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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   安阳晨起洗漱时有些心不在焉,不知为何,她想起了郑允之的昨夜低着头笑的样子,那是她从未在他脸上见到过的表情。不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在她心里,郑允之从来都是没有什么表情的,就算是有事也不会挂在脸上,遑论那样低着头笑。

      经过昨夜的事,她也不知何时还能等到案子进展,在府中用过午膳后,正想去一趟御史台,却正好遇上了来寻她的郑允之。

      他的马车停在盼月居前,俯身从车厢出来时,就见到正大步迈出府门,打算出门的安阳。

      “我正要去寻你。”郑允之对她道。

      郑允之没有下马车,站在车厢外,刺眼的阳光从头顶照下来,安阳要眯着眼才能看清他的脸。

      他露出一个笑:“正好,上来吧,同你讲讲这案子的进展。”

      见他如此说,安阳点点头,干脆上了他的马车。

      上车时安阳打算抓住车厢借力上去,而郑允之站在车厢外,不动声色朝她伸出一只手。

      安阳犹豫了一瞬,终是将手递了出去,郑允之抓住她,手臂轻轻用力,将她带了上来。

      安阳朝他道了一声:“多谢。”然后才转身往车厢里钻。

      “你说的进展,是查到了什么吗?”安阳坐在车厢内,郑允之与她相对而坐,此刻她也顾不上什么尴尬了,更想要询问她兄长的线索。

      “不错,”他回答,“昨日送你回去之后,我终究是不放心再等到今日,又让人去连夜查探,问出了这布料的来源。”

      安阳皱眉:“你不会一夜没睡吧?”听他说完这些,此时刚过午时,她才想着出门,郑允之就有了新进展。

      就算是圣上钦定的大案,也不用做到这个份上,何况他兄长是在御史台,这事快一点慢一点根本没有什么影响,有了昨天晚上查探的线索,今日再去城中查探也不迟,铺子开了也更方便。

      郑允之眼下有些乌青,声音听着虽正常,可他的声音沉沉的,显然一副熬了很久的样子:“今早睡了两个时辰。”

      安阳低垂下头,沉默片刻,开口:“辛苦大人了。”

      这话说完,郑允之都愣了愣,安阳也有些拘谨。

      他随即露出一个笑:“应该的。”

      “大人查到了什么线索?”安阳又问。

      “在城西的一家铺子里找到了这衣裳,城西不比城东,本就人多且杂,铺子在那一块儿卖的都是些真真假假的货物。下属来回禀,说那家店昨日来了个人,找了很久才选了这件衣裳,而那家的小二看见,那人买了东西出了城。”

      安阳疑惑道:“可怎么确定那人是谁呢?”

      郑允之正想说话,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片刻后在马车前停下。

      他掀起帘子,就看见马背上的人下马,朝他抱拳回禀:“大人,查到了,此人名叫刘净,乃文昌侯府的人。”

      文昌侯府?

      听到这一句,安阳与郑允之对视一眼,二人眼中俱是不可思议。

      她记得她家与文昌侯并无往来,不过路上遇见点头后就擦肩而过的交情,怎么会是文昌侯府的人?

      尚未想明白,又听那人道:“这人昨日从马场回来之后,就在天黑之前赶到城东出了城,此时已查明是在城外文昌侯府的一处庄子里躲着。”

      郑允之朝他颔首,那人起身,骑着马走远了。

      安阳尚且在疑团之中,她想不明白,文昌侯跟她家到底有什么仇,才能让他犯险去害她兄长,难道是她家在京城碍着他的眼了?

      她突然想起,上次她入宫之时,张贵妃在御花园无故出现,说自己害她的事情。

      张贵妃是文昌侯的妹妹,她与自己无冤无仇,为何无端陷害自己,这恐怕与文昌侯脱不了干系,这次又是马场陷害,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郑允之瞧她想得出神,“我们出城去看看吧,见了人才知道事情的始末。”

      他说得有道理,安阳点头,郑允之于是吩咐车夫掉头往城东行去,又唤了随从去御史台调人出城。

      马车一路驶向城东,安阳来不及多想,郑允之唤了人先一步出城打探文昌侯府的情况。
      那人昨日出城,此时藏身在城外,形迹可疑,难免惹人怀疑。

      绕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马车才停在一处偏僻的门户前,此处三面环山,门扉老旧,远远见着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安阳正想掀开帘子出去看看,不料刚摸到帘子边缘,郑允之反手握住她的手腕。

      安阳下意识转头,却见他正看着自己,一双眼格中外认真,“我先出去,你跟着我。”说罢并未给她反应的时间,掀开帘子率先出去了。

      等他走了,安阳来不及多想,便也跟了上去。

      此处说是一处庄子,倒不如说更像是一座看起来早已罕无人迹的荒屋,大门随着郑允之推门的动作发出“嘎吱——”一声,院子里荒草丛生,完全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郑允之打开门,踏着地上的黄土往前行去,直至那间屋子前,他缓缓停了下来,而后回头看了安阳一眼。

      安阳听从他在马车上说的话,一直小心翼翼跟着他,此刻瞧见他的眼神,她往侧边挪了挪,然后递给朝他点点头。

      郑允之下马车后就手中多了一把剑,她也不知那剑是一路藏在马车上,还是他从身旁随从手中顺手拿来的,冰冷的剑身透出寒光,此刻握在手中,让他整个人多了几分肃杀之意。

      他一把推开门,而后大步跨入屋里。

      安阳见他动作迅速,估计是怕人听见他推门的动作有所防备,才不顾危险瞬间跨入屋内,她也跟着他进了屋。

      刚走进屋里,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她下意识捂住口鼻,瞥见眼前地上倒了一个人,浑身染血。

      这人身上还穿着前日她兄长去城西马场之时那一身衣裳,只是细看之后,安阳立马确定这件衣裳与她兄长那件不一样。

      见到这副景象二人俱是一惊,此时人证就这么死在这儿,二人都有些不敢相信幕后之人动作能做得这么快。

      郑允之走到他身旁,去探了他脖颈的脉搏,脖颈却早已冰凉。他细细打量着这人,虽躺在地上,可不管是身量穿着还是样貌都与李安佑相似极了。

      他用剑将他的衣摆挑起一角,果然,那处是缺了一块布料,而形状大致看来,与昨日找到的那块料子极其吻合。

      “凶手肯定是他。”安阳看见这人的身量,心中便早有了判断,此人的衣着身量都如此怪异,一看就是方璃前日所说的那个人。

      可惜她们一路查探到此处,郑允之彻夜不眠,还是晚了一步。

      郑允之放下衣摆,将剑收了起来:“可惜了......”

      他们如此匆忙,都赶不上将人活着带回去,此人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这儿。

      郑允之用剑将人翻过来,却有了另一个发现,这人身后中了一剑,原本进来他是仰面而躺,此时将人翻了个身,一只箭矢斜斜插!在他背上,地上是一大片血迹。

      安阳看了郑允之一眼,他对她道:“是被灭口的。”

      郑允之俯下身将箭矢拔出,蹲下身来仔细打量着手中的箭,安阳在他身旁,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是雕翎做的箭。”

      安阳知道他说的雕翎箭是什么意思,她随即想到了他兄长给他看的箭矢,这箭同安州带回了的那只,剑羽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此人出现并非巧合,反而是背后之人有意为之,更准确的是,这背后之人跟在安州刺杀那些人,极有可能都是冲着她兄长去的,而且在安州没能得手,此时在京城,也没想过放过她们!

      她看着血淋淋的箭矢,眼中染上一层阴翳,所以从来没有想过放过她们,反而是细心筹谋,不将她兄妹二人逼入绝境,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眼前人影渐渐有些模糊了,安阳眸子里的不可置信与痛苦相互交织着,让她突然感觉周身一寒,脚步虚浮地往外走去。

      郑允之察觉她的异常,忙跟着她出来,她胸口剧烈起伏,整个人一副空茫的样子,立马拉起她的手,伸出手臂抱住了她。

      他另一只手提着剑,却紧紧抱着怀中人纤薄的肩。

      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温度,安阳漫无目开口:“我以为我在这个鬼地方装疯卖傻,就没有人还会想害我们......”

      郑允之抱着她,紧紧将她禁锢在自己怀中,仿佛一个不留神松了手,怀里的人就会化作一缕烟消失,从此再也不见了。

      安阳闭上眼,泪水丝从眼眶涌出来,让她的声音变得哽咽:“你们这些人,到底要怎样才能罢休?”说罢,她将头埋在她手臂上,低声啜泣起来,仿佛是在说给凶手听,又仿佛是在不甘地喃喃自语。

      原本不该如此失态,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在这一刻忽然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像个笑话。不管她如何,还是改变不了荆州被众人觊觎,她父亲母亲远在荆州做不了什么,他兄长能做到便是在京城安分守己地活着。

      郑允之那只握着剑的手臂紧绷着,怀中颤抖的身体让他此时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想要伸手去安抚,却终究没有越过这一步,只是就这么抱着她。

      等她哭得没了力气,才缓缓开口:“人虽然死了,却影响不了什么。”

      安阳听他这么说,缓缓抬起头,双眼湿润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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