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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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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来,陈桥的治疗其实可以说得上很是顺利,因为他很配合。他按时吃药,按时报备自己的情况。陈静有很多时候都觉得他很快就可以恢复了。
但三年了,他的药依旧没停。陈静明白了,陈桥看似积极配合,其实他并未打开心扉。他把最难以和解的那道伤口,给藏在了最深处。
在每次他就要步入正轨的时候,内心的那道伤疤就会痛上一痛,无法治愈,血淋淋的流血。
陈桥曾经告诉陈静,“我其实有一点累,我做梦总是会梦到我在干活,背柴、割稻,赤脚走过湍急的河流。冬天的水太冷了,冷得刺骨……”
太冷了,冷得骨头都是疼的。
他的问题太多了,伤疤之后是更深的伤口,陈桥用淡然与冷漠逼迫着自己去放下,这让他在工作上近乎完美,但他的内心世界却一片贫瘠。
那一天,他们用蜡烛击溃了陈桥苦苦支撑着的背脊。
他生于山村,大山锻炼了他的体格,教会他隐忍、包容。他怎么会不是那些人的对手,他一直在忍,但是这一次真的忍不了了,他已经失去了奖学金、失去了所有人的信任,他不能连自尊都没有了。
他反击了,被他们告到了老师那里。他们都被叫家长,都被问话,但是被开除的只有他。
罗书豪在他出办公室嘲笑地看着他,脸上带着轻伤,眼里都是轻蔑,“小偷。”
他不是小偷,但没人会听。罗书豪几个人把陈桥说的十分恶劣,政教处的老师半信半疑,直到那几个人的父母来了,他们撒泼、威胁,恶言相向。
陈桥一个人站在他们的对面,沉默阴郁,被贬得一无是处。他只有一个人,没人给他撑腰,没人相信他。
陈桥在被退学后,他回到了村子里。
白眼、议论,打量的目光,似有似无的试探。
陈桥沉默地应对着。没人在意他是为什么被退学,也没人在意他身上多出来的伤痕。他感觉自己沉在湖水里,随时随地就要溺毙。
他的人生因为一群混蛋而毁了,他恨且不甘,但他无可奈何。谁让他孤身一人,谁让没人爱他。
他恨他离开的母亲,恨他卧病的父亲,恨那群践踏他尊严的同学,他恨这个世界。同时,他也恨自己。
“陈桥?”
记忆被打碎,变得破破烂烂,带着腐朽的霉味,让人作呕。陈桥慢慢地睁开眼睛,然后看到了一脸担忧的陆以尧,对方坐在他的旁边,很近。
难以言喻的心情让他想坐起来,但是全身都使不上力气。
“好了,你别起来了,躺着吧。”
陈桥不挣扎了,只是静静地看他,好半天才开口,“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客气什么,”陆以尧爽朗一笑,“你好点了吗,迷药好像还有一点点残留。是不是还是不舒服,要叫医生来看看吗?”
陈桥摇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好像怎么也看不够,好像永远都无法触摸。他一直知道陆以尧不是属于他的光,却实实在在地照亮了他一次又一次。
陈桥的眼睛里忽然有了泪,陆以尧沉默地看他,忽然他扭过头,陈桥急忙转过去,眼泪滑过眼角落在枕头上。
陈桥慢慢深呼吸调整着情绪,看了一眼周围,单人的病房,他的手上有绷带,在吊点滴,他挣扎着起来,陆以尧见状连忙去扶他坐起来,陈桥继续问,“我睡多久了?”
“没多久,两个小时,现在是晚上2点。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陆以尧很担心地看他。
“没,麻烦你了。”陈桥刚想说些道谢的话,忽然低声咳嗽起来,咳得脸都涨红了。
陆以尧坐到他的身边,慢慢地帮他拍着背。等到陈桥缓过气来,陆以尧拿过一杯水放到他的嘴边。
陈桥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陈桥垂下了眼,“谢谢您。”声音极轻,情绪还是低落。
陆以尧心疼,笑着问他,“怎么了啊?”
陈桥看了他一眼,扯出笑容,“没事。”
“对了,余敬他那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陈桥脸色发白,抿着唇看他。陆以尧忽然就明白了陈桥的沉默。
“陈助理很厉害,”陆以尧笑眯眯的。
陈桥愣了一下,试探地问,“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过分什么,”陆以尧板着脸,“他想欺负你,你还击是正常的事。而且这件事本来就与你无关,把错误牵扯在无辜的人身上,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陈桥不太相信地看他,“你是这么认为的吗?”陈桥的脸很白,看起来很脆弱,用这种语气看起来更是可怜,以至于陆以尧忍不住把他抱紧怀里,他的声音很轻,却很郑重,“不然呢,我的助理被欺负了,我很不高兴。”
陈桥的脑子一片空白,呢喃道,“那你想这么做?”
陆以尧的眼里染上戾气,他把人抱得更紧,“你别管了,这件事我让张赫他们去处理了,反正这件事不怪你。”
陈桥的思绪实在是很乱,以至于他在听完陆以尧的话后紧绷的神经慢慢地松下来,他再次睡着了。
许久等不到陈桥的回答,陆以尧疑惑地把人放开,然后看到了歪着头睡着的人。
脸色依旧很白,小小的一张脸,看起来没多少肉,腰是细的,人也憔悴。他怎么把他的助理养成了这样。
在看到陈桥按着余敬打的时候,他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庆幸,他真的不敢想象如果陈桥真的出什么事了,他该怎么办。
把人轻轻地放回床上,刚想离开,却感觉似乎有什么扯住了他。回头看,是陈桥不知什么时候用手拉住了他的衣角。再看陈桥,睡得很不安稳,像在做噩梦,眉间里带着难过。
陆以尧静默地看着他,像一个雕塑,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动了,心中里的那根苦苦维持的线终于崩掉,他弯腰倾向陈桥,在他的脸上落下一个极淡的吻。
“以尧,我们……”推门而入的严简话卡在喉咙里,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旁边的张赫更是一脸不可置信。
陆以尧起身,冷漠地看他们一眼。严简心领神会,立马噤声,扯着一旁看呆的人离开。
“我靠,那是怎么回事啊,以尧亲了陈桥?!”
“我的老天爷,这也太刺激了,我都不敢相信以尧喜欢男的。”
张赫啧啧称奇,严简沉默不语,张赫扯着他的手问,“哎,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啊?”
严简用一种看笨蛋的表情看他,“你不是喜欢男的吗,你问我?”
张赫难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又不谈感情。我们和我那些情儿之间都是各取所需”
严简的脸色很臭,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
张赫还在骚扰他,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哎,我看到好像只是亲脸,你说亲脸,会不会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平常的朋友也有亲脸的吧?哎,你怎么不说话,快和我分析分析。”
严简被他烦得受不了,“分析个鸟毛,滚蛋。”
张赫不理会他的嫌弃,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觉得好像也不是,正常人哪会想着亲同性的脸,又不是国外的礼节。”
“哎,”张赫忽然惊恐地看他,“话说你小时候是不是亲过我,你不会也喜欢我吧?”
严简慢慢地转头,脸是写满了不可置信,他直接被气笑,“你再说一遍?你信不信用不着你爸,我现在就能把你腿打断。”
张赫不说话了,离他远了一点。严简额角的青筋直跳,他一把扯过张赫的衣领,扬起拳头,“你简直就是找死!”
就在这个时候,陆以尧开门出来了。两让人齐刷刷地目光看向他,陆以尧不理会他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暧昧姿势,“余敬呢?”
“放心吧,”严简松开张赫,正经地说,“处理好了,你想怎么着都行。”
陆以尧的表情缓了缓,“谢了。”
严简还没说话,张赫就开口了,“哎,客气什么,我们什么关系啊。”
他呲着大白牙,笑嘻嘻的,“以尧,你助理他是不是……”
还没问完,就被严简捂住了嘴,张赫挣扎地哼哼,“你干什么?”
严简一脸恨铁不成钢,“你怎么那么八卦啊。”
陆以尧平静地看着他们,“嗯。”
打闹的两人同时停下动作,“咦?”
张赫一脸兴奋,“什么意思啊?”
陆以尧平静地看他,“没什么意思,就你想的那个意思。”
张赫扬着脸,“太酷了,你比我牛!”
严简看着张赫冷笑,“你也知道,所以赶紧的,不要整天拿我当挡箭牌,你爸都怀疑我是不是你的情儿了。”
张赫贱兮兮地笑了笑,陆以尧说,“你们先回去吧,我去问一下医生陈桥的情况。”
说到这个,张赫和严简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凝重。
严简点头,“去吧,陈桥的反应是得好好问问。”
暴力、冷漠、眼中没有任何感情,像是一个游离于世界之外的怪物,这就是他们刚才见到的陈桥。
“所以,他的应激反应不是因为迷药造成的吗?”陆以尧看报告单,面前是一脸严肃的医生。
“嗯,你也看到了,他昏迷的时间其实是很短的,按理说正常的成年人吸入这种药物,会昏迷3个小时,但是他一个小时不到醒了。我在他的血液里发现了盐酸舍曲林等成分。”
陆以尧皱起眉头,“这是什么?”
“一种用于治疗抑郁症的药,从这里看,他提早醒来就不奇怪了,他的身体已经有了扛药性,迷药对他并不管用。”
夜晚三点,医院的走廊格外安静,绿色的指示牌灯光把走廊衬得有些可怖。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走廊里的灯依次亮起,陆以尧的表情是难看。他的手里拿着报告单,不自觉地攥紧。
医生的话回荡在耳边,“你的这位朋友已经服用抗抑郁症的药起码三年了,他的应激失控不是因为迷药,而是他本身的焦虑症和抑郁症导致的。你不知道吗,你的朋友他的抑郁症应该很久了。”
陆以尧在陈桥住着的病房门前停下,许久,他忽然笑了,但眼里的寒意很重。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盛显允。他知道了陈桥刚才的事情,现在内心很是愧疚,毕竟陈桥是因为他才出来,然后遇到余敬的。
诚恳地道歉并保证他不会放过余敬后,他听到陆以尧很轻的声音,“盛显允,我记得你是不是在大学的时候就和陈桥认识了。”
盛显允不明所以,“嗯,是。怎么了吗?”
“那么,”陆以尧吐出一口气,看着关上的门,“你告诉我陈桥发生的所有事吧。”
他的过去,我都想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错字有一丢丢多,我改了一下。感谢在2024-04-24 19:34:24~2024-04-25 23:58: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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