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死后成了人族道统的白月光》我叫不努力

12、金陵夜雨

　　清明时节，春雨纷纷。
　　江水潺潺，高歌徐徐。

　　街角巷道，油纸伞缓缓而行，马车铃声轻鸣。
　　整座金陵城内，一派繁华盛景模样。

　　卷珠帘，天字上房。
　　虞怀安坐在窗前喝着刚采的新茶，看向对面灯火烛影中卧塌上假寐的青年男子，有些无语道：“不是我说，虞怀舟，你一天到晚的真就这么闲吗？”

　　她在这金陵城中逛了几日，平常连个影子都抓不着的她二哥就这么尾随着跟了几日。
　　这让好不容易十三年才出一趟家门的虞怀安，着实有些感到郁闷，她原本是想着边等凤凰台完工，边想法设法的查一查当年的那些人那些事的，可如今虞怀舟就这么寸步不离的守着她，怎么赶都赶不走，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要是她爹娘吩咐的，虞怀安还能理解一二，可关键问题是，这趟出门因为就在封地金陵而已，虞沛沣和阿睿夫人就没太担心什么，虞怀舟是突然有一天自己冒出来的。

　　虞怀舟听着这话，微微睁眼，也不反驳：“我是很闲没错。”
　　他缓缓起了身来，坐到桌旁，也给自己斟了一杯新茶，望向窗外，语义不明：“平江王府有一个虞怀景，整日里忙来忙去的，就足够了。”

　　“至于我，安心当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二世祖，难道不好吗？”他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神色淡淡，瞧不出什么波澜。
　　虞怀安看着他，心想，要真是这样那就好了！她家这些人，压根儿就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她摇了摇头，上辈子自己不是没有猜测过，这盛名立于人魔两族的平江王父子，究竟会是何模样？可怎么都没有想过，很多时候，事实往往与传闻相去甚远。

　　她爹，人族眼里的大英雄大豪杰！民间很多百姓都拿来镇宅的恶煞凶神！在乱世之中崛起的一代枭雄！！！可事实上呢？却是一个只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安逸度日的土财主，一个外表憨厚老实的人精！！！

　　将打完就撤的战略方针贯彻始终，连带着坑了人皇两座州府外加一百年的赋税！算计得曾经不可一世的魔皇现在只能在老巢里苟延残喘！
　　可以说，如今人魔两族势均力敌的局面几乎全都是她爹苦心经营的结果，三十万神策军本质上就是虞家军，是平江王府在这乱世之中立足的根本，人皇驱使不动，魔族也奈何不得。

　　可要全是这样也就罢了。
　　寻一方安宁，不比求天下太平来的容易多少。

　　问题是，他的守财奴老爹，偏偏还就生了个有建功立业、踏平四方的本事的儿子！

　　一百多年前，虞沛沣本来就想着和闻良人联手，重伤魔皇无尤后逼他交出长公主阚骊的，可谁知本应按兵不动的虞怀景竟然兵行险招，突袭攻打魔族都城！

　　重点是，他不仅敢打，还真的就打下来了！
　　而后马踏幽都，意气风发，威赫八方，名震天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本应一鼓作气征战四方的虞怀景，自那一战后竟然莫名沉寂了下来，性格也变得沉稳内敛，甘心守着那偃月关百年不动。
　　可金鳞岂非池中物？一个有雄心有胆量马踏魔都的人，怎么可能甘心一辈子守在这一亩三分地，等着继承自家财主老爹的家产呢？

　　这些事情，她不过十余年便看的分明。
　　那神都便不可能一百多年都想不分明！

　　天下局势，风云诡谲，鹿死谁手，如今还尚未可知。

　　可话说回来了，她这位二哥哥……虞怀安转眸看向不管人在哪里，都总是没什么存在感的虞怀舟，心想，这位才是真的不见山不露水，让人琢磨不透啊。

　　“咦？”耳旁传来绿袖的声音：“那位不是神都来的裴女官吗？”
　　裴幼音？虞怀安疑惑望去，才发现那街角的巷道之上，竟然真的是裴幼音和身边的雅歌，二人仿佛在说些什么，只是离得太远，根本听不清。

　　“你打听到的消息确认没有差错吗？”裴幼音清声开口。
　　“反复核查过了，没有发现问题。”雅歌应道。
　　“我知道了，不要走漏风声。”裴幼音神色淡淡，不知在想些什么。

　　“师姐。”雅歌问道：“我们还留在这里吗？师兄再过几日也要到了。”
　　裴幼音眸色这才有了些许变化：“他来做什么？”
　　“不知道，好像也是来观看那即将完工的凤凰台的。”雅歌答道。
　　“凤凰台？是吗？”裴幼音挑眉轻笑，随后摇了摇头，径直上了马车。

　　卷珠帘客栈的天字上房内，虞怀舟看着窗外的情景，突然出声：“我替你杀了她？”
　　虞怀安闻言挑眉望去，看着他家二哥哥正双手覆在脑后，仰面靠在墙上，淡淡道：“月黑风高落雨夜，正是杀人防火好时节。”

　　他随意开口就要杀人的模样，看着确实有些过于淡定。
　　虞怀安歪了歪头，这回却没有再拒绝或者反驳，只是朝着窗外轻轻开口唤了声：“白雪。”
　　屋内突然出现一个黑衣女子，闻声叩首：“郡主。”

　　“替我杀个人吧。”虞怀安话是对白雪说的，然而眼睛却看着对面的虞怀舟。
　　“是。”白雪没有片刻丝毫的犹豫，直接答道。

　　虞怀安饶有兴趣的看了看她，这个叫白雪的女暗卫，是虞怀舟给她的。

　　爹爹找来的黄莺擅医理，大哥派来的绿袖通商贾，娘亲指来的红绸……脾气爆、修为高，甚至敢拿着棍子盯着她练功。
　　总而言之，看起来不过是贴身侍女的几位姐姐，实际上各个单拎出来都是出类拔萃的存在。

　　人人都说，宰相门前三品官。
　　当初还是濯瑶的时候，她见过裴幼音身边的雅歌和离颂，熟悉阚玄知身边的祺墨和留砚，才知道此言非虚。

　　也正是如此，才养成了雅歌那种高傲冷漠的性子，但不久之前却在平江王府里吃尽了苦头，红绸眼里的杀性太高，绿袖嘴里都是一颗颗看不见摸不着的软钉子，黄莺更是得罪不得，一不小心就要趴在床上吐几天……只有这个白雪，神出鬼没的，跟他二哥一个习性。

　　还记得当初看到白雪的时候，她问虞怀舟，白雪擅长什么？
　　虞怀舟只淡淡的，对着自家还没有腿高的软萌妹妹说了两个字：“杀人。”

　　虞怀安：“……”
　　还好她是带着濯瑶一百多年的记忆投胎的，不然得被吓哭。

　　但白雪到底有多擅长杀人，虞怀安不知道。
　　她看起来只有地境二命的修为，还比不得红绸。

　　虞怀安觉得十分有趣，看向白雪道：“假如我要你杀的，是神都来的那位裴女官呢？”
　　白雪抬头，眼神里没有丝毫情绪，依旧只答了一声：“是。”

　　虞怀安突然有点儿想知道，她二哥哥的人是不是都跟自家主子共用了一个脑回路……不是，你一个地境二命的杀手，要跨越六个大境界去杀地境八命的，人族绝对顶尖强者。

　　怎么杀？凭什么杀？
　　即便裴幼音身边没有一个护卫，这事情也是绝对没可能办到的。

　　“今夜，我要看到结果。”虞怀安眼中神色流转，开口吩咐道。
　　“是。”白雪好似只会说这一个字，答完便消失在了黑暗里。

　　虞怀舟看了看自家才十三岁便要杀人的小妹妹，挑眉坐起，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淡淡道：“你不是很讨厌那个叫裴幼音的吗？”
　　“是啊。”虞怀安歪头看他，笑的无比天真：“所以我才要杀了她呀。”

　　虞怀舟摇了摇头，直接出口拆穿：“如果你真的要杀她，不会让白雪去。”
　　虞怀安状似疑惑，问他：“为何？”

　　“因为你清楚，白雪杀不了她。”
　　“哦，这样的吗？”

　　“我以为二哥哥送来的人，都是顶顶厉害的高手呢。”虞怀安装无辜。
　　虞怀舟却毫不在意，点头应是：“这个你以为的，倒是没错。”

　　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卷玉简，放在桌前，淡淡道：“这里面的人，都是越境杀人的好手。”

　　越境杀人！
　　虞怀安抬眼，看向面前的那卷，由一个又一个独立的名字串联起来的玉简。

　　传闻中，最为顶级的杀手，是可以越境杀人的。
　　地命九境，每一境都是一片全然不同的天地，作为一个杀手，越境杀人这四个字听起来简单，可真的要做到，却很难很难。

　　可她这位平日里看起来诸事都不关心的二哥哥却说，这张密密麻麻的玉简之上，写着的人名，都是能越境杀人的好手……

　　她伸手将那玉简展开，一行一行看过去，终于在「中上」的位置，找到了「白雪」的名字。

　　虞怀安抬头看向虞怀舟，问道：“白雪越境杀人的最高纪录是？”
　　虞怀舟淡然答道：“地境六命。”

　　越了四个大境界？！
　　虞怀安突然睁大了眼睛，即便是带着濯瑶记忆的她，也突然觉得震撼莫名！

　　是他二哥疯了吧……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虞怀舟挑眉看她：“要不然你以为，她一个区区的地境二命，凭什么写在这卷轴的「中上」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