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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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高启强似乎训斥了他几句，他有些不服气地说了句知道了。
徐芸的脑子却在飞速运转，他们？说的是谁？那老家伙，说的又是谁？
周科长不到四十岁，年富力强，怎么都称不上一句老家伙。
她脑子飞速的转着，他为什么不避讳她？是因为他觉得她没必要知道？还是因为他以为她根本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他们停在高速的的紧急车道上，徐芸努力让自己集中注意力听他们兄弟俩的谈话，但她耳边似乎听不到了。只听到路上嘈杂的声音，有车超过他们，呼啸着。
一定是安欣手上的证据，让他们知道了！徐芸脑子里，只充斥着这个想法。称得上老家伙的，只有那个被他烧死的村长。
“我知道了，我这次不会出面，让小虎过去，他做事细心，不会出问题。”
“嗯，实在不行，再让他去。”
他挂掉了电话，徐芸一时竟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他却是微微笑了笑，甚至还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什么事，你放心，我会不杀人的。”
甚至还是开玩笑的语气。
这一路异常的漫长，车子还未停稳，徐芸便摘掉了安全带，高启盛却轻松非常，或许是因为得到了她的保证，所以心态难得的好。
“中午我来接你吃饭，你想吃哪家的？”见她迫不及待要下车，他却偏偏不如她的意，车门没有开锁，笑着逗她。
徐芸推了一下门没打开，他又笑着问她，她才扭头回他：“随便吧，你别闹了，我上班要迟到了。”
然而，她只是想要尽快的逃离他而已。
“你亲我一下，我就放你下去。”
徐芸听到这句话，几乎破防，她没法保持自己表情的平静，扭头看向他，而他却表面嘻嘻哈哈地，眼睛却是有些委屈的样子：“今天我可是跟你求婚了，你都拒绝我了，我管你要点补偿都不行么？”
徐芸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一时间竟然愣住了，只呆呆地瞧着他。
车子外有她的同事路过，高启盛有些不好意思了，索吻这件事他从未干过，也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
他把车锁打开，轻轻咳了一声：“你不是快迟到了？”示意她下车。
而她却忽然凑近，在他的脸颊上留下轻轻一吻，蜻蜓点水一样，淡淡的，像是欧洲神父对教徒的祝福般。
似乎不含一点情欲，她笑了笑，扭头打开车门离开。
高启盛却是坐在车上愣了半晌，直到身后传来鸣笛声，他才反应过来，将车开走了。
她曾经对他笑过很多次，也吻过他很多次，但唯有这一次他记得最深，最牢。
之后他每每再回想起她这个人，徐芸，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念在舌尖却有种抵死的缠绵之感。但实际上，她这个人却是最利落不过的性格，要切断什么的时候，从不拖泥带水。
就像他们这最后一次亲吻一样，于她不过蜻蜓点水；于他，却是缠绵入骨的伤一般，久久不能治愈。
徐芸拨通了安欣的电话，还没等到对方开口，她便开始说话：
“安警官，高启盛他们发现你和张村村长的事情了。”
安欣的声音一下子冷凝下来：“他还知道什么？知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证据？”
徐芸沉下心来，她回想了一遍车上高启盛说过的话：“应该是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你联系上了死者的儿子，可能已经赶过去了。”
“我知道了。”安欣正准备挂掉电话，却听到徐芸突然出声。
“安警官——”
“你可不可以帮帮我，让我今天就离开？”她似乎是十分艰难的说出了这个请求，声音都在颤抖，“我实在是……实在是……”
电话那边的女孩子似乎哭了起来，安欣一时间五味杂陈，他做这些不仅仅是为了救徐芸出来，更重要的是，他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抓住高家兄弟。
此刻徐芸离开，高启强或许不会有什么动作，但是高启盛呢？他虽然聪明，但比起哥哥，心理承受能力实在是差了不少。
徐芸走了，他会不会狗急跳墙，毫无顾忌地直接杀掉提供线索的证人？
以高家老二的疯狂程度，安欣相信他做的出来。
电话那天，女孩微微的啜泣着。安欣突然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徐芸穿着不大合身的宽大衬衫，笑得却十分张扬，是那种在女孩子身上很少见的、略微夸张的微笑。
而现在的徐芸，他想起陆寒给他描述中的徐芸。
住在海边的别墅，却时时刻刻活在别人的监视下。像是黄金笼子中的鸟儿一样。
她原本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为他们警方做的已经足够多了，顶着危险通风报信，蛰伏在他身边，按下自己的恐惧过日子。
“你放心，我会派人去财务局接你，你的护照在我们手里，他接你的时候，会把护照一起给你带过去。你不要怕有人监视你，监视你的人，我们会搞定的。”
“对不起，安警官。”得到他的肯定答复后，徐芸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她蹲下身来，泣不成声。
安欣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徐芸，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你不欠我们什么的，你已经帮了我们足够多了。”
“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吧。”
挂掉电话后，安欣沉默片刻，刑侦支队的办公室里闹哄哄地，大家都各有各的事情在忙。
他敲了敲工位边的玻璃窗，队长办公室的窗户随即打开。
唐小虎赶到张村村长儿子楼下的时候，他看了看小区。
这是个典型的高档小区，绿化很好，甚至还挖了个人工湖，湖边有爬着蔷薇花的长廊，老人在花影里聊天，远处是跑来跑去的孩子。
他吐了一口吐沫在草地上：“这老家伙得贪多少，才能在这买一套房！”
都已经是个死鬼了，还不停的给他们找麻烦。
房子一梯一户，没有主人的许可没法上去，唐小虎耐心地等到有人出门了，才拉开单元楼门，坐着电梯到了张家。
房门打开，开门的人却异常的年轻，不过一个大学生的样子，唐小虎眯起眼睛，这人甚至还有些眼熟。
陆寒掏出警官证，他再次对上了这个嘴角有刀疤的男人的眼睛，这次不再是一晃而过，他忍住一刹那的恐慌，强迫自己直直看向他的眼睛，不能有丝毫躲避：“唐小虎是吗？我是市局刑侦支队的陆寒，请你跟我走一趟。”
唐小虎认出他是谁后，先是一愣，随机却混不吝地笑了：“呦，原来是小陆警官，那天还以为您是崔处长的司机呢？”
他又往门缝里瞟了一眼，那死鬼的儿子坐在皮沙发上，对上他的眼睛后，便抱着头发抖，陆寒则不着痕迹地挡住了他往房内窥探的视线。
“您抓我，好歹有个理由啊？这算是什么？拘留？配合调查？您好歹得说明白，我才能跟您走吧？”他笑了笑，摇头晃脑的。
“配合调查。”陆寒从怀里拿出了证明文件，上面盖着刑侦支队的公章，“麻烦您跟我走一趟吧。”
唐小虎没想到他真的申请下来了，但他脑子转的极快，立马说：“行，没问题。”
陆寒没想到他居然答应的这么爽快，便说：“那就走吧。”
唐小虎却是态度极好，下楼走到了车边，却见到两个马仔围了上来，唐小虎开口：“没什么事，这位是之前跟着崔处长来过小盛那边的小陆警官，找我有点事情，你们别担心。”
陆寒板着脸：“别说话！”
唐小虎嬉皮笑脸地：“这不是碰上了么，我就嘱咐一句。”
待陆寒的车子走后，唐小虎身边的小弟方打开手机，拨通了电话：“喂，勇哥？我是虎哥身边的，有个事，可能小盛哥和强哥得知道一下。”
然而一切已经迟了，高启强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高启盛已经坐在了市局里，面对着安欣。
白炽灯泡照的高启盛有的难受，安欣翻了翻手里的材料，面无表情地问起了话：“姓名？”
高启盛却是笑了出来：“安警官，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还用搞这一套吗？”
安欣却丝毫不气，甚至还微微笑了笑：“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随即又问，“姓名？”
高启盛默默地答了，一连串的基本信息回答完之后，却是开口先提问了安欣：“这次找我又有什么事？”
“还是上次你殴打周泽的事情，他前几天觉得不舒服，去医院拍了个片子后，发现是骨裂，他不想调解了，决定走起诉那一套流程。”
高启盛却一点没有惹上官司的恐慌，反而笑了：“那就让他告去吧，走流程，麻烦你这边先立案好了。”
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安欣微微一瞟，见手机翻盖上来电显示的名字是高启强后，他便伸手示意：“没事，你先接电话。”
高启盛看了他一眼，在警察面前接电话，聊销毁证据的事情，纵然他再疯也不敢干，于是他将电话挂掉：“没事，我一会再接也一样的。”
然而话音未落，电话又再度响起来，依旧是高启强。
安欣微微撇了一下头：“接吧，说不有什么要紧事呢？”
高启盛心中已有几分隐隐的不安，但依旧是按掉了电话。安欣却是微微一笑：“其实你不接也行，我能告诉你，高启强电话的内容是什么。”
高启盛的神色陡然冷下来，他抬头看着安欣。
“你们派唐小虎去找张村村长的儿子，去销毁证据，但是没有做到。因为我派了人去截住了唐小虎。”
他话刚说了一半，敲门的声音响了起来，安欣音量升高：“进来。”
来人穿着警服，肩膀上的警徽只有简简单单的两拐，面容稚嫩，一看便是刚刚毕业的生瓜蛋子。
在看清他脸的那一刻，高启盛的双眼却陡然眯了起来。
“认识一下，陆寒，警号是688432，是我们这次审讯的记录员。”
徐芸这一天明显是心不在焉的，她频频抬头看向窗外，崔姐很少见她有这样沉不住气的时候，不禁有些诧异：“别看了，小徐，那边的人当他们不存在好了。”
徐芸不想让崔姐知道她今天要做的事情，但她实在帮了自己不少。
如果今年能顺利出去的话，这大概就是她们的最后一面了。
她正想着这些，却听到崔姐突然低声开口：“咦，外面的人怎么都不见了？”
徐芸连忙抬起头来，却只看到一辆白色的车子从财政局大门外开走。
她不禁死死地握住了鼠标，手上全是汗水，鼠标滑溜溜的，像是琢磨不定的命运一般。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徐芸走到电话边，拿起话筒：“喂？”
“喂，您好。徐小姐，我是陆寒。”
徐芸连忙换了只手拿话筒，那声音比陆寒要年长几岁的样子，根本不是陆寒的声音。
“我这边有事情需要您出来一趟，是北京的事，您看现在方便吗？”
“方便。”她死死握住话筒，“我马上出来。”
电话挂掉，崔姐看着电脑，敲键盘的手仍旧没有停下：“是有快递到了吗？”
徐芸低下头，轻声“嗯”了一句，“对，我去趟门房。”
“崔姐，再见呀。”
崔姐从电脑前抬起头来，她似乎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看了一圈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她抓起自己的包：“走，我跟你一起去。”
崔姐打开自己的钱包，将钱包里厚厚的一沓钱全部都拿了出来，有零有整，甚至还有五毛的钞票。
“小徐，你拿着，这一路肯定不容易。”她硬是塞进了她的手里。
门房里，男人的身影若隐若现的，徐芸没有推脱，接过她的钱：“崔姐，我一直想问您，您为什么这么帮我呢？”
崔姐停住脚步，他们离门房只有两三步远了，她笑了笑，阳光璀璨，一如那个下午。
“我不是说了吗，我欠你的呀。”崔姐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好好保重了小徐。”
“您也是。”徐芸回头看向她，她的身影已经模糊。这个女人与她不过萍水相逢，甚至她都能感觉到，她并不太喜欢自己，但是她却舍下了趋利避害，给了她力所能及的帮助。
徐芸不知道，她究竟欠了自己什么。
“是徐小姐吧？”来人是个高大的青年，穿着夹克衫，浓眉大眼的，一脸正气的样子，“诶呦，我东西放车上了。”
徐芸从善如流：“没事没事，我跟您去车上取。”
她看了一眼门房的大爷，老头正带着老花镜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
她和那个警察肩并肩地走出财务局的大门，一步，两步，待坐到车上的时候，她似乎全身都瘫痪了一般。
那警察启动车子：“你放心，高家的人都已经撤走了。高启盛和唐小虎现在都在市局待着，高启强现在在建工集团陈泰那里，估计在求他帮忙。”
“安欣那边，正在审讯高启盛，就算审不出什么新的东西，至少也可以扣住他一天一夜。”
“给你买了一个半小时后，从京海到T国的票，那里免签。到了那边之后，你可以想办法去别的地方，但是最近先别回国内。”
“你家人那边，已经通知过了，也是买了今天去T国的机票，你们先避一阵子的风头，如果没事了，安欣那边会通知你们。”
“谢谢您。”她仿佛虚脱一般，将装着护照的信封打开。
那信封里不仅仅有她的护照，还有1000块钱。
那警察笑了笑：“安欣那家伙怕你跑的匆忙，身无分文，特意借了我1000块钱，给你带走。”
他见她满身是汗，知道她紧张，故意开玩笑：“说回头发了工资还我呢。”
徐芸笑了笑，将崔姐给她的钱也放进了信封里：“我回头得还两份了。”
她的眼里却是含着泪的，但是笑容舒展，进安检的前一刻，她突然开口：“还不知道您叫什么呢？”
“我叫李响，是安欣的搭档。”
徐芸挥了挥手：“谢谢您，也帮我谢谢安警官。”
“好……”李响亦是挥了挥手。
她转身走入人群中，安检口有蓝色的板子挡着，人潮汹涌，不过一个晃神，她的身影便再也看不见了。
高启盛走出警察局那天，前一夜似乎下了大雨，雨后的京海意外的有些干爽，阳光晴好，似乎连空气中的晴丝都能看得见。
他想起临出警局前，他问安欣的那句话：“徐芸已经走了，对不对？”
安欣身边的小警察微微一愣，但安欣则波澜不惊：“徐芸是谁？”
高启盛没再说话，只是微微一笑。
高启强来接他，柚子叶拍打在身上，他坐在车子上，开来的正是他这几个月常常开的那辆奔驰。
他极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高启强一路没有说话，兄弟二人沉默地开着车。
到了海边别墅的时候，院子里守着她的人已经撤走了，高启强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睡一觉，这件事已经摆平了，别想太多。”
他却摇了摇头，对高启强说：“我在这睡不着，你送我去旧厂街吧。”
高启强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是忍住了，他也庆幸高启强忍住了。
“好，我送你去旧厂街。”
旧厂街的老房子还是老样子，他没有换睡衣，倒头就睡，睡醒时已经是夕阳西下，卧室里空无一人，晚霞照在屋子里的老旧花地砖上。
厨房里似乎有人切菜的声音，还有土砂锅沸腾时，盖子轻敲锅边的声音。
“芸芸？”他汲着拖鞋，走到厨房，然而厨房里却是高启强低着头，在切菜。
白粥滚烫，高启强陪他一起吃了晚饭，屋子里还是他和她同居前、他离开时的样子。
那个时候，他们还很相爱，还没有那些不堪。
高启强环顾四周：“这里倒是还跟从前一模一样。”
“是。”粥太烫了，他的舌头有些难受。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突然惊醒，空调吹动了窗帘，像是有人在撩动窗帘一样。他做了梦，梦里面他和她去拜关公庙，也是这样一个晴好的天气，没有像上次那样的骤雨，也没有旁人。
他们就只是一个殿一个殿的拜着，没有抽签，累了便在长廊下坐坐。
回程的路上，她很开心，哼起了歌。
“害怕悲剧重演，我的命中命中。
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
他却觉得不祥，嚷嚷着让她换一首。
她却笑着，换了另一首歌，那首烂大街的红豆。
他醒来后却觉得这样也不错，至少梦里面，他们是在一起的。
作者有话说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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