之重臣,朕实乃欣慰。”

      “陛下盛誉,臣不敢当”,谢徵在前跪身,拱手行礼。

      “哈哈哈哈”,皇上拂过衣袖,与一旁的大监道:“朕这皇弟,总是这般谦虚。”

      谢徵扬唇,不作应答。

      “朕的臣子们都要朕给皇弟升官加禄,朕亦心知皇弟之苦幸”,皇上看向大监,扬了扬下巴,“此次奖赏之事,皇弟便不要像从前那般推辞了。”

      大监手捧着圣旨,在阶上宣读。

      “谢陛下恩典,臣,遵旨”,谢徵接下圣旨,谢恩。

      早朝过后,文武众臣从殿门而出。

      谢徵身侧围着一群人嘘寒问暖,大都是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

      他看得清明,但面上却还是微笑着答话,看上去并未有上位者的架子,可谈吐举止之中尽是边际,令人无法轻易再进一步相交。

      宋青廉此时从他身旁掠过,不曾与他说上话。

      之后便有传言,说宋青廉嫉妒谢徵比他那个义子优秀太多,因此两人只有表面上的同僚关系而已。

      可谢徵分明瞧见他向自己点了点头,口型是在祝贺。

      这般避嫌,令旁人瞧着两人关系冷淡,正是他们想要的效果。

      下台阶时,见谢瀛面无表情要从他身旁经过,他先一步上前,将谢瀛拦下,问安:“太子殿下。”

      谢瀛步伐一顿,似是早已料想他会有动作,侧目看他,神色淡漠,揶揄道:“皇叔可是来与孤讨赏的?”

      “殿下说笑了”,谢徵付之一笑,打量着他的腿,“您的腿当真恢复得不错。”

      “确实,劳皇叔费心了”,谢瀛睨了他一眼,继续往下走着,“若非皇叔找来的太医医术高明,孤的这腿,恐怕还好不了呢。”

      “能为殿下分忧,是臣荣幸”,谢徵听出他言语中的暗讽,却仍面色如常,丝毫不见怒意。

      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两人倒像是关系不错的模样。

      待行至平台,许多大臣已散,余留零散几人。

      “明日便是祈福日了”,谢徵驻足,勾着唇角,压低声响与谢瀛道:“太子妃,臣会替殿下照顾好的。”

      “谢徵!”谢瀛见他一副得意模样,心中恼火,一瞬将腰间折扇拔出,怒目向他。

      谢徵挑了挑眉,向前一步,小腹刚好抵上折扇的一端,分明是挑衅的意思,可面上笑意光风霁月,与这情势格格不入,谁又能瞧得出他是在有意激怒太子呢。

      “她只能是孤的”,谢瀛用力将折扇向前一顶,眸中凌厉看向他,咬牙切齿道。

      “那就拭目以待了”,谢徵扬起唇角,向后退了一步,与他作揖,朗声道:“殿下。”

      谢瀛冷哼一声,迈步离开。

      随着他身影渐去,谢徵嘴角的笑意消逝,眸光骤寒。

      盛王府中。

      “王爷,宋大人来信”,有侍卫上前,将手中信封呈上。

      谢徵颔首接过,打开见上面几字:

      “翁蚌相争。”

      谢徵挑眉,嘴角笑意俞深。

      “王爷,可是有什么利好的消息?”

      虽自家王爷每日都是一副温润模样,嘴角常挂着笑意,可在如今侍候多年,他多少也能分辨出其中的几分真假。

      大多数都是逢场作戏罢了。

      “陈甚”,谢徵未有答话,喊他。

      陈甚拱手,应道:“末将在!”

      “去澄阳楼买几盒糕点,明日带上”,谢徵将信折好,放回信封中。

      之后取来一旁灯烛,将信纸点燃。

      “啊?”

      陈甚还以为是要交付给他什么重要任务,不成想就是去买几盒糕点。

      待信纸被烧尽,谢徵眸中映着明亮烛光,“桂花糕多买几盒,其它的问问掌柜,最近受欢迎的口味每样来两盒。”

      “王爷,这...这买几盒糕点而已,还需要末将去啊”,陈甚挠挠头,小声说出心中不满。

      “怎么?”谢徵微笑着看向他,语气平淡:“不想去?”

      “......没有!末将这就去!”

      暴风雨前的宁静,陈甚知晓,他要是敢违命,方才那信纸就是他的下场。

      什么温润公子、仙气飘飘都是假的。

      这些人若是当真跟谢徵上过战场,就会知道他有多么心狠手辣,对旁人狠,对自己更狠。

      跟他做过对手的人,无不称赞他有勇有谋,亦都会祈祷若是战败,定要当场绝命,千万不能活着被他俘虏去军营,否则就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陈甚默默想着,行着礼退身,出了门撒腿便跑。

      看着陈甚一瞬消逝踪影,屋中只余他一人。

      谢徵将烛火熄灭,从怀中取出一个荷苞。

      上面绣着独特的花纹,有异国特色。

      荷苞上的刺绣并不完美,可见有不少小瑕疵,就连上面纹着的字迹也是歪歪扭扭的,且并非汉字。

      原本粉嫩的荷苞因为时间已久,又一直被谢徵贴身戴着,尽管他万分珍重,却还是少有磨损,颜色也有些发白了。

      他将其中的干花取出,打开特别用来存放桂花的小匣子,取出些新的放了进去,复又加上些许桂花香粉,如此才小心翼翼将荷苞封好。

      暮色沉沉,屋中已有些黑了,但他没有点灯。

      只身在黑暗之中的谢徵,拿起荷苞对向落日,见上有金色裹镶。

      他眸中溢满柔情,弯起唇角,原本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此时也温柔至极。

      他将荷苞挪至鼻尖轻嗅,柔声呢喃:“卿卿,明日见。”

      秦安殿中。

      沈卿晚休养了这些时日,身子转好许多。

      想着明日便要出发去灵厓寺祈福,仍觉有些不真实。

      近来发生了太多事,她还没能来得及适应,便已转瞬即逝。

      看着窗外已是点点星光,她放下手中纸笔。

      她如今已能够画出谢瀛的轮廓,只要再添上一对眸子,这贺礼便能完成了。

      只是回想起那双黑眸时,皆是不太愉快的回忆。

      她想,他既已猜透我心意,我们之间,便已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吧。

      “王姬”,幺铛推门进来,这次有意将嗓音放轻,直待走到她身旁,才悄声道:“王姬,盛王回京了。”

      “何时回来的?”

      沈卿晚有些惊讶,先前还听说战事焦灼,谢徵当需更多时日,没成想不过多久,竟听到了他归京的消息。

      “应当是今日,听说盛王为了不错过这祈福日,连着赶了三天的夜路,先大部队一步回了京,今早宫人去接应时,见盛王冒着雨,蓑衣被风雨浸透,头发衣服都淋湿了。”

      幺铛替沈卿晚披上件外衣,将窗户关好,担忧道:“王姬,您身子刚好转些,怎能吹风啊,受了寒可如何是好?”

      沈卿晚笑笑,以示无事,又问:“盛王...他这样重视祈福日吗...”

      “应当是吧,听人说是为了不驳太后的心意,还夸他有孝心呢。”

      “......是吗”,沈卿晚挪开眼,看向桌上的那个空漆盒。

      第二日要走时,谢瀛出奇来了秦安殿,说要送她上马车。

      沈卿晚心中奇怪,但也未有多问,只随他去了。

      待到了宫门前,一众女眷静候在马车上,不许多露面,而其他皇子皇孙都在外候着皇太后和皇上、皇后来。

      见谢瀛走来,身后跟着沈卿晚,几人面上神情都有些怪异,互相交换了眼神,齐声问安:“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沈卿晚猜想,他们大抵是因先前谢瀛将失责的宫人挂在午门示众一事,坏了规矩,而对她多有非议,只是不敢在太子面前说罢了。

      她只能当做不知,与他们回礼。

      “孤留宫中守着大乾,祈福这两日,你们皇嫂孤身一人,你们要替孤照顾好她”,谢瀛揽过沈卿晚的腰肢,强行将她带至身侧,与眼前众人叮嘱道。

      什么照顾啊,分明是监视。

      对上他们探究的目光,沈卿晚扯了扯嘴角,尽量使表情自然些。

      本来因为上次惩戒之事,宫中便有人传她会巫蛊之术,勾了太子的魂魄,才让他做起事来这般不知轻重。

      这下可好,他又当着众人面,要他们照顾好她,更是坐实她惑君之名了。

      对上谢瀛的眸光,几人相继低下头,应道:“是,还请殿下放心。”

      “放心吧大哥,皇弟定将嫂嫂完好无损的给您带回来”,五皇子平日里性子多洒脱,与谢瀛的关系也最好,应声时也干脆不少。

      谢徵跟在皇上身后来,放慢步伐搀着皇太后,扶她踏过门槛。

      皇太后拍了拍他的手背,笑着:“好了,本宫自己能走了。”

      “您小心”,谢徵温声,带她行至平地,这才松开了手。

      “本宫的孩子里,徵儿最是孝顺了。”

      谢徵摇摇头,应道:“孝敬您是徵儿的本分。”

      正瞧着,沈卿晚突然觉腰间一紧,抬眸见谢瀛正望向走来的谢徵。

      好浓的敌意。

      她眨眨眼,轻点在他的手背上,与他温声道:“殿下,臣妾要行礼了。”

      如此,谢瀛才后知后觉的松开手。

      众人齐声跪拜行礼之后,便一一往马车去了。

      有家眷的去寻家眷同乘,没有的,便兄弟几人同乘。

      皇上与皇后同乘,其他妃嫔各自去寻各自的马车,争着要伺候太后。

      于是一时间,只余谢徵与沈卿晚还未有合适的马车。

      “奴婢给太子殿下,盛王爷,太子妃娘娘请罪”,那被派来禀报的太监一口气喊了三人,擦了擦头上的汗,弓着腰恭顺道:“那清点马车的宫人出了错,如今只余一辆马车了。”

      “这样啊”,谢徵颔首,朝着谢瀛眯起眼,笑道:“那可真是不凑巧了呢。”

      沈卿晚被谢瀛牢牢牵在身侧,谢徵垂眸望向她一眼,眉眼之间尽是柔情,“娘娘不如与本王同乘吧,宫中事务还需殿下主持,太子殿下脱不了身,路上本王会替殿下护好娘娘的。”

      说完,他看向谢瀛,嘴角的笑意终是没能存住,“殿下,该启程了。”

      “谢徵,孤劝你收了不该有的小心思”,谢瀛眸色狠厉,直视向他。

      又闻到电光火石的焦香气了。

      谢徵笑而不语,上前一步,手轻轻搭在沈卿晚的臂弯,“殿下若是只顾着在此与我周旋而耽搁了行程,便是将太子妃推进水深火热之中。”

      闻言,谢瀛这才不情愿松开手。

      “娘娘请”,谢徵上前一步,隔在两人之间,温声与她。

      “多谢皇叔”,沈卿晚颔首,继而转身与谢瀛行过礼,才随谢徵而去。

      行至马车前,谢徵将帘拉开,向她伸出手。

      沈卿晚侧目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谢瀛,终是没有选择搀扶。

      谢徵轻笑,将手收回,对不远处的谢瀛勾了勾唇角,抬步登上马车。

      而谢瀛攥紧拳头,盯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后槽牙都快要咬碎,眸中尽是不甘。

  • 作者有话要说:  谢瀛:什么烂规矩!凭什么孤去不得那灵厓寺!(咬牙切齿)
    谢徵:什么祈福日?分明是本王与卿卿增进感情的绝妙时日!(强装镇定)
    卿卿:灵厓寺祈福有用吗?我也想为庆国祈福。(认真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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