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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   刑杖落下之时,第一下就疼的她憋出了泪水,她的嘴被塞着,肩膀被人用手重重按在木板上,发髻散下来遮了眼,不用说她也知道自己看起来多狼狈。

      身旁传来李安佑行的闷哼声。

      曾经,他兄长也是期待过的,只是这位帝王,她父亲的手足兄弟,从未相信过她们。

      或许是手握王权能随意掌控他人生死的感觉太过诱人,又或许是坐拥天下但要时时警惕他人的觊觎,让他逐渐习惯了这种感觉,习惯了高处不相信他人的日夜。

      安阳泪水止不住往下流,郑允之从一开始就没有挪开过眼,她不敢去看他,不敢去看他到底是用什么神色在看着自己,因为她已经挣脱了那双按着自己的手,吐出了碎布,狼狈地叫喊出了声,然后又任人将嘴塞住,将她的头死死按在木板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自己疼的都快失去意识了,双腿都已经失去感觉,全身蔓延开来的只有一片麻木。

      皇帝看着眼前血腥的场面,别开了脸。

      郑允之见状,躬身关切:“陛下,外边血腥味重,您还是回去歇着吧。”

      李顽闻言正欲转身,临走前皱眉问了句:“打了多少下了?”

      郑允之看着那落到兄妹二人身上的板子,落下之处早已一片模糊血色,将衣料浸染,“回陛下,已经第二十八杖了。”

      李顽点点头,就要往御书房去。

      “陛下,世子跟县主从小娇生惯养,眼下看这怕是受不住这么多板子。”郑允之朝皇帝道:“此刻罚成这样也算是教训了。”

      皇帝原本要离开的脚步停顿,突然有些疑惑:“你要替他们求情?”

      郑允之轻轻掀起衣摆,无声跪下:“臣斗胆,请陛下网开一面。”

      李顽面上表情疑惑之后浮现一丝怒火,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将怒火压了下去:“朕还不知道,郑大人什么时候跟世子县主走得这么近了。”

      郑允之面上依旧一副平静,也并未表现出多余的私心,只是回答:“陛下惩治世子县主也不算是冤枉,他们毕竟破了陛下的例,若不惩治,日后惹得人人效仿,这可就得不偿失。”郑允之继续道,“不过这惩治若太过,荆州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李顽沉默片刻:“朕是天下共主,何须同荆州交代。”是他们该顺着他的意思才是。

      他那个哥哥,从前在京城的时候就是那副不争不抢的样子,这些年在荆州也算是安分,他也放心。可几个月前局势完全变了,原本安安分分的荆州现在完全有实力同京城抗争,若非他手中握着羽林军,万一局势有变,他这王位恐怕也坐不稳了。

      思及此处,他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郑允之从地上起来,望着兄妹二人,他没有走,而是站在这儿,看完了她们受罚,然后看着人将她们带走,送回牢里去。

      安阳被人抬走时早已意识涣散,任由人将自己拖回去,又回到深牢之中。

      这次她没有同李安佑关在一起,而是单独给她找了间牢房,她被放在冰冷的草垛子中,身后是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痕。

      不知何时似乎来了一堆人,似乎将她衣裳掀起了,又上了些什么药,然后又不声不响地走了,她脑中混沌一片,全程没有一点儿反抗的力气。

      上完药后,她就这么睡着了,一直睡到听见有轻微的响动,而后是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郑允之进来时,看见她还在睡梦中,没有忍心叫醒她。

      他将手中的伤药放在一旁,又蹲下去看见已经处理好了的伤口,伸手去时,只碰到一处衣摆,就颤抖着收回了手。

      眸子在里暗夜看不清神色,只有那只收回的手一直在轻微地颤抖着,今日若不是行刑的太监看懂了他的眼色,在恐怕她连趴在这儿都吃力。

      宫中的太医中午来过,这会儿人上完药,应该是好些了。

      郑允之环视了一圈这间牢房,比他早上来时看见的阴暗又潮湿的地方好了不少,至少这儿干燥些,夜里不会太冷。

      安阳趴在草堆上,郑允之看着她微微皱着眉头的模样,发髻散的不成样子,耳畔的碎发挡住了眼睛,呼吸也重了几分。

      他伸出手,将她用手臂压着的头发拨开,顺了顺发间散乱的头发。

      柔软的触感在指尖云绕,仿佛在拨弄一匹柔软而细腻的绸缎,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耳后的肌肤,颈间的温度顿时在指尖蔓延开来,直入肺腑。

      郑允之心头又是一颤,连忙将手收回。

      安阳睡的不安,眉头从他进来到现在一直微皱着,嘴里还不知在呢喃着什么,也并未发出声音,只嘴皮子动一下。

      郑允之盯着她苍白的唇有些久了,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么盯着人睡觉不礼貌,尤其还在别人受伤趁人之危时。

      他别过眼去,此时已经三更天了,正是夜最深的时刻,四周一片寂静,连落针声都清晰可闻。

      他不由想起少时那段如梦般的时光,那时的自己,似乎和现在完全不是同一个人,郑允之想到这儿,低声笑了出来,怪不得她见到自己的时候没有认出来,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似乎早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面严肃,不近人情的郑大人。

      一别十一年,初听到她回京的消息,他也不是没期待过,那个女子见到自己,是否还会如从前那般蛮横不讲理,到时候他定然不会拿出御史中丞的架子来凶她,而是同她一起胡闹。

      可真的见到她,心中那个人却没有认出自己时,郑允之心中是茫然的,失落的。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样才能跟她搭上话,怎么样才能让他记起自己。

      就是怀抱着这样的失落,直到她真正想起自己的那一天,他才会那么高兴,受那点儿不痛不痒的伤还要赖着她,在宫里也要等她换完衣裳才一起出宫。

      他可真是......费尽心机呀!

      “咳——”

      身旁的人突然呛咳了一声,而后似乎觉得不舒服,又低低咳了几声,这才重新安静下来。

      郑允之觉得不对劲,方才指尖的温度灼热,他伸手去碰她的额头,一股同样灼人的温度从手背传入心底。

      发烧了。

      他忙将人翻了个身侧对着他自己,又扶起来让她依靠在自己臂弯中,怀中的人身体烫的他心中一紧,稳了稳心神低声喊她:“县主......县主......”

      安阳睡的很不安,一会儿梦见自己被赶出京城,一会儿又梦见父亲被人抓走了,听见有人在喊她,她也并未理会。

      郑允之拿过放在一旁的药,又从一旁的小桌上倒了碗水,才继续喊她。

      安阳脑袋重重的,不知靠在什么东西上面,温度不像牢里的地板一样冰冷,反而软软的,暖暖的,除了有些硌人,她都很满意这种触感。

      听见那人锲而不舍地叫她,才不情不愿睁开了眼。

      入目是一片黑暗,安阳缓缓睁开眼,她顿了几秒,而后看见了眼前的人。

      郑允之的脸就这么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她起先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可身体的痛感清晰传来时,她才感觉出这一刻的真实。

      安阳就这么躺在她怀里,她没动,片刻后低声问眼前人在黑暗中关切地看着自己的人:“你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很低,就像一只受伤后的小猫,糯糯的,听得人忍不住心疼。

      “来看看你的伤。”他同样低声回答。

      安阳下意识想要跟他说声谢谢,可脑袋太重了,这声谢谢硬是也没憋出来,又想到他回答自己那句“来看看你的伤”,慢了几拍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伤在屁股,他岂不是将自己都看光了?挣扎着就想挣脱他的怀抱,但只动了一下,身后的伤口便疼的她动弹不得。

      郑允之立马低声道:“别乱动,再动一会儿太医上的药都不管用了。”

      安阳听见是太医上的药,这才松了口气,她还没尊贵到郑允之给她看伤的程度。

      “将这个吃了。”他伸手递给她两粒药丸,安阳看不出是什么药,但还是接过来吃了。

      郑允之见她这么听话,倒是平日里少有的乖顺模样。

      他将外衫脱下,盖在安阳身上:“你发烧了,吃了药过了今晚能好很多。”

      “嗯......”安阳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懒懒地回了一个字,躺在他臂弯中,眼皮沉重的睁不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在半睡半醒间问着倚靠着的人:“你要走了吗?”

      郑允之将她抱紧了几分,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我不走......你睡吧,过了今晚就好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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