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三》霉拾

31、救赎

　　周赐礼事无巨细的照顾着她，高跟鞋没有逃离被扔的命运，他依旧会回来，仲晴说他心软不是没有理由的，但这个的前提仅限于是对他相熟的。
　　她的疤痕在一天天的愈合，皮肤恢复了之前的清亮与光滑，她却在不舍。没事的时候，她总会盯着她记忆里存在，肌肤上变淡的疤痕发呆。
　　人体的自愈速度超乎了她的想象，你看，记忆也能消除所有的伤痛，所以你为什么要去铭记呢？周赐礼。

　　那晚的天光蒙蒙亮，差不多是处在天黑以后天亮以前之间的过渡期。

　　仲晴躺在沙发上浅憩，自酿的酒比白酒的后劲还大，喝下去没什么感觉到后面那个劲就上来了。身子骨软绵绵的，酒精四通八达地贯穿了她一半的意识，仲晴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浸润。
　　她觉得周赐礼不会回来了。

　　002系统：[那你在等什么]
　　仲晴：[我在等天亮]

　　电视上循环播放了三遍的《城市之光》，周赐礼回来了，身上弥漫着烟酒脂粉的气息。

　　仲晴一如既往地跟他说：“你回来了。”

　　唯一的区别在于她今天没有回头，只有七月看了他，梗长着脖子叫了两声。它卡在两人之间，变得唯唯诺诺，声音也没有先前的活力。

　　周赐礼：“回去吧，仲三。”

　　仲晴充耳不闻：“江姨酿的梅子酒很好喝，你要不要尝尝。”

　　她用魅惑地调调喊了声“哥哥”。

　　红的，白的，洋的，自酿的…………荤素不忌，活脱脱酒蒙子一个。

　　被他剔亮干净的蓝眸盯着，仲晴感觉她所有的伪装都是一览无余的，周赐礼说：“我洗完澡前，你要是没回主卧，那就睡次卧。”

　　在一次次的历练中他学会了跟她交流的生存之道。

　　“…………”
　　仲晴：“想跟我同床共枕，早说嘛！”

　　沉默是金。
　　周赐礼：“…………”

　　仲晴不相信周赐礼真让她睡客房，拧巴得非要跟他对着干，又磨蹭了一个多小时后她才上去。主卧的房间牢牢紧闭，打不开了。她试第一次的时候以为是自己喝多了力没使足，试完了第二次才意识到周赐礼是来真的。

　　酒半醒了。

　　区区一把锁，一把榔头就够了。

　　周赐礼家的储物间像一个小型的武器库，那一整面的武器里仲晴玩得最溜就是短刀。她东挑西拣地选了把趁手的榔头，还顺走了挂在墙面角落里的那把不显眼的给黑曜石刀，杀回去了。

　　仅一下，金属零件叮铃啷当地掉地。

　　仲晴还没走进去，就看见周赐礼从隔壁走出来，她错愕住了。周赐礼摆着一副看热闹的姿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也知道被他耍了。

　　“…………”

　　气得酒彻底醒了。

　　002嘲笑：[让你作，翻船了吧]
　　仲晴：[记得捂住眼睛哦，我可是提醒你了]

　　002紧张：[……你又要作甚…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吧…]
　　仲晴露出了令人发怵的料峭笑容：[你觉得呢]

　　周赐礼心情很愉悦，“你特别像雷神。”害怕她不知道，特地贴心地解释了一下，“就漫威里拎锤子的那个。”
　　“…………我宁可你说我像个杀人犯。”仲晴冷冷地回呛。

　　他轻飘飘地瞟了一眼地上的残渣，视线从下往上的移得回到了她的身上，哼笑：“乖乖听话不好吗？”

　　真莽。

　　“你是在以什么身份让我听话，周赐礼？”

　　仲晴继续说：“我呢，只会在床上才会听人话，哥哥。”她都想好了怎么用锤子逼他就范，他该用哪些方式去伺候她，周赐礼笑容一顿，大气地说：“…………那你还是继续撬锁！”

　　门不关也不见他躲的。仲晴很快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周赐礼穿戴整齐的不像是要休息，倒是更像要出去。下一秒，他就推着一个小型的行李箱从她面前经过，坐实了她上一秒的想法。

　　仲晴：“…………”
　　她懂了，周赐礼压根就没打算睡在家里，她纯纯被他耍了，还是两回。

　　002系统：[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002系统：[早点听话不就好了，让你回去睡觉就睡]

　　仲晴把煎熬隐藏在了微笑里：[那也要我睡得着才行]

　　她不干于落下风，一路奔跑着，追着周赐礼跑出了门口。

　　他们在马路边上演了你套我追的玛丽苏的戏码。

　　仲晴猛戾地拽住周赐礼的胳膊，主动地往他身上贴去，周赐礼眼里流出了一丝的戒备，同步地侧头了。但这次他猜错了，仲晴没打算亲他，她从一开始想的就是咬他。周赐礼的这一动作正好把他的脖子送进了她的嘴边，她手桎梏着他的脖子，张嘴狠狠地咬住不松口。

　　一阵刺痛传来，周赐礼看到了仲晴抵在他腰腹的刀，停住了。被她胁迫着，全身上下只有眼睛才算是真正的自由。

　　他也不喜欢被人威胁。
　　只要力与仲晴的相反，刀尖就更近一步。他以为她不敢，可她的举动在告诉他，她敢。

　　仲晴用牙齿在他脖子里啃出了一个血淋淋的牙印才罢手，一抬头，周赐礼就看见了她藏着狡黠的双眸。

　　封乙睦再一次坐在车里目睹了全程，周赐礼宽阔的肩膀完美的包裹住了仲晴的身形，他只看到了黑夜朦胧里交织出的一个暧昧的画面。两个头凑在一起，孤男寡女的除了kiss kiss还能干什么？
　　完全不知道仲晴和周赐实际上是如何的针锋相对。
　　一方动手一方化解，仲晴力气比不过周赐礼，甚在灵活，她反手把刀尖对向了自己，逼得周赐礼直接松手了。
　　折腾几个来回，仲晴穿得还是吊带裙，细如发丝的肩带滑落到了胳膊上，盘起的黑发掉了两缕在锁骨上，顿时风光肆意，周赐礼的手哪都碰不得，眼睛哪都看不得，阴沉沉地把她的睡裙重新理好。

　　从嘴里挤出了这句话。

　　“仲三。”

　　“这一觉先欠着，等你回来还。”

　　“…………”

　　封乙睦看见他老板脖子里那新鲜出炉的咬痕，懂事的装作没看见。

　　齐焉西已经到了机场，他们在候机的时候，想忽视那咬痕都难，他调侃道：“'这才分别三个小时不到，就这么激烈？”他暗含深意地说：“藏藏好，别被晴子看见了，不然她指定又要抽疯。”

　　齐焉西半点都没往仲晴身上想。
　　一方面是知道他心底有个人，另一方面是因为仲晴不是他随便睡了一觉就能完事的人。

　　封乙睦强忍着没说：“…………”
　　有没有可能就是那个女疯子咬的，她真的比以前还人来疯了。

　　脖子迄今都还传出如蚂蚁般的细小痛觉，却能一次次的能提醒他仲晴的存在。

　　周赐礼没跟齐焉西解释，也就任由他这么误会下去了。

　　在他出差的这段日子里，仲晴住回了筒子楼。
　　谢徐阳看见许久没露过面的人在某天的清晨突然出现在了家里，依旧淡定，像是她从未走过一样。仲晴并没有在他眼睛里看到预想的惊讶，脸上对出了一抹含而不露的笑容。

　　再重新融入进这个空间之前，仲晴多少都对谢徐阳带着疏离和变扭，但他一点都没有，谢徐阳张弛有度的态度让她没有感觉他和空间带给她的排他性，她快速浏览了一遍她不在的、空白期的监控，谢徐阳一次都没进过她的房间。
　　或许是担心画面被替换过，仲晴去找齐焉西重新确定了一遍。

　　齐焉西：「你用我用的够顺手的」
　　仲晴：「下次我让我二姐当这个中间人」

　　这句话说到齐焉西心坎里了，办事办得格外利索。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没被处理过。
　　仲晴才彻底放心了。

　　仲晴最满意谢徐阳身上的一点就是知趣，不该问的不问，不该好奇的也不瞎好奇，就对她听命行事这一点用起来真的很方便，真的很像是居家的程尧版。

　　有阵子没去检查酒吧的账单了，仲晴在家吃完了谢徐阳做的晚饭就去了One Night。

　　今天的主题是“骑士派对”，中式的、美式的、日式的……所有的男模都变成了精英样，践行着主人下达的各种情景的剧本，那种伏低做小的服务意识也让仲晴升起了想犯罪的冲动，只可惜，她想犯罪的人远在国外。

　　程尧递交了最近这段时间的账务表，仲晴摇头：“我要全部的。”

　　“好的，我这就发你。”程尧现场给她用手机发送了电子版。

　　她随手翻看了几页，看到戈青文连贝夫人打赏给他的小费都上交了，不禁笑了，实诚的有点不知变通了。看来他创业失败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仲晴说她只赚酒水钱就只赚酒水钱，其他那些多余的部分都是他们凭本事赚到的，应该属于他们自己。

　　“把戈青文的小费还给他，如果他不想要那就让他以后别收。”

　　“好的。”

　　“再找个能做各式中餐的厨子，价格没上限，口感是你首要选择的标准，摆盘也必须好看。我要用最简单的食材摆成别人吃不起的样子。”酒的收益已经进入了停滞，没有什么上限的空间了，仲晴需要搞点不一样的去带动店里的利润。

　　黑心商人宰客本性毕露。

　　程尧：“需要试菜吗？”
　　仲晴：“我相信你。”

　　查账的举动又暴露出了她对他的不信任。

　　程尧自嘲一笑：“你真的相信我吗？”
　　甚至加上了一个程度副词来强调对她话语的质疑。

　　仲晴表现得兴致盎然了，“你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

　　程尧：“还没有。”

　　她意味深长地停顿了，“要是没有，那你在担心什么？”

　　仲晴那种模棱两可的态度给程尧一种相信又不相信的感觉，恐吓了他以后，又作出了合理的解释：“我查账那是我作为老板的权利，程尧，你经得起查吗？”

　　“能。”

　　程尧要的只是她的态度，而不是质疑。

　　戈青文上交的那张支票又重回他手中，像个烫手的山芋，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他不敢私囊的原因之一是因为这是一张百万的支票，原因之二是想向仲晴表明他的衷心。

　　Sunset以过来人的身份跟他说：“晴姐不差你这点你就安心拿着吧！她如果真收了，这就是笔灰色收入，会给她姐姐带来麻烦的。”

　　钱来得太快就像是大风凭空刮来的，好不真实，戈青文说：“第一次感觉钱这么好赚。”

　　“跟对老板很重要。”

　　Sunset看他一脸问心有愧的样子，“你放心用吧！先去把债还了，没必要让银行的利息白白赚你的钱。”

　　纸醉金迷像一张蜘蛛网似的盘根在酒吧内，令人在压抑的生活里感受到无与伦比的放松，“很多人白天都有固定的主业，他们只是把纯粹的把这份工作当作是消遣的副业。”

　　他说得这类人是能坚持下来的老人，至于其他经不住诱惑的，往歪路上一直走不回头的新人，晴姐会亲自下场整顿风气，至于她究竟会使用什么手段，那都是因人而异。

　　Sunset有种莫名的直觉，戈青文能在这里坚持很久。

　　戈青文：“你也有吗？”

　　“你觉得呢？”

　　戈青文有在很认真的思考他提出的这个问题。

　　“嘘！”
　　Sunset的眼光里填充了几分神秘，“这是秘密。”

　　不能被人所知的秘密。
　　最起码留在这里会让他看起来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