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和蛇君大人在一起》尾巴有一只猫

11、退学

　　石蛇，石鳞，浑身皆以厚薄不一之石片覆之。无数大大小小，冰冷锋锐的石块为骨为躯。石缝之间，却又红肉翻动。阔大的三角蛇头上一对蛇瞳，碧绿幽莹，冷烁如冥火不是活物，胜似活物。
　　石蛇凶悍一咬，天地风云一荡，骤然变色。
　　刹那，风云吞涌。
　　盘河落于蛇身，一步瞬影，至蛇头。眼见咸述避过之后拔地而起，跨出百里。
　　夸父逐日于隅谷，窥虞渊，知日落深处。疾跑，是夸父族的基础技能。眨眼功夫，咸述已成天边黑点。
　　大蛇咬空怒嘶，竖眸冷聚，竖颈而望。
　　“追。”
　　昂首的大蛇，仰冲于天。
　　咸述一口气跑到一处海边停下，将掌心那道朮布置于海上。红光洒落，随即海浪鼓荡，不多时就有鱼虾龟之类，成群翻出海底。
　　盘河来时，海面已一片死绝。大体型的鲸鲨等翻着肚皮漂在水里，触目惊心。
　　盘河目色沉冷，一踏脚，石蛇身上，万鳞齐飞。
　　万鳞化万盾，朝着海面飞去，将那道朮隔绝于鳞盾之内。海面怒滔渐歇，丝丝红光钻着鳞盾隐隐若若。
　　盘河再驱大蛇，直奔咸述。
　　石蛇毒牙翻出，电光游去，缠咬。
　　咸述身高力大，跑起来又快。他主动奔迎上去，避开蛇头，单手抓住蛇尾。水桶粗的胳膊抡起来，甩着石蛇在空中转，然后用力掷向海中。
　　海里顿时炸起一面高大浪墙。
　　盘河早已于蛇头闪身落下，在咸述冲上来交汇过去的瞬间，他在卿安身上弹过去了一粒傀藤籽。
　　那一粒只有芝麻大小的绿籽，一落在卿安身上，立刻顺着她的衣服，从腰上迅速生发。细若游丝的绿藤，一眨眼缠绕卿安全身，从头到脚，无处无在。
　　“起。”盘河操控的手势一抬，闭着眼睛的卿安，竟以灵活且矫健的姿态，双手按住咸述后背，借力，一个利落漂亮的前翻，便从没作想的咸述身上跳落下地。
　　咸述惊却反应不慢，反手就按住了还没来得及跑开的卿安肩膀。
　　盘河的手势跟着向下：“卸。”
　　卿安被按住的那边肩膀，往下一垮，整个人跟着如被风起的丝绸一样，轻柔丝滑地从咸述掌下溜出去。
　　咸述抓不住，侧身就是一个跨步，堵住了卿安“飘”出去的方向。
　　“落。”
　　盘河指令一来，傀藤迫使着卿安的身体真如遇到了挡风的高墙一般，折腰下落。企图以双手在空中掐住卿安的咸述再次落空。而这瞬息之间，盘河手势一个翻转，卿安落得与地面平行的身体，拧身之间，顿如落叶翻飞出去。
　　盘河见机而上，将翻飞在空中的卿安，接到自己怀里。
　　自海中振躯冲来的石蛇，恰如山恋般横亘之间，炸鳞晃脑，尖牙长龇，再次咬向咸述。
　　同时，盘河收回海面的鳞盾，化万刃，飞指咸述。
　　咸述眼神一厉，奋起将杖往地面一捣，手杖鸣声一嗡，地面在剧烈的动静中，“砰砰砰”炸出无数道泥柱，犹如拔地巨笋。
　　拔地土笋，挡下石蛇弹射而来的撕咬，也阻下密雨般来的鳞甲。
　　噗噗声中，鳞甲或削柱弹飞，或嵌入柱中。即便飞跃过巨笋群的鳞甲，也让咸述那根盘旋的杖击落。
　　嚯嚯的杖风里，咸述身体前倾，作出了猛将一跃的姿势。
　　他高跳起，整个人炮弹一般射出去，举出铁石拳头，直砸盘河面门。
　　拳影大厦一般压下时，盘河身前的光影一错，咸述一拳头轰碎了自己在海上布下的术。
　　术光迸溅，掠夺的生机四散。便听，石蛇朝海面发出尖锐刺耳的嘶鸣，它的声波，将本在四散的生机冲得稀碎。
　　盘河早一步封住了卿安的耳朵。
　　“不！”咸述耳中流出血，面孔阴狠扭曲。
　　“夸父族先天为神。可你们已经陨落。你再动手，我就杀了你这位夸父族最后的神。”
　　盘河乘蛇而去，留下咸述，双目赤红，攥紧双拳，仰天怒吼。
　　“蝼蚁，安敢屠神！”
　　还是医院。
　　卿安一醒，猛地惊坐。
　　她魂魄起飞，摸了自己的手手脚脚，头头脸脸，还好，什么都还在。
　　于是，长出了口气。
　　盘河不错，没食言。
　　慢吞缓着神，一扭头，发现盘河就坐在房里。
　　卿安惊得眉头一皱：“你能不能出个声，属鬼的吗？”
　　盘河起身，唬得卿安光脚跳下床，把他按着坐回去：“你坐着，坐着说。我怕你起身，你一起身，多半有事。”
　　她搞笑倒退去床边，拿杯子给自己倒了水，咕嘟咕嘟喝了道：“你抓到医生了吗？他好大块，你抓住了吧，他招了吗？”
　　“不是他。”
　　“什么不是他，诡兽不出自他手吗？不是他，你盯着江月干什么。”卿安有点急了。
　　“诡兽是出自他手，但不是他要对你出手。”
　　“另外有人？他说了是谁吧？你赶紧去抓啊，还坐这里做什么，我还等着回去呢。”
　　盘河再次站起来，他慢慢走到卿安面前，卿安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捧着水杯，下意识要躲让。盘河一面抓住她手臂，一面弯腰去床头拿起了一个纸袋递给她。
　　“看看。”
　　“档案袋？”卿安接手里拆开。
　　是退学通知书。
　　卿安愣了几秒，以为那上面，自己的名字是眼花。
　　等她明确，的确是自己退学的通知，她举起通知书，冷冷质问：“你们什么意思？为什么自作主张给我退学？你们知不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你们知道不知道为了这个大学，我在高中熬了多少夜。你们知不知道，为了我读个大学，我奶奶怎么起早摸黑赚那几个钱。你们说给我退了就退了，你们是不是有病？”
　　“我不配合了！”卿安愤怒，连着档案袋一起甩在盘河身上。
　　她冲到门口，盘河把她抓回来。
　　“那你知不知道你自己。”
　　“别给我说绕口令！你放开我！”卿安用力挣着他的手，挣不开，她一口咬了上去。
　　血腥冲到口腔里。
　　她红着眼睛，松了口，抿着嘴，与盘河无声对抗。
　　见她还算冷静，盘河放开她道：“你很聪明，你知道给你退学意味着什么。”
　　她噙着眼泪，再怎么梗着脖子想耍抵赖，事实就是不由人。她打心里一认，摁着的情绪，再摁不住。
　　脑袋往盘河身上一靠，埋头伤心得要命。
　　“是你们，欺负我……我想见，我奶奶。”
　　她哭哭哒哒，盘河人桩子一样让她靠着，允许她哭湿自己的衣裳。
　　门半开着。
　　在卿安拽门，而盘河拽她的时候带开了。
　　半门之外，罗院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交握着两只手，笑眯眯等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