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技师（没写完，别看）》金曦银尘

10、初入者

　　提好车，阿白让他们把行装都塞上车。

　　接着，他们要去登记窗口那办手续。

　　阿白的意思是他一个人去就可以了，但少年们在车上坐不住。在穆赭介绍了登记窗口是进行新手ID注册、队伍注册等业务后，三个小菜鸟新鲜劲又来了，屁颠屁颠要跟着一起去。

　　污染区并不统计猎手信息，本来只是为了登记游客信息。但从公司开始游戏化管理模式后，也就开始兴起注册ID。

　　开直播，炫耀战果，打造名气，赢得流量和粉丝，带来了巨大衍生利益，ID注册也就逐渐成为一件被猎手重视的手续。后来，管理公司就开始规定，进污染区的猎手必须登记ID。

　　ID并非实名制，只是在污染区中获得一个身份。

　　“有通行证吗？”

　　阿白将准备好的四份通行证递出，窗口里的登记员似乎也早习以为常，毫不怀疑通行证真伪，敷衍地输入着信息。

　　“请在这填写你们要用的ID，ID随时可更改。在下方安全责任申明那里签字。”

　　过了会，阿白将四份填好的表格交给登记员。

　　“队伍要注册吗？”

　　游客队伍，系统会随机生成序列号。明面上，所有进污染区的都是“游客队伍”。只是随着管理公司的业务拓展和淘金风，又开启了队伍名注册，和一些网游的公会注册差不多。

　　在阿白看来，名字是多余的，又不会有什么实质性加成。

　　为省时间，阿白：“不用。”

　　穆赭：“等等！”

　　他仿佛等这一刻很久了，拉着阿红阿洛兴师动众讨论起来。

　　十分钟过去……

　　二十分钟过去……

　　二十五分钟……

　　阿白看了看手环显示的时间，跺脚跺得腿有点酸：“快点，随便定一个，又不是不能更名……”

　　“不行！必须听起来令人闻风丧胆那种！”

　　“太高调会被人取笑啦！”

　　“我这个不好吗？”

　　“你那个一听就不太吉利啊……”

　　“……”根本没人理会阿白。

　　随便让系统给串编号有什么不好吗，名字又不重要……阿白实在搞不明白三小鸟激动的点在哪。

　　“快点！”

　　片刻后……三小鸟大功告成地齐齐朝他转身，似乎终于把名字统一了，并等待他的夸奖：“你看这个怎么样？”

　　阿白：“……行吧，挺好。”

　　为防小鸟们继续拖延，他立马将队伍名字输入，点下确认。

　　终于可以出发了。
　　阿白心累地回到驾驶座，能感觉到三只小鸟这时真正从亢奋的状态变为微微忐忑，总算稍微安静了点。

　　阿白这时心里也忽然多了一丝说不清的感觉……

　　中转站发展至今，越来越有娱乐的氛围。

　　人气飙升的主播，镶满荣耀的战绩榜，规模成型的工作室团队。
　　就好像在告诉前来的挑战者——

　　——这只是一场刺激的游戏，并且有着足够诱惑人的奖励。

　　这一切刻意的营造，仿佛就是在竭力将污染区的真相掩埋入土。

　　将那些血与骨，重新包装成为竞猎的游乐场……

　　开出整备区，是一个很大的广场，广场的穹顶无限高远，悬于其上密织成网的太阳灯洒下令阴影无处可藏的充足光能。

　　数股车流向着前方宛如高速公路收费站的三个闸口汇拢。过了那道闸口之后，是一条宽可并排通行五辆大型装甲车的隧道。

　　这条隧道有十几公里长，出口就在污染区的内侧防卫墙底下。

　　阿白将车速控制得适中，隧道里什么风景也没有，只有灰色水泥墙铸成的拱顶。三小鸟很快因为太无聊而倒得四仰八叉。

　　不知过了多久，阿红听到耳边有声音。

　　那像是一种无数人扭缠在一起形成的歇斯底里狂躁不安的声音。

　　那声音就像是在拼命往他耳朵里钻，无数嘈杂不堪的尖叫声争先恐后地要钻进他耳朵里，从耳道钻入脑子里，疯狂吞噬脑壳内的神经组织。

　　阿红感觉自己像溺水一样无法呼吸，而在黑暗中正有无数只发出尖利嘶鸣的手拽住他，把他往更深的水底拖拽而去。

　　他用手捂住耳朵，可那些声音仍然在往他脑子里钻。他想叫喊呼救，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他越是挣扎，那些手就越是紧紧缠住他，让他不断往黑暗的深渊中坠去。

　　【圣徒……以炽热之心向吾证明你的所求……祈祷这个破碎的世界早日走向灭亡……】

　　【只有我们能给你带来光明……】

　　【只有我们会把这世界无上的光耀奉上与你……】

　　阿红脑中仿佛有个声音在问：能许我什么？

　　而那些杂乱的声音汇成一股更清晰的声音，回答——

　　【你将成为『神之主』，获得凌驾万物之上的力量，降临人间……】

　　那些声音渐渐在黑暗里消散，而阿红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神秘深邃的空间中，就像是用星海铸就的宫殿，头顶、脚下是千亿银河星尘的微光。在他的视线前方，屹立着一个巨大的白色十字架。

　　阿红迈开脚步，向十字架走去。

　　当他走到巨大十字架前时，他看到十字中心有一个被无数枯手和藤蔓缠缚的少年。

　　那少年微微偏头，胸口是一片和头发一样鲜红的颜色，那种艳烈的颜色从衣襟缝隙里蔓延到白皙腰上，又沿着髋骨流淌过整条裸露的腿，顺着脚腕踝骨那里明晰的青色血管爬向脚尖，从苍白的脚趾顶部滴落……

　　滴下来的血珠，似砸在亿万星光的银河上，荡起震碎宇宙一样的涟漪。

　　说不清为什么，阿红觉得那画面，既绝望又美丽。

　　【来吧……尽一切努力来到我们面前……】

　　【献祭，即是新生。】

　　当阿红被那充满蛊惑力的声音吸引，想伸手去触碰“它们”时……

　　他愕然发现，十字架上的少年，就是他自己。

　　十字架上的他，右手垂下，手心中握着的是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而左手正握着刺进心脏位置的匕首，脸上像睡着一样，没有任何痛苦……

　　“阿红！！”

　　一道急促的厉喝声响在耳畔，阿红被推醒了。微睁的眼缝中是一片凝聚的光亮，还有三张熟悉的脸。

　　阿洛和穆赭都神情担忧地盯着他，扶着他的阿白微微松展纤秀的眉头：“总算醒了。”

　　阿红一头雾水，用手支起身体，观察了下周围。亿万星光交织的宫殿就像是一场梦中幻境，他仍然在车厢里。

　　阿红有种说不清的感觉，仿佛有一丝鬼使神差般的疲倦和失落。

　　穆赭松了口气，道：“看来他们说的‘初入者梦魇现象’是真的，我们三个都中招了。”

　　阿洛嘴角露出小虎牙，微微得意道：“我可是第一个醒来的，‘梦魇现象’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阿红困惑道：“什么是‘梦魇现象’？我刚刚好像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阿洛竖起一根手指，讲解道：“就是你刚刚梦里出现的东西，阿赭说他是在一个满是墓碑的废墟里，我的是在一列高速行驶的列车上。你呢？你是在什么场景中？——这是污染区的污染物形成的精神磁场，会对人的大脑记忆区产生干扰。通常只出现在污染物高能中心，和防卫墙附近。初次进入污染区的人容易中招，熟手就不会了。”

　　“保持清醒的话，基本可以免疫。在睡眠状态下，容易受到干扰。而且，精神力越高的人，沉入‘梦魇现象’的时间越长。”阿白补充道。

　　看来，这辆车上只有阿白没有中招。

　　阿洛认为师父的补充是多此一举，偏转过头，翻了下白眼：“我根本就没睡着，只是闭目养神休息了一会，阿红和阿赭睡得可沉，差点叫不醒你们。”

　　阿红也没空去管是不是精神力高所以那个梦魇幻境显得特别有真实感。他回忆着梦里的内容，却又忽然想不起细节了。但他好像已经在那里呆了漫长的一生，看到了自己的结局，以至于醒来时，意识却好像还没完全抽离出来，一时分不清哪里是梦哪里是现实。

　　实际上，距离他前一次看时间只过去三十五分钟。他们的车正停靠在一条路边。

　　车外是一个抑郁的阴天，污染区内的环境、天气和外面截然不同，就好像他们是进入了另一个微缩的世界副本中……

　　他们在一个原本应该非常普通常见的郊外公路边，但周围的地貌环境已发生不可思议的巨变。

　　车边的野草长到了车窗以上，肥大修长的叶片向四面舒展，在微风中仍然□□地只轻轻晃动叶尖。

　　公路布满裂纹，一直延伸至远方，变为一条很细的灰线，最终消失在一道绿色的“墙”那里。

　　放眼望去，都是那种高可达一个成人肩膀的野草。远方“绿墙”上压着厚重的乌云，连绵至视野边界所及的全部天空，就像一道从天方奔来的深灰色海浪，即将将地面上一切吞没。

　　小菜鸟们虽然初入污染区，但在出发前，在阿白的督促下，都了解过贝加尔星过去的地理知识。

　　这一片地带原来就只是普通的郊外地区，眼前的公路本来也只是一条郊野的高速公路。公路的护栏还残留着几段，勉强地阻挡着疯狂生长的野草入侵。

　　公路边有个加油站。他们此刻正在这个加油站边上。

　　几人分配好装备，全副武装上后，阿白道：“去加油站搬燃料箱。”

　　满心以为就要扑进野草里面对未知的污染物而精神振奋的三小鸟缓缓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