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技师（没写完，别看）》金曦银尘

6、客人

　　第二天，阿白照常一大清早就到了店里开门营业。

　　比赛通常从晚上六点半开始，观众席六点才开放。白天比赛场馆会租给几个有钱的战队做训练，大部分的机甲师则会在各自租用的机库做整修。

　　早上十点前，通常是机甲师测试查询机甲问题，确定检修方向的时间。

　　在整座设备一应俱全的竞技场内，大家的作息日渐趋同化。

　　阿白喜欢早点来，因为早上容易捡到迷茫、想寻求启迪的散装机师。

　　散装机师，指的就是没有俱乐部固定团队的自由人。

　　这类机师的机甲经常是东拼西凑的。

　　比如用的是A厂的机甲骨骼，B厂的机甲核心和大脑，C厂的机甲驱动系统，散件淘卖市场的零件等等。

　　一通瞎凑，调校乱七八糟，自然问题一大堆。阿白最喜欢搞这样的机甲了。

　　这类机师还有三个招阿白待见的特点：
　　1，背景干净。
　　2，对市场行情是个小白，可以随便阿白谈价。
　　3，初来乍到，还没名气。就不会有太多得意忘形的想法。（像巴朗克那样）

　　阿白坐在店里，正把昨晚没弄好的零件收尾，一道人影晃进店来。

　　听脚步声慢悠悠的，似踌躇不决。阿白抬头看去，原以为会是阿红，却不是。

　　才一周，考个机甲师资格怎么也没那么快吧……

　　来人也是个年纪很轻的青年，带点蓝灰挑染的茶色头发，浅绿眼睛，皮肤是健康的褐色，穿着非主流，红蓝绿黄一堆颜色显得很吵杂，额头还绑了个荧光绿色的弹性头带，左耳一排十字架耳环，昭示着一股子叛逆。

　　这人画着个烟熏妆，浓浓的黑眼圈妆容硬是把一对轮廓挺好看的眼睛勾勒出十几天没睡觉似的六亲不认的眼神。

　　因为他一身花花绿绿颜色太多，很难不引起人好奇。

　　阿白隐约觉得这副打扮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到为什么。

　　重点是，这青年脸上正写着一种神采——“我很迷茫”。

　　“路边待捡的小白菜”这就来了。

　　阿白不由得提起了点精神，就像个怀揣坏心思的大灰狼，等着“小白菜”自投罗网。

　　“店刚开始营业，您有什么需要？”阿白擦擦手，露出无害微笑，起身迎客。

　　和平常漠然的模样不同，他这时候显出了一点鲜活气息。

　　有了他这个话头，青年似乎更容易开口了。

　　他先忐忑地问：“我听说有个很厉害的维修师，是你们这个蓝磁工作室的，他什么样的机甲都可以修……”

　　“您想修的是一台D类B型机甲是吗，可以把机甲的配置清单给我看下。”阿白从容不迫地说。

　　青年露出一丝惊讶：“你怎么知道我的机甲是D类B型？”

　　在竞技场做生意，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是必备技能。
　　这个青年阿白前几天就在关注了，不然怎么为可能即将到来的生意做好准备呢。

　　不过，阿白却说道：“你的机甲链露在衣服外，上面的宝石一看就是D类机甲的传送石。”

　　“在这个竞技场，除了排名高，名声响亮，有俱乐部签约的几个机甲师，基本都是用B型机甲。上A级的机甲，造价和武器配件都很昂贵，除非资金充足，新手一般养不起，也弄不到配件。你面孔很生，我随便猜的。”

　　青年听阿白谈吐稳重，有点老道，一边不敢置信，一边又小心问：“你就是阿白？”

　　阿白友好地眨了下眼皮，点点头，努力表现出亲和力，让青年放松警惕。

　　但他戴着呼吸面罩，看起来又十分柔弱好欺，还是引起了青年谨慎审视。

　　维修师常年和各种机甲精神连接，身体差一点似乎也能理解。

　　青年没有再怀疑，仿佛很心切，连忙把一张清单递给阿白：“我叫穆赭，这是机甲的装配清单。”

　　“这台机甲我前前后后修改调整了三个月，因为不想让别人碰它，都是我自己做的调校。可无论我怎么更换部件，它的动力系统和武器反应度始终有问题，我实在找不到思路了……”

　　阿白看着清单，不忙不乱，问：“动力系统和武器反应度有什么问题？”

　　穆赭忙说：“我给它配的是B2型D-564B冲击炮和一把358式光子刀，按照武器说明，冲击炮的反应系数是1.8，光子刀是0.5，可是实际测试，灵敏度远低于这个系数。我找过售货客服投诉，把武器送回去做检测，他们非说检测下来没问题。”

　　从语气中能听出穆赭和售货客服周旋得多么焦头烂额。

　　现在市面上出现的机甲，常见的有R类、X类、D类三种。

　　R类是常规型战斗机甲。X类是复合型机甲。D类是特异机型类机甲。

　　散装拼凑的机甲，一般都被认为是D类特异型机甲。

　　机甲武器和机体连接的契合度很重要，所以制作武器的厂商也会考虑不同类机甲的挂载问题。和机甲同一类同一档的武器，当然匹配度高，比如穆赭的D类B型机甲，挂载同样D类B档武器，是最合适的。

　　但赛场上需要的还是武力压制，所以很多选手会选择越一档甚至两档的武器。

　　提升武器比提升机体任何部件所带来的收益性价比都要高。

　　当然，代价也是有的。

　　就如穆赭选择了B2档的冲击炮，这样就需要仔细调校，甚至更换某些零件，以减少因为越档而损失的灵敏度。

　　规格为B的机甲，就只能带得动B档武器，硬是要越档，自然驱动力不足，相应就会涉及到零件和动力系统的改装。

　　阿白扫了下清单上的各项内容，点着头道：“564B冲击炮，用的还是3级能量传导石，这不行，建议更换成2563B双能冲锋炮。”

　　穆赭恍恍惚惚红红火火，感觉传闻中的维修师也就这样，有些不屑道：“你这建议，售货客服也是这么说的……”

　　阿白一听穆赭没明白，于是笑着说明：“564B冲击炮附带3级能量传导石，需要高速充能才能完美驱动，你的几个能量储存箱都是中等型号，上限输出8万伏特，变速只有6000，支撑不了这种冲击炮。充能不足，武器启动不了，所以会感觉武器反应度变慢。”

　　这次阿白说的很详细。穆赭一愣，倒是没想到这点：“和能量箱有关？”

　　阿白表现出无与伦比的耐心：“现在的机甲能量箱一般有两种，一种是容量大，储能待机时间长；另外一种是输出功率大，但耗能快，容量小。目前还没有两者兼优的。不同的武器要选择合适的能量箱，不是容量大就肯定好。”

　　“耗能高是564B冲击炮的特性。如果换成563B双能控制冲锋枪，它有最低充能自适应调整，就能有完美的武器反应。如果你特别追求武器手感，563B是很好的选择。”

　　穆赭有些不甘心：“可……563B冲锋炮和564B冲击炮能相提并论么……”

　　听出话外之音，阿白带着很浅的笑声，尽量满足客人一切要求：“一定要用564B冲击炮，那就把能量箱改了。”

　　一听有希望，穆赭眼睛亮了起来，对阿白的质疑微微消除。

　　“我的能量箱和机体是出厂原装组件，能改？”

　　阿白点了点头：“再加几个B2型黄色蓄能石，就是贵了点……”

　　“黄色品级的蓄能石……”

　　穆赭思索起来，眼神中露出些许心动，却又有几分犹豫。

　　“不过，像358这种光子刀，全类型适配，如果也有反应系数差，说明引擎或动力转化组件这里有些问题。”阿白手指点了下清单上的动力组件这部分。

　　穆赭茫然：“我这台机甲，引擎、动力系统也都是原厂原配，怎么会有问题？”

　　阿白淡淡一笑：“你是在专卖门店订购的，还是销售那买的？”

　　穆赭被这一问，脸微微红了，似想隐藏什么不可启齿的事。

　　“销售……”

　　“销售那水很深，新手容易踩坑。”阿白温和地说，“他们会把回收的二手机甲，更换零件后，当新货卖，价钱比门店便宜一点，但其中利润很大，掺的水分多，专骗骗你这种新手。”

　　也许是阿白身上柔软的气质，以及平和关怀的语气，使他的话纵然再一针见血，也能让人很容易接受。

　　穆赭在进来时，还带了一点傲气，见阿白完全识破了他的机甲，对阿白终于多了些信任，也不继续端着架子了：“那这台机甲还能弄好吗？”

　　穆小白菜意料之中地露出恳切，阿白故作矜持：“我还要检查确认下，初步估计，得把引擎和动力系统换了。引擎，可能有点小贵……”

　　“……多少钱？”

　　“这个机型是两年前军用淘汰下来的复刻款，现在这个原配引擎已经很难弄到了，适配的引擎价格在十八到二十万，另外，这套动力系统的一些零件也比较难找……”

　　“二十万吗……”

　　穆赭微微咬唇，脸色有些发白。

　　他何尝不知道那台机甲是二手货，要不是贪点小便宜，他也不至于被黑心销售骗。

　　阿白也从清单上看出，这青年打扮得浮夸，看上去好像不缺钱，其实是打肿脸充胖子。

　　虽然这个3级传导石非常贵，但用在这台B级机甲上，实在是有些暴殄天物。而其它一些零件，都是市场上二手加工的平价货。比较能拿得出手的，也就那架B2级别的冲击炮。

　　不过这架冲击炮最近因为新的替代型号出现，也在掉价。

　　穆赭还在考虑。

　　经验老道的阿白看准时机道：“我先收你一万订金，具体费用还要检查之后再估算，可以分期付。”

　　一说可以分期，穆赭的眼睛又亮起心动的光。

　　只要一万订金，很便宜啊！
　　别的地方，起价都要收三万订金！

　　眼看这笔生意即将谈妥，店外这时冲进来一道人影。

　　阿红气喘吁吁几乎怼到阿白鼻子前，他虎视眈眈看看穆赭这个奇装异服的客人，又委屈地看看阿白，说：“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双标？”

　　穆赭和阿白同时转头看着他。

　　阿白扪心自问：我双标？

　　“你看他没钱，就先收他一万订金，肯给他修机甲。为什么看我没钱，就不肯帮我修机甲？”

　　阿白好好思考了下这个问题，想从年纪和机甲师资格开说。

　　还没开口，阿红便把一条机甲链提到阿白眼前：

　　“还有，我拿到机甲师初级资格了！”

　　阿白：“……”
　　他想，我这打脸来得也太快，太不可思议了。

　　有点不信邪，他特地将机甲链拿到眼前仔细确认了下。

　　发放公司是T.Radem，当地三大龙头公司之一。
　　编号：C-598493257011（C是智能机甲初级驾驶资格）

　　镶嵌的机甲石货真价实，不像伪造。石心还有一丝新石刚塑成而特有的清亮流光。

　　“至少我可以开机甲了吧！”阿红趾高气昂，又瞪了瞪穆赭，眼中有一丝吃醋似的敌意。

　　穆赭不经意地瞥了瞥新造的机师铭牌。
　　他什么想法也没有，却对上了阿红灼烧的目光，心里莫名，自己哪里惹到这位兄弟了？

　　阿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