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予你》月野麋鹿

102、快结束了

　　周六早上，宋暖笙摁黑手机，抬头看了眼吃包子的宋殃：“多吃点，锅里还有好几个。”

　　“吃完早饭和朋友出去玩会儿吧。”宋暖笙说，“在学校又没什么休息的时间，难得的一个周末就去放松一下。”

　　“妈，你不问问我为什么成绩会提高这么快吗？”

　　“不问了。”

　　宋暖笙轻呼了一口气，“只要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无论你的成绩是高是低都不重要，妈只想你过得开心快乐。”

　　宋殃握紧手里的筷子，垂下眼：“妈，对不起。以前是我太任性了，总是做一些惹您生气的事。”

　　“我们之间说什么对不起，要说对不起妈应该也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是妈以前没有很好的考虑你的感受，没有了解清楚事情经过就责骂你，觉得你就是要和我反着来，一点都不听话。”

　　她笑了笑，“小殃，你可以原谅妈妈以前的那些行为吗？”

　　宋殃摇着头说：“是我不好，是我自己没有调整好自己就随意对您发脾气，妈你别这样，那些话或举动根本不是你的本意，也不存在原谅不原谅这一说。”

　　握筷子的宋暖笙手支在下巴，“小殃长大了呢，都会安慰妈妈了。”

　　宋殃咽下嘴里的包子，笑道：“那是自然的，谁叫你是我漂亮温柔的妈妈呢，儿子当然是跟妈妈一条心的。”

　　“今天周六，正好你二模又考完了，晚上要不要去小姨家庆祝一下？”

　　“嗯，好的。”宋殃把剩下的小半块黑米糕塞进嘴里，嚼碎咽下后说，“不过我等会儿要出去一下，回来的时候我会打电话，妈你直接来接我就可以了。”

　　宋暖笙拿起餐盘里的笋干包子，点头，“去玩吧，好好跟朋友玩儿啊。”

　　宋殃嗯声，“会的。”

　　吃完早餐宋暖笙在厨房洗碗。

　　“妈我先走了，下午见。”换好鞋子的宋殃站在玄关处，拧下门把手：“拜拜。”
　　“路上小心点啊。”宋暖笙探出头喊。
　　“知道了！”

　　周五放学宋殃和白岚就约好了，周六在图书馆写复习卷。

　　宋殃托腮看着对面的白岚，“数学卷子的最后一道大题我算过了，有两个答案，但不确定要不要舍。”

　　“过程在本子上，我找找。”宋殃拿出帆布袋里的笔记本，往后翻了几页：“找到了，一个是-8√5，一个是4√6，要舍还是不舍？”

　　“舍-8√5。”白岚拿过笔记本。

　　至于为什么要舍去-8√5这个答案，重新验算了一遍的白岚把笔记本给了宋殃，得出4√6才是这道题的正确答案。

　　写完数学复习卷宋殃又抽|出夹在物理书的两张卷子，刚拿起笔，看见桌上多了一包黄桃果干。

　　白岚撕开一次性封口条，“先休息一下，你把写好数学卷子和英语重点语法练习册给我，我帮你看看。”他把黄桃果干递了宋殃。

　　“劳烦哥哥了。”
　　“不劳烦。”

　　宋殃边吃果干边看白岚改卷子。

　　不知不觉间，天边的夕阳晕染成了橙红色，轻纱似的云朵像被镀了一层金。出了图书馆，少年抱了抱自己的男朋友，言语中带着不舍：“明天晚上见，哥哥。”

　　男生在少年的眼睑旁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回去的路上小心一点，明天晚上见。”

　　晚上宋暖笙宋殃和宋凝笙一家吃了晚饭，宋凝笙夫妻给宋殃准备了大大的礼物，小姨宋凝笙站起身，举起高脚杯：“为我们可爱的宝贝侄子小殃干杯！”

　　“祝小殃高考旗开得胜，取得佳绩；未来，前程似锦，愿青春无烦恼！”
　　高脚杯碰撞一起发出清脆的“砰”声。

　　宋殃喝尽高脚杯里的果汁，笑着：“未来可期。”

　　考了两场模拟考的学生心里明白，二模的难度要高于一模，总体来说二模的总分和平均分要比一模低一点。

　　少年穿上了深蓝色的圆领长衫，身下是黑色直筒裤，翘着二郎腿和旁边的人撒娇：“理一下我嘛，你今天都没怎么和我说话。”

　　白岚偏头看向嘟嘴的宋殃，“没怎么理你吗？”
　　宋殃点头：“理理我嘛，我刷题刷的都快吐了。”

　　“殃哥！”许瑶喊了声宋殃，抱着包裹走了过来：“你猜我和孟棣拿快递在学校门口看到了谁？”

　　“谁啊？”宋殃问许瑶。

　　“你……那个男人。”许瑶忿忿道。

　　不经意咬了下唇，脸色有点变沉的宋殃没有说话，把包裹扔到课桌底下的许瑶双手叉腰，翻了一个漂亮的白眼：“他来学校干什么，想找殃哥你？当老板的人不在公司看文件跑来学校讨人厌，也是没谁了。”

　　孟棣屁股半搭在许瑶的课桌上，“殃哥你别去想这种人渣，不值。”

　　宋殃轻轻一笑，不咸不淡道：“他在学校门口又不一定是来找我，说不准他刚好是路过，顺道在周边买东西。”

　　“他怎么样跟我没关系，我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我不会再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顷刻，宋殃翻出了手机联系人。

　　找到那个人，犹豫了一下，然后摁下了通话键。

　　校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玛莎拉蒂，靠着车门的金舒湛接起了电话：“小殃。”

　　“我朋友说你在学校门口，你是有什么事吗？”宋殃假装没听见男人叫的那声“小殃”，随意地抚平压皱的裤子。

　　靠车门的男人望向庭溪六中，语气亲和到让宋殃怀疑男人是不是被夺舍了，他自嘲一笑，道：“知道你快高考了，我买了些水果和零食过来，小殃你下来拿一下好吗？”随后，他又说：“或者我拿上来也可以，你就不用上下跑了，现在作业多课程紧，来回跑太麻烦了。”

　　宋殃不想接受金舒湛给他的任何东西，都这么多年了，他不再需要金舒湛迟到了十几年的“道歉”。

　　宋殃握着手机说：“不用了。你拿回去给你女儿吧，我不需要。”

　　虽然他知道宋殃很大概率会拒绝，但还是不免有些失落。

　　“小殃，我可以见见你吗？”金舒湛几近恳求地问。

　　“……”握了握拳，宋殃说：“等我一下。”

　　起身，宋殃朝校大门口走去。

　　走到金舒湛面前，上下打量起消瘦憔悴的男人，下巴有着没刮干净的青茬，头发垂到眼睛也没有剪，深灰色的西装外套也有很多褶皱，除了那双眼尾微上挑的眼睛还带了少许的神气。

　　宋殃盯着那双与自己有八|九分像的眼睛，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再怎么说这个男人都是他名义上的父亲，是确确实实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即便金舒湛是他宋殃的生父，可他还是背叛了宋暖笙，背叛了自己，背叛了他们的家。

　　“对了，萱萱她怎么样？”

　　金舒湛苦笑一声，眼圈微红：“情况不太好……萱萱得了白血病，手术的骨髓还没匹配上。”

　　金舒湛揉着眉心：“之前那件事情要向你说声抱歉，我们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是我和简婷太自私妄想让你给萱萱输血，对不起小殃。”

　　“萱萱的白血病，大概是上天对我抛弃你们母子的惩罚……”男人的声音微哽。

　　“哦，我接受你的道歉。”话说出口，宋殃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能接受男人的道歉，而且是迟到十几年的道歉。

　　“你还是好好陪你女儿，孩子生病的时候是最需要大人陪伴照顾的。以后别再来找我了，你只是我名义上的‘父亲’，我们的关系仅此而已。”

　　宋殃握紧手机道：“我走了。”

　　看着宋殃一点一点远去的背影，强装镇定的男人才后悔地说：“对不起小殃，爸爸对不起你和妈妈。”

　　黑色玛莎拉蒂离开了庭溪六中。

　　拍桌子的孟棣拉起许瑶的手，催促三人一起去食堂二楼吃饭。

　　抬手，许瑶高傲地一挥，“小孟子，摆驾食堂。”

　　“得咧！”
　　“摆驾食堂——”

　　他们去的迟，食堂二楼供应的晚饭自然没有平日可供的多。

　　四人在食堂边吃边聊了十多分钟。

　　回高三教学楼的路上，宋殃隐约听见后面几个男生女生在说他的头发，似乎还在争辩是不是染的。

　　“这么久以来我都没有仔细瞧过殃哥的头发，今儿个就让小孟子好生瞧瞧。”双手捧脸的小孟子看宋殃。

　　“想问什么就问，我会告诉你们的。”拉出椅子坐下，摸着后颈的发辫宋殃解释：“头发真不是染的，天生就这样。”

　　白岚说：“宋殃，你的头发很漂亮。”

　　宋殃嗯声，说：“岚哥的头发也是，很漂亮，我很喜欢。”

　　查百度对比图研究了十分钟还没研究出具体发色的两人不放弃，认认真真地翻找，查发色，对照，就想知道宋殃的头发偏向什么发色。

　　“好了啦，我和你们说就是了。百度上的网图再看一百遍都看不出所以然。”

　　宋殃抓了把头发，“浅咖色。”

　　“因为发色特殊，高一常被老师逮着问‘你是不是染发了？学生怎么能染发呢，给你两天时间把头发染回黑色，不染回来就写检讨’。”

　　白岚说话语气一直都挺淡，他道：“说法跟以前的老师差不多。”

　　宋殃掌心覆上脸颊，揉着脸摇头：“我怎么解释他们都不信，他们已经认定我头发是染的了，不信我也没办法，我又不可能拿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逼他们相信我没染头发，太不现实了。”

　　“他们不信就不信吧，你信我就够了。”宋殃对白岚说。

　　“嗯，我信你。”白岚对宋殃说。

　　灿烂明媚的阳光铺下朦胧的光影，隔着窗，泼在课桌的一角。

　　高三班主任精神高度紧张，神情冷峻，不苟言笑，背着手站在讲台：“明天三模考了，大家今晚早点睡觉，回去以后不要窝在被子里玩手机。”

　　最后一场三模，班主任急得满头大汗，反倒学生在写作业的同时还不忘和旁边的人唠嗑，恨铁不成钢的班主任怒斥他们：“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聊天，你们真的皇上不急太监急！”

　　三模的难度是最接近高考的，考理综的时候宋殃明显感觉到难度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三模考完的隔天早上成绩就出来了。
　　周森把三模的成绩图片发在了班级群。

　　“我|操？！”谐星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尖叫，“童楚洛你太他妈牛了，理综267！”

　　谐星“哇”地尖叫一声，“岚哥288，傅彦282，学委279，殃哥276……慕姐269，程瑞熙269……”

　　韩慕馨被他的鬼哭狼嚎逗笑了，她拍拍手，肯定地说：“什么呀谐星，理综260也很高了好吧。”

　　退出微信的宋殃叹气，白岚问他为什么叹气？
　　不舍，宋殃说他舍不得他们。

　　白岚抬起手，轻轻捻去他沾在睫毛的细小白绒，慢慢地说着：“我也舍不得他们。”

　　成长的道路上少不了分离，离不了磕磕绊绊，每个人都是这样过来的。

　　不久之后，我们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