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狗哒咩》狂野大鸡腿

18、第 18 章

　　田澄回到的宿舍的时候，室友们都还没回来。夏日晚风黏腻，吹得身上汗涔涔的，她把手机和包随手放在桌上，拿了睡衣便进了浴室。

　　心结解开，田澄感觉自己又充满了生机，兴致高昂当起了浴室歌王，鬼哭狼嚎了半小时才尽兴，慢慢悠悠擦着头发回到宿舍桌前，然后一眼看到了亮着的手机屏幕。

　　楚西回信息了。

　　田澄动作停住，盯着那亮起的屏幕，只觉得世事真是难料。她盼望着他回信息的时候没有回应，一旦她放下了，他又开始回应她了。

　　如她所料，楚西的回应其实也只是礼节性回复。

　　楚西：【抱歉，这两天太忙忘了回复】

　　堂堂荡荡的态度，直言忘了，田澄都不知是该感慨他耿直，还是说他情商有待提高。

　　换成几个小时前的自己，怕是又要钻牛角尖了，想通了之后，心境都跟着转变了。本着广交友的心情，田澄还真饶有兴致地跟他聊了起来，问起了津西大学开学趣事。

　　对方可能真的很忙，回消息的速度挺慢，不过有问必答，好似又回复了之前知书达理的模样。

　　田澄不再像之前那样一直守在手机屏幕前等着对方回消息，她把手机放一边，继续擦着头发，还抽空看了眼第二天的课表。

　　满课的一天，从早八开始，田澄两眼一黑，正苦恼着怎么解决明天的早餐，就收到了傅例发过来的图片。

　　敞开的冰柜，两排酸奶，上面是哈密瓜口味，下面是青提口味。

　　傅例：【上还是下？】

　　噔噔噔噔：【下】

　　没头没尾的问题，田澄想也不想，直接根据直觉选了一个，也不问问是什么意思。

　　多年的默契形成的习惯，不用问太多，无条件相信对方。

　　傅例回了个OK的表情包，之后便没有下文了，田澄也懒得问了，刚好有新的微信消息进来了。

　　不是楚西，是王老板。

　　“宇宙第一无敌箭馆”的群聊内，王老板正在进行消息轰炸。

　　乌昂王：【小的们快出来快出来，有大事要讲】

　　乌昂王：【经过箭馆高层开会决定，咱们箭馆即将马上准备开展第一届少儿射箭比赛！】

　　乌昂王：【鼓掌！！】

　　乌昂王：【作为箭馆的一份子，高层决定，给予大家一个表现的机会，每个人出来讲讲看法，说得好的有大奖！】

　　乌昂王：【都别争哈，一个个排队来，慢慢说】

　　乌昂王：【人呢人呢？？】

　　乌昂王：【？？这个点你们应该都下课了啊？？都哪去了？】

　　一分钟后。

　　乌昂王：【谁最后一个发言，到时候就在比赛结束时候单独表演一个节目】

　　傅例：【‘即将马上准备’，病句】

　　张霖：【我记得徐教练只是兼职教练，不参与箭馆经营事务吧？所以箭馆高层开会......是几个人？】

　　乌昂王：【......】

　　田澄在屏幕这边看得直摇头，果然箭馆离不开她这捧场王。

　　噔噔噔噔：【老板英明！老板威武！咱们箭馆要技术有技术，要名气有技术，要资金有技术，少儿射箭比赛绝对可以大获成功！】

　　乌昂王：【......】

　　张霖：【......】

　　傅例：【明天坐走道靠窗的位置，我经过的时候给你带早餐】

　　所以刚刚让她选的是早餐喝什么酸奶。

　　噔噔噔噔：【OKOK！】

　　傅例：【这学期上早课的专业多了，早餐的酸菜包大概率很快卖空，不一定有，给你换香菇肉包】

　　噔噔噔噔：【那我要两个！】

　　傅例：【好】

　　乌昂王：【你俩...要聊私事给我出去聊！】

　　噔噔噔噔：【好嘞！再见王老板】

　　傅例：【嗯】

　　乌昂王：【！！是让你们单聊私事！公事还是要在群里聊的！别直接下线啊！】

　　乌昂王：【人呢？？？！！】

　　......

　　无视王老板的后果便是周六当天被王老板缠着念叨了一通。

　　三人像鹧鸪一样排排站着乖乖挨训，王老板激情输出了十分钟才消气，趁着他喘气的功夫，田澄狗腿子地赶紧给他沏了壶茶，又几句好话把王老板哄得心花怒放，挨训的事情这才翻篇。

　　好在王老板虽然经常想法天马行空，但执行力也是杠杠的，打定主意要做的事情便会提前做好周全的计划，挨训小插曲结束后几人便马不停蹄按照计划开始了少儿射箭比赛的布置。

　　比赛定在下个周日，还有差不多一周的时间做准备，两个大男孩被安排去布置比赛现场了，田澄留下来和王老板一起制作海报大展板。

　　王老板在艺术创作方面有异常的执着，坚持要手工绘制海报和展板，于是田澄也只能跟着他一起趴在桌前涂涂画画。

　　画着画着，王老板突然凑近了小声问她：“这次傅例比赛赢了，你们怎么庆祝的啊？”

　　田澄画画的手一顿，这几天心思都在楚西身上，她完全忘了要给傅例庆祝夺冠这件事。

　　“我...还没给他庆祝呢。”

　　王老板：“他家人给他庆祝了吗？”

　　田澄：“应该也没有。”

　　最近他都在家属院旧宅这边，没听说他回过市中心的家。

　　除了那天田宇和方芙做了一桌菜简单庆祝了一下之后，好像再也没有其他的庆祝方式了。

　　王老板贼头鼠脑地四处瞧了瞧，确保周围没人后才压低声音说：“诶嘿！没人给他庆祝，这样正合我意！来听听我的计划，这可是我想了三天三夜才想出来的！”

　　王老板所谓的想了三天三夜才想出来的计划便是，先假装忘了庆祝这回事，让傅例独自伤心难过，在箭馆少儿射箭比赛的当天大家都假装很忙不搭理傅例，当晚再突然给他一个惊喜，相当老套且幼稚的做法。

　　童心未泯的王老板：“傅例一定会感动得冒鼻涕泡的！”

　　田澄：“......”

　　依照她对傅例的了解，他感动得冒鼻涕泡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田澄：“不用搞这么正式吧？这才是初赛而已，还要专门庆祝吗？大家一起吃顿饭就行了吧，每次傅例赢了比赛后我们都是这样做的。”

　　可能是从小就优于常人，傅例对成功的喜悦似乎比寻常人都要淡。庆不庆祝什么的，对他来说似乎都无所谓。

　　王老板猛拍桌子，肚子上的肉跟着颤了颤：“庆祝是很有必要的！再小的成功也是需要分享出来才能获得喜悦的！”

　　王老板是说一不二风风火火的人，田澄也没有打击他的积极性，只听从安排。

　　王老板：“我已经让张霖去订蛋糕了，然后我代表箭馆给他送一份礼物，最新款式的弓箭，他肯定喜欢！至于你嘛，就负责瞒住这个秘密，顺便到时候现场吹吹气球。”

　　田澄欲言又止，迟疑地看着他。

　　王老板霸气一挥手：“怎么了？对这个安排有意见？有什么困难提出来，老王我帮你解决。”

　　田澄：“您就是最大的困难了，咱们几个人里只有您有可能会不小心说漏嘴。”

　　“......”

　　关于秘密庆祝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但接下来一周的重点工作还是少儿射箭比赛。也不知是不是箭馆真的出名了，报名的人数完全超过了预期，原本只有一天的赛程不得不加赛，变成了初赛和决赛。

　　初赛的日子定在了周三，刚好田澄和傅例都没课，两人早早到了箭馆帮忙。

　　少儿射箭比赛的参赛对象是年龄12岁以下的小朋友，每个参赛的朋友又有家长陪着，整个箭馆熙熙攘攘都是人。

　　尚武箭馆第一次举办小型比赛，没想到人气高涨，包括王老板在内的几人都没什么经验，一开始有点手忙脚乱的，好在很快进入了状态。

　　王老板负责主持，傅例带着小朋友们热身兼做指导，张霖和田澄负责后勤工作。更具体来说，张霖的主要任务是与家长们接洽，田澄则是陪着候场的小朋友玩。

　　箭馆史无前例热闹非凡，小孩子们的尖叫吵闹声都快把房顶掀掉了。

　　田澄从小就是孩子王，这项任务也算是专业对口了，混迹在孩子群中，热火朝天开展工作。一群小孩子吵归吵，倒也相当守秩序，都乖乖待在候场区聊天玩乐。

　　田澄挨个给他们发零食，发到队伍最末尾时，手里的零食刚好没了，还差最后一个小朋友没有拿到。

　　这已经是箭馆里最后一批零食了，因为部分小朋友哭闹着要多了零食，原本购买的量就不够了。

　　田澄只能笑眯眯和面前的小男孩商量：“姐姐去拿零食，需要点时间，你等等姐姐好不好？”

　　这是一个有点内向的孩子，大约五六岁，算是参赛年龄比较小的。周围小朋友们基本成群结伴在玩，他一个人站在队伍最末，低着头把玩着弓箭，与周围吵闹的气氛格格不入。

　　他点了点头，黑葡萄般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田澄，眼睫毛根根分明，乖巧得令人心颤。

　　田澄和张霖打了声招呼就赶紧溜出去补货，等她气喘吁吁赶回来时，原先聚集在候场区的大部队已经转移了阵地，分了好几个箭道有模有样地射箭。

　　她找了一圈，才在角落里找到了那个小男孩。同他在一起的，还有傅例。

　　田澄在离他们几步开外处停下了脚步。

　　今日来参赛的小朋友们基本都有父母陪着，没有父母的也有哥哥姐姐们陪着，只有眼前这位小男孩一直是孤身一人。

　　小男孩上场的顺序很靠后，几乎是最后才上场的，但他上午就来了，这会儿都已经下午三四点了，都没见他的父母过来。

　　而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吵闹，表现出超出年纪的乖巧。

　　傅例蹲在他面前，正耐心地指导着他持弓姿势，小男孩乖乖地配合着。

　　午后阳光透过窗户洒落，灰尘在空气中飞舞，这一刻他们成为了世界中心，周围的喧嚣被划隔开，阳光为他们驻足。

　　田澄的记忆突然有了奇怪的链接，她回想起了小时候的傅例。

　　同样的俊俏，同样的安静，同样的孤身一人。

　　他练箭或比赛的时候，他的父母同样缺席了。

　　一大一小同时注意到了她，傅例抬手招呼她过去：“去哪儿了？从刚刚就找不到你了。”

　　田澄赶紧收起回忆，小跑过去，献宝似的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大把水果糖，自己留一颗，给了傅例一颗，剩下的全塞到小男孩怀里。

　　“谢谢姐姐。”

　　他双手接过水果糖，小心翼翼把其中两颗放到口袋里，低声自言自语：“一颗给妈妈，一颗给爸爸。”

　　又甜又乖，田澄的心又化了，不同的是，此刻快乐的情绪里还带上了点心疼。

　　傅例摸摸他的头问：“爸爸妈妈呢？”

　　“爸爸妈妈，不在，要先去打怪兽！”

　　田澄猜测他的父母应该是有事先忙，又问：“那爸爸妈妈打完怪兽会过来吗？”

　　小男孩毫不犹豫地用力点头：“会的！”

　　他踮起脚朝门的方向张望，视线被无数个高大的人影遮挡，他却也不气馁，隔几分钟就朝门口的方向看一眼。

　　田澄真真切切在他身上看到了傅例的影子，傅例似乎也有感应。

　　他再次蹲下，认真给小男孩整理歪掉的小衬衫，沉默又温柔地摸着小男孩柔软的碎发。

　　田澄感觉胸口有一团空气被揉紧、按压，有点难受。

　　傅例很快离开去另外的场次做指导了，田澄待了没一会儿也被叫走了，只留下小男孩在原地继续等待。

　　阳光一寸寸地挪动，箭馆里人流量也在一点点减少，等待的队伍不断缩短，小男孩等待的目光也染上了焦灼。

　　终于到他上场了，他还在张望。

　　只是，不断响起的迎客铃声依然没带来他想见的人。

　　田澄第一次觉得这迎客铃声有点刺耳。

　　傅例站在她身边，并没有看小男孩，神色平常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拍照、记分、填表......

　　好像随便一件琐碎的事情都比面前的小男孩更值得他在意。

　　前后不到二十分钟，小男孩就结束了他的第一场射箭比赛。也不知是不是受到候场状态的影响，他的表现可谓是平平无奇，最后只拿了个小红花奖。

　　为了激发孩子们学射箭的兴趣，王老板给这次比赛设置了四个奖项，依据得分区间划分前三等奖进入决赛，剩余的全部获得小红花奖。

　　比赛在闹哄哄中开始，也在闹哄哄中结束，田澄忙着和王老板一起给小朋友们颁奖，一时没再留意小男孩，等全部发放完奖品，她才再次开始寻找小男孩。

　　又是在刚刚那个角落，傅例依然蹲在小男孩面前。

　　这次是帮忙把小红花别到胸前。

　　几乎是他刚别好小红花的那一刻，男孩突然转身又看向了门口的方向。迎客铃从刚刚就一直晃动，发出一阵阵无规律的、令人精神紧绷的声音，每一阵铃声都装载着男孩的期盼与失落，这一次却显然不同了。

　　门口站着一对年轻的夫妇，气喘吁吁，还没等站稳，便被一个小型“威力弹”冲撞了。

　　男孩狠狠扑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田澄安静地看着一家三口寻常又幸福的互动，看着小男孩翘着小下巴指着大红花喋喋不休，看着年轻夫妇亲亲热热地掏出礼物鼓励小男孩。

　　傅例还蹲在原地，遥遥看着那一家三口，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她想错了，两人不一样。

　　小时候的傅例并没有迎来专属于自己的迎客铃响。

　　亲昵了一会儿后，男孩从父母送的小袋子里掏出了什么，转身又跑向了傅例，将自己的胜利成果一并分享给傅例。

　　一颗棒棒糖。

　　傅例低头看了一眼，郑重收了起来。

　　田澄突然觉得王老板说的是对的，再小的成功也是需要分享喜悦的，是值得被看到被肯定的。

　　小时候傅例没能感受的分享与在意，就让现在的傅例来体验吧。

　　田澄突然斗志昂扬，她决定认真给傅例庆祝一番。

　　她也想让傅例脸上露出和小男孩一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