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言不尽陌上情》燕北飞

20、chapter 20

　　杜书承走出病房，护士台站了好几个人，有两个老年人，还有几个中年人一脸着急地在问一个小护士，“有个叫沈陌的是不是在这里住院？”小护士点点头，“对的，在5001号病房那边。”说着往杜书承这边的方向指了指。

　　他们几个人呼啦啦的往5001病房走过来，杜书承还记得走在前面的两个老人就是沈陌的爷爷奶奶。他有些进退不得，只好站在门口对他们二老问好，“沈爷爷、沈奶奶你们好！”沈奶奶眯了眯眼睛，记性好一些认出了杜书承，诧异问他，“你是当年的小承吧？”见杜书承点头，连忙继续问道，“我听建国说阿陌住院开刀了，现在怎么样了？”

　　杜书承退开了一步让开病房门，一边说道，“刚刚从手术室里出来了，现在在病房里。”沈爷爷连忙拉着沈奶奶往病房里面走进去，后面跟着的几个中年人一脸好奇的看着杜书承，其中一个中年妇女问道，“你就是淑芬说的那个阿陌的男朋友吧？”

　　杜书承继续点头，“您好。”虽然都有些眼熟，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称呼她们，只听她直接介绍道，“我是阿陌的姑姑，这是阿陌的叔叔婶婶和姑父，现在阿陌怎么样了？”杜书承点头示意，“各位长辈好，护士给她挂着盐水，目前她的状态还挺好的，你们不用太担心。”沈陌姑姑点头，“建国他们两人一时赶不回来，阿陌这孩子也不知道给我们打个电话通知一声。”

　　杜书承低声道，“她也不想你们长辈跟着担心。”沈陌姑姑说道，“今天还好有你在，我们先进去看看她。”说话间他们几人也一起进了病房，几个长辈对着沈陌一阵问候，沈奶奶还念叨她不好好吃饭和休息，现在遭了罪。

　　病房里一时间挤了好多人，杜书承就一直站在门口没有进去。说了半小时，沈陌出声道，“爷爷奶奶，你们都先回去吧，我没什么事了，就是现在很困，想睡会了。”

　　沈陌姑姑拉着两个老人劝道：“对，阿陌肯定很累，我们就不要打扰她了，就先回去吧。”几人也对着沈陌交代了几句陆续的走出病房。沈陌姑姑本来想自己留下来守夜，然后看了看站在病房外的杜书承，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来到门口同他说道，“阿陌爸妈要明天下午才能回杭州，小承啊，阿陌这边就先辛苦你照看了。”

　　杜书承点头，“没事，我来照顾她就好了，你们不用担心。”听他这么说，几个长辈才放心的回去。

　　杜书承回了病房，沈陌又睁开了眼睛，他上前问道，“怎么了？”沈陌问他，“书承哥你是不是还没有吃晚饭，你要不要先去找一点吃的呀？”

　　杜书承摸了摸她的脸蛋，低声说道，“不要担心我，我一会就叫个外卖吃，你现在好好睡一觉，不然一会麻药过去伤口疼起来可能就睡不好了。”

　　沈陌点头轻轻地合上眼睛，麻药使然让她一下子就睡了过去。杜书承拿出手机点了一个外卖，隔了半小时就送到了五楼电梯口，他快速的吃完后，沈陌的盐水也挂完了，护士进来给她换了一袋新的盐水。

　　看着盐水还在滴答，他站起来去病房门口给颜思源打了一个电话，“思源，阿陌生病住院了，这几天我不在公司，你帮我部门照看着一点。”

　　颜思源问道，“阿陌怎么了？她还好吗？”杜书承低声回，“急性阑尾炎，刚做了手术，状态还好，但总要住院一周左右。”

　　颜思源应了一声，“那你好好照顾她，刚接的那个项目有我先跟进就行，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再给你打电话。”

　　收了电话回到病房，再过了半小时后盐水见底了，护士过来封了留置针的口子，低声说道，“今天的盐水挂完了，明天早上新的盐水会再送过来的。”说完拿走了空的盐水袋出了病房。

　　杜书承看了看尿袋，卷了衣袖蹲下来替她倒空了尿袋，去厕所洗漱了一下，再出来见沈陌还是沉沉睡着，便在病床边靠坐下来。

　　杜书承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庞，开始微微出神。他想起了沈陌十三岁那年的生日。

　　那年是他来杭州上学的第二年，沈陌的生日是周二，所以是提前了两天过生日，一个很平常的周末。临近傍晚，沈毅跑来找宋晓华玩，沈毅听说只有他和宋晓华两人在家吃饭，于是跑了回去，一会就笑盈盈的跑过来对着他们两人说，“晓华，书承哥，今天晚上是我姐的生日，我伯母和我妈烧了一大桌饭菜呢，你们要是没事的话可以一起去我们家吃饭。”

　　杜书承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绝，“我和晓华随便烧点吃的就好了。”沈毅笑嘻嘻的对着宋晓华诱惑道，“晓华，我伯父给我姐买了一个很大的奶油蛋糕哦，可好吃了！”宋晓华有些抵挡不住，对着杜书承一脸期盼的眼神，“哥……去吧。”

　　杜书承轻叹，“人家生日我们能空着手去吃饭吗？”沈毅在一旁豪爽道，“我姐不会介意的。”话是这么说，杜书承想了想回了房间，找了找只找到一张100块钱，好像随意了一点，但也没有其他可以送的东西，只好拿了一张红纸包了一下，走出来递给宋晓华，交代道，“一会吃好饭，你记得送给阿陌。”就这样两人去了沈家蹭了一顿晚饭。刚才的几个长辈，在那天晚饭时都是在场的，沈陌点上蜡烛许愿完后，他们都纷纷递上了自己准备的礼物，沈陌一脸笑意盈盈的接过去，然后脆生生的一一道谢。

　　吹完蜡烛许完生日愿望后，沈陌站在中间，一边站着她表姐，一侧挤着沈毅，三个人一起切蛋糕。

　　那时的沈建国喝了酒，酒意有些上头一脸笑嘻嘻的感叹，“时间真快啊，这一晃就过去十多年了呢。还记得那会你在你妈妈的肚子里时候，我还惹她生气回了娘家，那时候还没有电话啊，我给她发了BB机的消息，知道写了什么字么？”

　　沈陌瞥了他一眼，“这话你每隔几年都要提一回，‘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我的名字不就是这么来的么！”王淑芬在一旁笑道，“你爸唯一有文化的时刻，当然得反复提。”

　　沈建国笑呵呵，“这不是小承和晓华没听过么！”

　　一旁的沈陌婶婶笑问道，“大嫂不会因为这句话就自己回来了吧？”王淑芬端着架子傲娇道，“那还是他来求了我半天才答应回来的。”

　　沈陌姑姑也笑着，“话说你们为什么吵架呀？”王淑芬抿了抿嘴角一脸嫌弃，“这丫不洗脚就想躺床上睡觉！不说这个，来，大家快吃蛋糕吧！”

　　杜书承身边的宋晓华正端着沈毅递过来的一块蛋糕吃得正欢，还偷偷和沈毅嘀咕，“那为啥阿陌姐姐叫沈陌，如果叫沈花开那不就更好玩有趣呀。”

　　沈陌端了一块蛋糕笑盈盈的递到杜书承手里刚好听到这句话，伸手揉揉晓华的脑袋，“那我一定会跟我爸大战三百回合的！”

　　杜书承伸手接过沈陌递过来的蛋糕轻声道了一声谢，然后在角落里坐下来抿了一口甜腻腻的蛋糕，看着这一室的欢声笑语盈盈的场景，心里突然升起一种羡慕的感觉。

　　假如他的父母健在，身体健康，是不是也能给他这样一室的温馨，时隔多年他还记得那一刻的感受，羡慕之余心底泛起更多的是难以掩去的孤寂。

　　想着当年的场景，他靠着沈陌病床的扶栏眯着了，随即他好像做了一个清醒梦，梦里和现实中当年的场景一模一样，但是当他再次接过沈陌的那块蛋糕时，对面的沈陌不再是当年的模样，而是如今二十几岁的模样，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带了一些雀跃和欣喜的接过蛋糕说着，“谢谢阿陌！生日快乐！”然后他好像没有再坐在角落里独自伤感孤寂，而是坐在沈陌的身边，和她一起听着家人们的生日祝福，他好像感受到那一室的温馨里，也有了他一份。

　　曾经的他，因为亲人的相继离世，已是一种“无人与我立黄昏，无人问我粥可温”的孑然。如今得一人在身侧，再无孑然一身之感，唯有心若山重。

　　※※※

　　沈陌再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伤口处有些木木的隐隐的疼，还不能翻身乱动，她只是稍微挪了挪屁股，就放了两个屁，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声音有点响亮，一旁在陪护椅上眯着的杜书承睁开眼睛。

　　他连忙起身凑到沈陌床边，低声问道：“阿陌，你感觉怎么样？”

　　沈陌平躺着还在反思因为放屁把他吵醒这件事，看着他惺忪的脸，头发也有一些凌乱的模样，索性破罐子破摔说着，“书承哥，我刚排气了，我有点饿了！”

　　杜书承醒了醒瞌睡，看了一下时间快六点了，问她道，“你想吃什么？我直接给你去楼下买吧。”

　　沈陌肚子空空很想吃大餐但也知道不可以，“只能吃点粥吧，想吃咸的。”

　　杜书承应了一声，“那我先洗个脸，下去买，你在这等我，不要乱动哦。”沈陌乖巧的点头。

　　用过早饭后，早上九点护士又拿着盐水进来给她挂上，这时候的伤口比早上疼多了，护士说，“如果伤口处太疼，我让病房医生给你下两颗止疼药吧。”沈陌笑了笑，“谢谢护士姐姐。”

　　护士继续嘱咐，“上午有两袋盐水，下午可以尝试下床活动一下，但也不要走太多，时间控制在15分钟以内。”

　　上午沈陌的姑姑又过来看了看她，叮嘱了一番后才离开。

　　下午沈陌下床，杜书承扶着她忍痛绕床走了一圈，还是受不了疼，继续回床上躺着。临近傍晚，王淑芬和沈建国拿着行李箱急冲冲地直接来到医院，自然又是一阵嘘寒问暖。

　　王淑芬对着杜书承示意了一下后，两人先后走出了病房。

　　王淑芬看着杜书承，眼前的人跟印象里的男孩变化还是挺大的，现在瞧着倒是很有几分成熟稳重。

　　王淑芬开口说道：“小承，这两天刚好我和陌陌爸爸不在杭州，多亏有你在照顾阿陌了。”

　　杜书承有些拘谨：“这是应该做的。之前还想着去拜访您和叔叔，只是一直没合适的时间。”

　　王淑芬笑道，“五一回来阿陌同我讲了你们的事，本来想着等陌陌忙完毕业前的这些事，让你来家里吃个便饭的，没想到临时出了这个事。等陌陌恢复好一些，我们再找时间吃个饭吧。你也两天没有好好休息了，今天就先回去吧，陌陌这边我和她爸照看。”

　　杜书承想了想点点头，“好，那我明天早上再过来看她。”回了病房交代沈陌道，“那我今天先回去，明天早上再过来看你，你要是想吃什么，给我发消息。”沈陌乖巧的点头，杜书承又对沈建国笑了笑，“叔叔，我就先回去了！”沈建国笑着说，“我送你吧。”

　　走到电梯口，沈建国看着身侧的杜书承有些感叹，“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小承咱们快七八年没见过了吧？”

　　杜书承一边按了电梯下行键一边回道，“七年多了，叔叔阿姨都没怎么变。”

　　沈建国笑呵呵，“哪里啊，咱们都老了。这次多谢你照顾阿陌了！”

　　这时候电梯刚来，杜书承走进电梯笑着回道，“其实也没有忙什么。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以后等有机会再正式去拜访您和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