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星戴月而归》目了了

58、不死的战神

　　“你来办事？”方欣欣突然想起来问。
　　“嗯。”温顾没有过多说明，似乎并不想让方欣欣知道他要办什么事情。
　　“待几天？”
　　“明天晚上的火车。”
　　“你自己来的？”
　　“是啊！”温顾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时间不早了，该走了。”
　　“这就走了？”方欣欣在心里疑惑着，“他什么也没说，就只是为见个面，送个礼物？”
　　“我办完事联系你！”见方欣欣沉默，温顾又补充一句，微笑着在方欣欣眼前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好，那再见！”方欣欣有些落寞。
　　“别着急说再见，我们还有一段路可以同行，一起走吧！”温顾说着，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把方欣欣挽进怀里。
　　来不及思考，方欣欣内心沉睡已久的兔子先一步惊醒，兴奋地狂跳着，似乎在庆祝着自己的重获新生。
　　“小朋友要注意安全哦！”方欣欣没有想到此情此景耳畔会传来温顾这样一句话，倒是让她心中狂躁不安的兔子瞬间冷静了下来，于是忙从他结实的怀里挣脱。
　　转头见前面一小男孩儿骑着带辅助轮的小小自行车正横冲直撞着，后面跟着跑来的一位老太太气喘吁吁地道着歉：“不好意思啊，没撞到你们吧？”
　　来不及等到二位的回答，老太太又赶紧扶着腰追过去，边追边喊：“大孙子儿，你慢点儿！注意安全！”
　　“你也注意安全。”温顾笑着对方欣欣说道。
　　“嗯……谢谢！”想起刚才那一幕，方欣欣眼神慌忙从温顾脸上躲闪开。
　　“外婆身体还好吗？”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温顾开口问道。
　　“挺好的，只是越来越健忘了，身体还算硬朗。”方欣欣说着，突然转移话题道，“我到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到了？”温顾表示怀疑。
　　“就在楼上。”方欣欣指着不远处一座高大的办公楼道。
　　“这也叫到了？”温顾皱了皱眉，“我送你去坐上电梯我再走。”
　　看着温顾已经朝办公楼走去，方欣欣无奈地摇了摇头，快步跟上，手里抱着的大胖熊格外得惹人注目。
　　“早啊，方欣欣！”一楼电梯处排队等候的人群里，一个眼尖的女同事朝方欣欣喊道，见方欣欣走近，赶忙越过身后两个人，凑到方欣欣耳边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笑着问道，“这是你男朋友？好帅啊！”
　　“不，不是，同学而已！”方欣欣慌忙尴尬地摆手否认着。
　　“怎么可能，跟我还保密啊！”那女同事一脸不信的表情，瞥了一眼方欣欣手里正抱着的大胖熊，接着道，“这个，是他送的吧？”
　　“嗯……”
　　“这么大的毛绒玩具，除了男朋友给女朋友买，就只有老爸给女儿买了吧！还说不是男朋友……电梯到了，我先进去了，你们慢慢告别哈！”女同事说着一眨眼功夫便挤进电梯不见了。
　　“等下一趟吧！”温顾一只手护着方欣欣，看着人流从他们面前挤过。
　　“嗯，你赶紧去办事吧！”方欣欣怕一会儿又碰到熟人。
　　“好。”温顾似看穿了方欣欣的心思，也不想再难为她，微微笑道，“办完事我再联系你！”
　　“好。”方欣欣总觉得温顾今天怪怪的，和她之前认识的不太一样。
　　她觉得自己应该开心才对，但是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作为朋友，他对她的关怀有些让她沉迷，她必须时刻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就如同一个困到极致的人，想要一直保持清醒，便只能头悬梁锥刺股……这对自己无疑是残忍的。
　　回到办公室，方欣欣小心翼翼地把那只大胖熊放在了办公桌的一角。然而它实在太大了，几乎占了办公桌的一大半，引得同事们都开始调侃。
　　“呀！男朋友送的吧！幸福啊！”
　　“欣欣有男朋友啦！帅不帅？”
　　“我刚才在楼下正好碰到，不要太帅哦！”
　　“现在还有人送毛绒玩具呀，欣欣，告诉你男朋友，以后要送花，玫瑰花！”
　　“花多俗啊！还是毛绒玩具好，多有童心，我就喜欢毛绒玩具……”
　　“好可爱的熊啊！我也好想要一只……”
　　……
　　听着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这个面不改色一直微笑的大胖熊，方欣欣心里愈发得难以平静。在工作还没有正式开始之前，拿起笔在一张稿纸上写下了些什么，然后随手塞进了外套的口袋里。
　　一天过去了，温顾始终没有再联系方欣欣。同事们都下班回家了，方欣欣还是没有等到温顾的电话和信息。一个人在办公室的座位上呆坐着，四周无边的寂静让方欣欣更觉恍惚。窗外火红的夕阳如她此时的心情一般，沉重得一点点掉落进了远处晦暗的山影。
　　天色逐渐黯淡，面前的大胖熊不知疲倦地朝着她笑着，方欣欣抱起它，离开了办公室，朝公交站点走去。
　　今天是周五，方欣欣每周五都会回家陪外婆。当她失落地走到家门口，正看到方荣正在院子的水龙头处洗杯子。
　　“欣欣回来啦！今天怎么这么晚呀？”听到脚步声，方荣低着头边洗着杯子边问，余光扫见方欣欣手里抱着的毛绒玩具熊，转头意味深长地笑道，“呦，好大的熊啊！”
　　“嗯……加了会儿班……”方欣欣不善于说谎，忙躲开哥哥的眼神，又生怕被哥哥问起熊的来历，转移话题道，“荣哥哥，这些杯子都好多年没用过了，别洗了，橱柜里有干净的。”
　　“家里来客人啦！”方荣神秘地笑道。
　　“客人？”方欣欣脸色突然就变了，社恐的她从小就害怕家里来客人。
　　“快进去看看！”方荣拿起洗好的杯子朝方欣欣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进屋。
　　方欣欣忐忑地走进屋，见客厅的桌子上摆了满满一堆营养品，全是补脑的。
　　“哈哈哈……这张是她上幼儿园时拍的，当时过六一儿童节，她表演节目，给大家唱歌，唱得可好听啦！你看她当时小脸胖乎乎的，多可爱！”是外婆的声音从她的卧室传来。
　　“嗯！确实好可爱呀！可惜当时我还没转过来，不过我也听过她唱歌，一闪一闪亮晶晶……”是温顾的声音！
　　方欣欣匆忙走进自己的卧室想探个究竟，走到门口见外婆正拉着温顾给他介绍她墙上贴着的照片呢！
　　“呦！欣欣呀！你可算回来啦！人家小温都等你好久啦！这熊是哪儿来的？”外婆满面红光，显然被温顾哄得很开心。
　　“这个……”方欣欣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
　　“这是我的一片心意！”温顾颇有礼貌地笑道。
　　“哦！这样啊！小温呀，你有心啦……我们欣欣小时候呀，每次路过卖毛绒玩具的地方都会看很久……”
　　“外婆！”方欣欣赶紧打断外婆的话，“我饿了，晚上吃什么？”
　　“哦，你看我这脑子，光顾着跟小温唠嗑了，我锅里还炖着鸡呢！你们先聊着，我这就去看看去！”说着，外婆便急着去了厨房。
　　屋里只剩下二人对视，方欣欣有些尴尬，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抱着熊愣在原地。
　　温顾看出了方欣欣的局促，倒像是这家的主人般忙招呼道：“坐！”
　　“哦……”方欣欣也真的听话地坐到了自己的床上。
　　“你……要一直这样抱着？”看到方欣欣依然还是如此这般地局促，温顾也开始显得有些浑身不自在，两条腿分明都直直地站着，却总感觉一条腿长一条腿短。
　　“啊？”方欣欣被这问题问得吃了一惊，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这么喜欢我……”
　　“谁喜欢你了！”方欣欣心虚地赶忙否认。
　　“……送……你的……礼物？”温顾诧异地把刚才被打断的话说完。
　　方欣欣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抱着那只熊，于是像触电一般慌忙把它扔到了床上，想到刚才自己的自作多情，尴尬得瞬间感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热。
　　“真的不喜欢？”温顾脸色有些复杂，慢慢走近方欣欣。
　　“不喜欢。”方欣欣转头躲开了温顾炙热的眼神。
　　“橱窗里一只对我傻笑的大毛绒玩具熊，那是大大的看得见的幸福，期待着某天和它相拥。”温顾娓娓道着她扣扣心情里曾写过的那段话。
　　“原来他是看到了那段话，并不是随意买的。”方欣欣想着，内心为之一动。然而，不多时却又面露忧伤道：“喜欢又能怎样呢？”
　　“以后我会经常买给你。”温顾温柔地说道，眼神里满是真挚。
　　“你？还是买给你女朋友吧！被误会了不好。”方欣欣言语间有些醋意。
　　“我没有女朋友啊！”温顾急忙澄清着。
　　“我当初联系你时，你曾给我回短信息说你和你女朋友一起准备考研呢……”方欣欣委屈地道着往事。
　　“那是郑琳儿趁我不注意开的玩笑！”温顾解释着。
　　“玩笑？可你知道她开了这样的玩笑却并没有向我解释。”方欣欣有些激动，黑色的双眸里有泪珠在闪闪烁烁，“甚至……从此再也没有联系过我。”
　　“对……对不起……”温顾见状，有些心疼，亦有些懊悔，“那是因为我看到了你给我回的短信息，你说你和男朋友刚下晚自习……”
　　听到这样的解释，方欣欣心情复杂，不知是喜是悲：他没有女朋友，她也没有男朋友，而他们却这样生生错过了这么多年！此时的方欣欣再也无法抑制住眼里的泪水，任凭它们奔涌而出。哽咽道：“那是因为你有了女朋友……我没有男朋友，我从来都没有过男朋友……”
　　温顾慌忙上前一步，蹲下身，伸手笨拙地帮她擦着眼泪柔声道：“我知道，对不起，我知道得太晚了……你别难过，都是我不好！”
　　方欣欣却莫名哭得更厉害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慌乱地伸手从外套的口袋里掏着纸巾。而那纸巾却像故意为难她，偏偏不肯出来，害方欣欣掏了几次才掏出来，胡乱拿起一张糊在了自己的脸上，几乎挡住了大半张脸。
　　而被甩落在地上的一张纸吸引了温顾的视线。他捡起来，看到上面有几行字：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片森林，
　　而因与你长久的分离，
　　我的森林退变成了茫茫戈壁。
　　想你，是杯杯有毒的美酒，
　　戒不掉那甜美的离愁。
　　为了不去想你，
　　我日夜无休，
　　在心里筑起一座坚固的城墙。
　　而对你的思念却化作了蚯蚓，
　　它异常活跃，
　　无时无刻不在我贫瘠的内心肆意狂奔，
　　松动着城墙的根基，
　　啃噬着每一块砖瓦。
　　我狠着心，忍着痛，冰封了泪水，
　　并用这无尽的泪炼化出锋利的长剑，
　　奋力将肆虐的蚯蚓斩断。
　　而它们却是不死的战神，
　　斩断的身躯一一重生，
　　竟成了千军万马！
　　你乘着战马胜利而归，
　　如一阵风呼啸而来，
　　我无力躲闪，
　　心里的城墙即刻崩塌。
　　思念的蚯蚓在此长眠，
　　沃土重来，森林重现，心田花开。”
　　“原来，她对我竟……”温顾看着正把纸巾糊在脸上不停啜泣的方欣欣，双眸渐渐湿润，伸手拿开她脸上早已浸湿的纸巾，猛然凑近，吻住了她炽热而柔软的双唇。顷刻间，一滴眼泪从他脸颊缓缓滑落，晶莹剔透如星星般闪烁。
　　方欣欣突然就停止了哭泣，再顾不上别的，瞪大了双眼，瞬间感觉眼前一片眩晕，天旋地转，已不知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