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一束光握在手心》李宛

114、世界上人与人的牵绊本无固定形状

　　晚上从郊外回来之后，妈给我打了电话问，“休息日做什么了，怎么一点消息没有？”
　　“和朋友去郊外玩。”
　　“这么棒，玩得开心吗？”
　　“开心，你今天忙什么？”
　　“去了趟公司，下午就在家待着。”
　　“怪我没回去陪你？”
　　“我乐得一个人清闲自在，你玩了一天了，早点休息，不说了。”
　　“嗯。”我挂了电话之后看了一会平板，然后拿衣服去洗澡冲凉。跟延硕、席叔出去过两次，中年人的活动真的挺健康的，这种可以彻底抛开工作中一切烦恼的聚会，我觉得也不错，不过明天又要去上班了，即便不是厌恶上班的人，提起工作总不会特别愉快。
　　上午到公司开了两个业务会，内容基本上已经确定好，不需要过多沟通，只是再跟进一下推进方向。集团的老董事们一直担心我一个外人动摇万鑫根基，排斥让我进入核心业务层，又要顾及我手上的股份和背后的势力支持，所幸就让我负责新业务渠道，职务挂得很高，但开展的不是赚钱的业务，而且公司在这方面能做的支撑很薄弱，万鑫是做房地产、夜场等实业起家，在互联网行业没什么成功经验，早些年席叔组建创投的时候，收过科技公司，但也没做长，后来因为概念空间项目再入网络科技行业，主要业务也都是外包。
　　思敏和万鑫因为概念空间项目闹翻过，但未来空间依旧负责概念空间项目，我在两边都有任职，实际上不分家，只不过项目的主控权从万鑫手里换到我手里。最近一年从别的科技公司挖来了团队，也聘请过外企专家，但是成效颇微，这些人临时聚在一起需要磨合，造成一加一小于二的效果，而且公司也需要长线投入，在这条路上挖掘出有潜力的方向，目前为了维持产出，主要还是效仿当前热门的产品做开发。
　　下班后约了昀忱去体育馆的室外网球场打球，我先到做了热身运动，她背着包过来，打过招呼后立刻开球。打了几个回合，可以评估出她的实力在我之上，整场都表现得游刃有余，我努力不露怯。半个小时后，到场边休息，喝了点水，我竖起大拇指称赞，“专业。”
　　“家传技能。”昀忱笑着回答，转头看见我的球拍，小声念叨上边的印字，“Yanshuo。”
　　我看了她一眼，只能笑了回答，“延硕是我的老师。”
　　“延硕哥打球很厉害，他跟我哥二十几年的搭档，难分伯仲，你打了几年？”
　　“三四年。”
　　“那很厉害，平时工作忙还能练得这么好。”
　　我想了一下故意笑了回答，“为了追喜欢的人。”
　　“追到了吗？”昀忱好奇的问，我摇摇头，她为了安慰我般笑了问，“什么样的人这么难追？”
　　“很优秀很温柔的一个人。”
　　“世界上总有痴情却无法成眷属。”
　　“你有什么故事？”我八卦的问。
　　“没有，是我身边的人都很专情，我没什么情感八卦。”
　　“Oh？”我不信的反问试探。
　　“真的。”昀忱大方的笑着回答，“我好像不是男生会喜欢的类型，我知道自己长得不错，但从小到大几乎没人追。”
　　“那有女生追吗？”
　　“Neither。”
　　我打量着昀忱，故意开玩笑的点点头说，“性吸引力这种事确实很难说。”
　　“我觉得也没必要非等人来追吧。”昀忱说着看向我，轻松的表达自己的观点，“这世界上人与人的牵绊是不可避免的，既然是必然事件，何必非要去追求某一种限定形式，无论什么感情和关系，能够相爱、了解、理解、陪伴，已经足够支撑走完人生、填满生活了，未必要是爱情，未必要是男女。”
　　对于这番观点我是赞同的，人生遇到真爱则以，遇不到也不必过分悲痛和遗憾，碰到志同道合的人，我笑了伸手示意击掌。
　　昀忱看向我有点调皮的问，“我们是战友吗？”
　　“Yes。”
　　“OK，我们看看谁先做叛徒。”昀忱开玩笑的说，击掌之后起身。
　　“Deal。”
　　“Come on，loser。”昀忱说着回球场，赤裸裸的嘲讽我球技不如她
　　“Don’t push me。”我在口头上予以回击。
　　“OK，let’s play tennis，sweetheart。”
　　面对这种挑衅，我很无奈，只能侧头咬紧牙露出和善的笑容，“Good luck to yourself。”当然只是放了几句狠话，我确实打不过她，能感受到下半场她轻微的放水了，不然我应该会输很多。打完球我们去取车准备各自离开，我主动邀约问，“要去喝一杯吗？”
　　“明天早上要开会，材料还没看完，改天。”
　　“Bye。”我回了一句，各自摆摆手，然后回车上。
　　再过七个月是延硕的生日，不过我准备礼物的时间一直很超前，想到什么就提前准备好，不想赶时间，这次我想送延硕一幅画，之前看到一个画家的作品，很喜欢他的风格，于是让人尝试联系。中午吃完饭回来，Kevin告诉我联系到那位画家了，并且对方同意合作。画家近期在纽约办展，刚好我要去美国参加一个科技峰会，顺便去了一趟纽约的展表示诚意，在画展后聊了几句。过了两个月，画家给我看了初稿，是一副肖像画，两个人的脸逆向交错，照片是我提供的，所以我知道画的是延硕和席叔，只不过在艺术的渲染下更有鲜明特色。
　　答应了昀忱会继续赞助基金会，而且我也不想延硕拍卖今年的生日礼物，于是提前以未来空间企业名义进行捐赠，之后收到了昀忱亲手写的感谢函，但我想她不单是给我送了手写信，应该给每个捐赠人都写了，这才是他们家族一直以来秉承的老钱风格。
　　五个月后画的原作邮寄过来，我拆开检查一下，没有任何破损，于是让人送到当地的一个画廊重新装裱。我知道延硕不喜欢华丽浮夸的风格，所以避免使用雕花、镀金之类的装饰画框，选了一个极细金属框，保留画作本身构造出的无边界感。画送到家里之后，延硕拍了照片给我，并且发消息说，“我很喜欢，这份礼物我会留下，挂在家里，谢谢你这么用心。”
　　“你喜欢就好。”我回复完又补充了一条信息，“基金会那边的事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不会影响募款。”
　　“你不用这么做，本来就是我占你便宜，你不介意已经很善良了。”
　　“一开始我是不在乎基金会，但现在也有了感情，所以想做点事，不单是为了支持你。”
　　“OK，你这么说，不管真的假的，我都不能拦你。”能感觉到延硕的语气有点开玩笑，不过随后他又认真的贴心的叮嘱，“但我希望你做的事是你真正感兴趣的，不要为了某个人一味付出，那没什么意义，人生最美好的东西都不是迁就来的。”
　　“你这么劝我，不怕我造反？”
　　延硕回了一个笑容表情，之后似乎在撒娇的回答，“我的人生没有多少时光可以折腾了，让我安生的过完，好吗？我永远的乖小孩。”
　　“你太狡猾了。”
　　“我是老狐狸了。”
　　聊完之后我把手机扣在桌子上，总之他肯留下画对我来说就是最欣慰的结果，也是我送这份礼物的诡计，画上是他肖像，他不好意思拿去拍卖，加上还有他“最爱”的席海赫，我认为他会想留作纪念。至于他跟我说的话，我永远会听，因为我想做那个乖小孩，也只能做那个乖小孩，我怕一旦忤逆，他再也不会给我靠近的机会，虽然看似温柔，但我清楚他是个非常坚韧决绝的人，在他面前，我永远幼稚永远被骗。不过我确实不愿也不会打破他的平静，我希望永远看见他年轻、充满活力，但我知道不可能，时光逼得我不得不甘心做一个小孩，当他想爱怜是可以靠近，当他想自由时可以抛下。我从小在不完整的家庭长大，一个像盒子一样有固定形状又有封口的家，该是什么样子，我不清楚，和父母之间若即若离的关系虽然没有给我带来痛苦，但也没我带来家庭责任感，所以我从来没期待过组建家庭，在我看来，这世界人来人往，是靠着相识与结交，血缘不过是让我们更早的认识彼此更长久的陪伴，因此成为所谓的家人，但家人的情感牵连未必都出自血缘，如同爱人之名也未必都因经历热恋而被赋予。
　　平时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公司，几乎早九晚八，而且公司没有和我同龄的朋友，所以一天的时间都挺枯燥，少数几个能轻松的相处的人，一个是同部门的行政负责人，性格特别爽朗的一位女士，我很尊敬她，一个是品牌与公关传播副总裁展鹏博，展叔是是席叔的多年好友，早年席叔在万鑫任职时，两人关系匪浅，这些年也还有联系，我来万鑫之后，展叔一直对我关照有加。当初思敏对冲万鑫和我刚进万鑫时，在舆论管控方面做了很多协调，来万鑫的前两年，为了避嫌，我们往来不多，随着我在万鑫时间久了，在外人看来认识些老人也在情理之中，我们才逐渐不那么避讳。
　　中午吃饭之前展叔找我去他办公室，我进去打个招呼，展叔让我坐下，随口问我，“这几天都在公司呢？”
　　“在呢。”
　　“那招待会怎么没见你？”
　　“刚好有个重要会议，赶不过去。”我笑了回答。
　　“跟你说件事，集团的新盘拟请白柯瑜做代言，正在和SJ谈，你介意吗？”
　　“公司之间的事，我不干预。”
　　“我怕万一你不想两边有合作，想着提前打个招呼，既然你不反对，我让人继续推进。”
　　“嗯。”
　　“一会中午有安排吗？”
　　“没有。”
　　“一起吃饭，刚好有点事想跟你说。”
　　“和度假村有关？”我试探的询问。
　　展叔抬头看向我没有回答，而是给了一个嗔怪的眼神。在办公室等了一会，随后展叔助理跟着一起出来，我们三人一起去电梯口，碰见公司的几位中层同事，对方点头打招呼说了声“展总”“宋总”，我也点头回应。公司的人不知道我以前的中文名，一直用英文名中“Song”这个姓氏称呼我，宋确实是我的父姓。到一楼后，我跟展叔示意一下要去地下取车，继续乘电梯到B1，他和助理去大厦门前。
　　对于这种称呼我在逐渐适应，在这座大厦中，我不将此看做是恭维，而看做是利剑，我上位得太轻松太出乎所有人意料，如果不多留心不有所避讳，我会是被刺伤的那一个，当然会有人在旁边护我，但我不想如此，中不过比起野心，我所做的一切，称作为任性或者自由更合适，我没有想过要达到哪个高度，只是我要做的事，不该有人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