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技师（没写完，别看）》金曦银尘

61、师徒

　　穆赭阿洛那边吵吵嚷嚷的在聊游戏里的事，完全没听见这边阿白和阿红之间说了什么。

　　阿红仰躺在沙发上，姿势格外放松悠闲，神色也有些过度疲惫后的木然。
　　他眼底倒映着网页上炫彩的光，清清冷冷的目光和眉宇显得有些严肃，蓦然听到阿白的话，连呼吸都静止了一般，手指放在屏幕的一个交互界面上，久久未动。

　　半晌，阿红像死尸忽然起尸一样，腰背猛地一弹，穿过了悬浮屏，眼睛直直盯着阿白不说话。

　　他似乎很难以相信似的，片刻后，才缓缓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你再说一遍？”

　　阿白脸上是一种时过境迁云淡风轻的神情，淡淡的眼波仿佛情绪都已化成燃烧过后的灰烬，随波逐流，如若浮萍。他平淡，又耐心地重复道：“我同意帮你修好你哥的机甲，帮助你参加比赛。”

　　阿红眼中的高光逐渐越发炽亮，深沉的眼神中，顿时闪动着湖水波光似的灵动的光彩，从脖子到脸庞到耳朵都渐渐泛出红润。

　　他害羞地，很迟钝地半天才兴奋叫了起来：“哦……啊！……哇！你同意了！？你同意了？！啊，你同意了吗！！”

　　阿白再次点头，给了阿红一针强心剂。

　　确认了没有听错，阿红猛地从沙发上跳将起来，一时不知所措般原地绕了三个圈，把一头明艳的红发抓得乱如鸡毛。

　　他想问阿白为什么忽然同意了，又问不出口。

　　组织了半天措辞，最后他呼吸紧促地说：“我，我现在就回去想办法把机甲搬过来！还有我哥留下的资料，我都整理给你！我、我现在就去！”

　　一道带着明媚火红的人影就这么蹿出了机库。

　　恰巧穆赭刚好一个转头，没看清晃出去的人影是谁。

　　再看到阿白还在，后知后觉地喃喃道：“阿红他是打工的时间到了吗？他打的是什么工，怎么半夜三更的要去上班？”

　　阿洛不以为然道：“一听你就不是常来贝加尔星吧？阿红不是说了，他在一家修车店打工，上的是夜班。”

　　穆赭道：“可他还说，他白天在一家西点餐厅打工……”

　　阿洛道：“贝加尔星像他那样十几岁的，打几份工的很常见啦，要是能不睡觉，我看他还想去污染区观光景点应聘当导游。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阿洛嘴上点评着别人的勤勉，自己却懒洋洋地横躺下了。

　　穆赭聊得兴致起来了，问：“阿红是什么等级的Alpha？我看他今天也是睡得比我们少，中午就起来去打工了，恢复能力太好了吧！”

　　阿洛懒懒地道：“这我哪知道，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吧，我们这不测什么天资等级。”

　　穆赭惊道：“你们都没测过吗？”

　　阿洛用中指骨节蹭蹭鼻端，道：“我不测也知道，一定是A级以上，嘿嘿。”

　　穆赭两眼眨了眨，只表示实在感到不可思议：“不做测试就能找到工作，贝加尔星的制度混乱果然名不虚传。”

　　在规章法律严明的星球，招聘公司会衡量应聘者的各项天资测试结果，来审核应聘者是否有符合条件的资质。

　　这到不是为了设门槛，主要是某些工作危险度较高，是对应聘者的人身安全保护。

　　当然，这条规定出台后，也的确受到了不少人的质疑、甚至指责。但由于实行下来，并没有产生影响较广的负面效果，目前仍然在部分星球上被推行。

　　也是近年来，有说法认为天赋资质高的Omega和Alpha或Beta结合后，后代能够有更高的天资等级。
　　这一说法开始广为流传之后，一度改变了求偶婚嫁风气。

　　虽然以现代基因技术而言，后天通过药物或手术改造提升天赋的途径业已十分成熟，但人们还是更追捧天生丽质，纯天然的东西。

　　即使改造人和天生资质的人没什么差距，人们一边坚持着机会平等原则，一边内心却仍然对天才有偏爱。

　　阿白是亲身经历过这种变化的，深有体会。

　　夜色渐深，这片厂房周围偏僻冷清，四野寂静，冷风徐徐，天气有些微凉。
　　而机库里的一角还亮着照明灯光。

　　昏暗的另一角，地上横着两个鼓起来的睡袋。不一会，其中一只睡袋拉开一条缝隙，淡淡的黄毛从缝隙里探出。

　　阿洛爬出了睡袋，给自己倒了杯水，烦闷地用手在脸旁扇风。听到亮灯处传来捣鼓机械零件的声音，他想了想，又倒了一杯温水，端着水杯走向亮灯的那片角落。

　　数盏专业照明灯打出亮如白昼的光，将阿白完全笼罩在强烈刺眼的白光中。从阿洛的角度看过去，阿白的皮肤在光中泛出冰雪似的素银，侧面的线条忧郁而温柔，漂亮得仿佛精心铸造的瓷器，一触即碎的脆弱感满溢而出。

　　看上去，这个Omega柔弱好欺，是很需要被保护起来才行的。站在阿洛的角度，至今都很难想象那副消瘦的躯体中为什么蕴藏着惊人的力量。

　　Alpha对Omega天生有怜悯和保护欲。
　　阿洛迟疑地站住，看着深夜还在捣腾机甲的阿白，莫名的心里泛起一丝心疼。

　　他仿佛很有自知之明地扯了扯嘴角，借着夜深人静，放轻脚步走到阿白身边。
　　“师父，温水，休息一下吧。”他常常这么看似随意地提醒阿白。

　　阿白是不太会照顾自己的那种人，这四年要不是常有阿洛时刻关心叮咛两句，还不知他那副千疮百孔的身体能不能撑这么久。

　　“谢谢。”阿白于是停下缓一缓神。

　　深夜时，他没有戴呼吸面罩，美好的脸部线条全暴露在阿洛视线中，发丝间的细汗都无处可藏。
　　他接过阿洛递过去的水杯，捧着看起来极为乖巧地小酌了几口。
　　他的外表太容易让人误会他温顺、孱弱、好脾气。

　　他们师徒俩很久没有坐下来闲聊了。竞技场的活总是干不完，在阿洛的视线中，阿白好像永远在灯下勤恳工作。
　　不知道这工作狂的习性是怎么养出来的。

　　“怎么这么晚，还在帮阿赭弄他的机甲？歇了吧，明天搞不也一样。”阿洛顺势盘腿往地上一坐，手抱着两只脚踝，膝盖放松地一抖一抖。

　　阿洛总是看上去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阿白沉思了一会，把水杯捧在手里，视线放空地落在一点，道：“巴朗克已经和阿德谈好了，要入资蓝磁工作室。”

　　“什么？！”阿洛带着一丝气愤大叫，意识到声音太大了，往穆赭那片角落看了看，目光又转回阿白这，“阿德都不问你一声，就这么谈好了？”

　　阿白微微点头：“嗯。”

　　“太过分了，阿德！一定是最近为了房子，想搞钱，所以良心都卖了！”阿洛愤愤地抱臂思索，忽然一愣，“等等，那就是说，师父你一定要给巴朗克改装机甲了？”

　　阿白又点头，视线仍然放空着：“嗯。”他心事重重地拿起水杯，垂落眼睫，冰冷的目光掩藏在浓密长睫之下，似不想让人窥探心思。

　　“那，这……”阿洛跟了阿白四年，多少对一些事心知肚明，他翘起拇指，指指昏暗中入眠的穆赭，说，“阿赭早晚也会报名参加竞技场的比赛，万一到时候碰上巴朗克，那不是……”

　　再度重复阿光的悲剧。阿洛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阿白神色波澜不兴，恰恰是这股平静中藏了别人很难看出来的东西，又道：“这次能顺利带你们脱离修道院副本，还要多亏了有阿红在。所以，我也答应了他，帮他修好阿光的机甲。”

　　“什么？！”阿洛再次瞠目结舌大叫，然后又看了看有没吵醒穆赭，“不是，师父，巴朗克的机甲要大改，是个大工程，阿赭的机甲也不是小改动。再加上阿光那台机甲，基本等于报废了，重修还不如找部件重新组装一台……你一个人，近阶段要同时搞这三台机甲？你疯了？”

　　在阿洛面前，阿白也比较放松。他叹了口气，是真的不加掩饰地显露出疲惫：“暂时我也没有别的办法。”

　　“师父……”阿洛忧心忡忡，又带了点怜香惜玉的意思瞅着阿白，作势泪眼汪汪，忽然一把抱住了阿白，“师父！我帮你！”

　　阿白无奈一叹，推了推体型尚还有些稚气纤瘦的阿洛：“你别捣乱就可以了。”

　　这时，阿红回来了，一冲进机库，跃跃欲试的话还没出口，整个哽在喉头：“你们……我是不是不该在这时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