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扉之外》衍谡

5、第五章：稚名林子的日记：演出

　　第五章：稚名林子的日记：演出

　　夏教礿站在礼堂台旁的阴影处候场。他站得很直，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往右后方看去，连一点江楹那边的动向都看不见，他心中不由得泛起些许焦躁。回过头来，他默默召唤出菜单栏，在背包中往下调了数十页。找到了b级道具【恰当回复】。他手指一动迅速将其投送给了队友栏唯一的联系人。【恰当回复】虽说只是一个b级一次性道具，但它在关键时刻意外地能够发挥巨大作用。尤其是在这种，系统甚至设置了玩家与npc交流为主要环节的部分的剧本中。

　　对于新手而言，在第一次交流中，获得有效信息的重要性是其次的。重头戏在“将角色演绎到位”上。

　　台上npc的简短发言已经结束，夏教礿随之自然地走上了礼堂台。站定到花团锦簇的讲台旁，他左手虚扶上麦克，眼前的空中弹出一行字：您的队友【极寒之巅的王子殿下】拒绝使用您的道具，该道具已自动收入队友背包。

　　夏教礿神色自若，也没有关掉闪烁的弹窗，只是看着它跳动着、跳动着。他的目光似乎穿过“拒绝”二字，又轻轻扫过许多人同样黑色的头顶，最终落在某个人身上。

　　但他又似乎什么也没注视着，同时什么也没有在意。因为他只是平视着前方，微弯起嘴角，右脸颊微塌陷下一方小酒窝：

　　“我是c组的学生代表夏教礿，很幸运，能够以入学测试首席的身份站在台上，为前辈及同级生们介绍番波高中第30学年的部分课程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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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片刻，江楹便轻松套出了【友人1号】同学的本名以及江之岛楹本人的部分生活习惯。不是江楹精通套话一道，而是面前的【友人1号】同学实在是一个大漏勺，不仅情绪丰富，戏还很多。江楹只是平静地瞥了他一眼。他就飞速地认错忏悔起来。什么“都是因为我赖床才没法和你一起上学。”“都怪我让你多等了，我平时一定给江之岛添了很多麻烦吧。”“江之岛还愿意和他的本田三树同学做朋友吗？愿意请回答。”

　　江楹没想到一个没什么情绪的眼神有如此大的杀伤力，再不接两句感觉实在有点过意不去了。

　　江楹：“没有怪你的意思。”

　　本田三树吸了吸并不存在的鼻涕：“那你原谅我说你狠心、爱偷懒、上学不积极了吗”

　　江楹原本想微笑一下以示友好，听他此言一出，居然控制不住，变回了面瘫脸：“你觉得呢。”

　　本田三树瘪着嘴望向他。江楹乘机端详了一下他的长相。然而扫视了一圈，除去发型以外，本田三树其人的外貌竟很难被形容出来。大众脸倒也不至于，帅哥也说不上。整个人好像普通的刚刚好。

　　见江楹在打量自己，本田三树起劲地继续演戏：“我觉得大度的江之岛大人肯定原谅我了。”

　　江楹冲他不明显地一笑：“你说得对，因为我本来上学就不积极。”

　　本田三树没有半点停顿地哈哈大笑起来，手也搭上了江楹的肩膀：“江之岛啊，我就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新学期快乐！”

　　江楹敏锐地捕捉到“叮”的提示音，面板随之弹出：“检测到玩家初次与强关联角色对话成功，您的发言与‘江之岛楹’有着高达百分之99的同步率，超过了百分之99曾经扮演过该角色的玩家。现为您送上新手礼包（备注：高潜力版本），请在本章节完成后开启。”

　　“请注意，距离‘称谓变更’还有两次成功事件，当前进度【1/3】。”

　　“您的游戏将继续。”

　　江楹快速扫过这一长串字，并且同时拍下了本田三树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用略带嫌弃的语气道：“新学期快乐，好好听讲座。”

　　“诶！你这家伙，你还装上了！”本田三树吃惊地半捧着脸：“算了，也是，你最能装了，天天都在装冷漠。显得多无情多高高在上似的。其实是个想逃学又不敢天天趴桌上睡觉的怂货～”

　　“闭嘴。”

　　“好的好的，遵命。”本田三树嬉皮笑脸地转过头，同江楹肩并着肩：“哎，你说，江之岛，番波高中多少年了，还是这么多人挤在这么一个又小又破的礼堂里。每次听讲座连主讲人的头毛都见不着，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有那么缺经费吗？好歹也是本市排名第一的中学啊，这种方面怎么这么不像样啊。”

　　江楹听着他的碎碎念，半晌没出声。这礼堂确实不算新，但也称不上“小”。至少江楹认为，之所以显得拥挤，是在场学生太多了的缘故。并且不但人数多，学生们并没有受到组织，此刻就如同自己和本田三树一样，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着小话。顿时将这个空间变得分外嘈杂。

　　本田三树还在径自津津有味地吐槽，江楹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一边努力用耳朵去捕捉夏教礿的声音。讲台上应该是有类似麦克风的扩音器存在的。其实1990年已经有不少便利的电器产品在被广泛使用中了。哪怕此刻环境噪声再大，应该也是不能完全盖过麦克风的声音的——

　　“番波高中第30学年的安排如下：工作日……下午14时……开始晚间读书活动…食堂关闭于……”

　　哪怕是全神贯注地去听，江楹都很难听见他讲话中的大部分信息。江楹原本考虑往前走些——这大概也不算违背“江之岛楹”的人设。但是看见面前黑压压的人群，要是想从其中穿过可不容易。首先，江楹就不愿意引起太多注意——万一，这种举动并不符合大众认知中的“江之岛楹”呢？

　　这还是那条“称谓变更”的提示给江楹的灵感。原本在看到陌生的定义出现时，江楹是有片刻的疑惑的。但这疑惑转瞬间得到了解答。

　　只需要仔细想想，所谓“称谓”代表了什么。

　　夏教礿一早就给出了他提示，他却沉浸在难得的微妙羞耻感中一时间没有注意到。这样想来他还有些惭愧。希望夏教礿不要对队友的迟钝感到失望。

　　如果就字面意思上理解的话，【极寒之巅的王子殿下】可以是说明人物性格，即江之岛楹其人，在外界看来十分高冷，难以接近。王子这种身份，江楹倾向于是一种夸张表达。人们总乐于去给带有神秘色彩的人或物联想某个特别的、常人难以接触到的身份。然而事实上，就江楹看来，江之岛楹既不是王子，为人也并不冷漠。

　　他独自住在空荡的房子里，觉或许很多，总是显得懒洋洋的。上学不积极，对朋友说话直接到有些粗鲁。这些都是十分常见并且鲜活的特质，江楹曾在许多人身上见到过其中一个或两个。包括自己。

　　那么或许，他的“任务”就是将江之岛楹身上这些普通人的方面，展示给众人看…吗？

　　正解的礼炮并没有响起。江楹不意外地暂时停止了思考。反正也听不到夏教礿讲话，他索性转而向小嘴叭叭不停的本田三树抛出了一个问题：

　　“你说我们高中多少年了还这样，那到我们毕业了它还这样，又小又破怎么办？”

　　“到我们毕业啊……真是个好问题，”本田三树意外地收起了一点没心没肺的笑容，他面色微微凝重下来时，整个人周身的范围竟然显得有些沉郁：

　　“也不知道，到底是它先翻修，还是我们先毕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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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致讲完了先前在小提琴盒中的演讲稿的全部内容，夏教礿向台下鞠了一躬后，准备离场。

　　指路的箭头同时显现出来，它指向讲台后方。那里被两块合拢的暗红色幕布遮住。夏教礿走近了看，这布料俨然一副上了年头的样子，沾着深褐色的污渍、一拍就抖落一地的灰尘以及。夏教礿没什么洁癖地弯了弯腰，左手手背将它掀开一角钻了进去。

　　幕布后方很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不远处虚虚掩着的磨砂玻璃门依稀透出外界模糊天地的颜色。正当夏教礿打算推开这门走出去时，玻璃上忽然出现一个人影。那人似乎已经站得离门很近了，手掌的肉色完全贴在玻璃门上。

　　夏教礿注意到，玻璃门那边的人似乎穿了一件红色的裙子。但是这所学校的统一制服是蓝色的。察觉到不对，夏教礿迅速闪身贴在了门旁的墙边，微微侧过脸注意着门那边的动静。

　　虽然不能排除是教职工的可能，但如果穿着与其余学生不同颜色的衣服的人是【女主角】，并且在没有触发个人剧情提示的情况下同玩家初遇的话，局面就会有些糟糕了。

　　首先，不能保证女主角独处时，不是正在其他玩家的个人剧情中。其次，“初遇“个人事件是极为重要的。就像是人与人之间的初印象一般——毕竟，在没有剧本的保证的情况下，谁也无法控制剧情的走向正确。

　　事实证明，夏教礿这瞬间的决断是十分正确的。下一刻，系统的声音便响起了：

　　“恭喜玩家D与玩家B达成成就【初次见面】。玩家D的图鉴‘伙伴’已达成全收集成就！很高兴告诉你，你是全场第一个达成此成就的玩家！请你再接再厉，向下一个全收集努力吧！”

　　“请玩家D注意，玩家B正在进行与【女主角】的个人情节，请注意不要卷入其中！在非多角色演出中贸然出场的后果相当严重！请谨慎地离开本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