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山谷》云佑呢

7、第 7 章

　　陈淮南要去个夏令营长住几天。
　　趁着傅猫昴在，陈淮南边收拾行李，边怂恿傅猫昴，“你爸妈今年没逼你去夏令营？”
　　傅猫昴熟练从陈淮南家里的冰箱拿了冰淇淋，撕开包装，躺在柔软的懒人沙发上，吹着空调慢条斯理吃着：“今年没有啊。”

　　陈淮南打开自己的行李箱，往里面整理东西，笑了：“你爸妈今年对你这么宽松？放心让你一个人在暑假自学？”
　　“不是啊。”傅猫昴解释，“是因为我爸妈已经帮我把暑假的补习班日程表全都报满了，我根本没时间抽空去夏令营。”

　　傅猫昴舔掉嘴角的雪糕，询问陈淮南：“你妈今年给你报了什么夏令营？还是画画的那个？”
　　“嗯。”陈淮南头也不抬，从卧室拿来自己的陪/睡小鸡玩偶，一道塞入行李箱中，“写生的。”
　　傅猫昴：“你们夏令营的地点在哪里？”

　　陈淮南回想：“就在北川吧，出不了太远的地方。”
　　“我当然知道是在北川了。”傅猫昴兀自笑起来，肩膀微微颤动，“就你妈妈的性格，不会让你去离开她的视线太远的地方。”

　　傅猫昴感受着舌尖的冰爽甜味，眯起眼，倒吸一口气，呢喃陈淮南的名字：“陈淮南。”
　　他慢吞吞开口，重复：“淮、南。”

　　陈淮南不喜欢他的名字，把小鸡玩偶塞到行李箱的动作稍顿，抬眸，看着傅猫昴：“你知道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傅猫昴好奇问他：“你难道一点不好奇，淮南的政法大学，到底长什么样子吗。那可是你爸未完成的梦想哎，肯定很无敌震撼。”

　　“震不震撼和我有什么关系。”陈淮南皱起眉梢，表面云淡风轻，实际心脏抽痛，“这是我已故父亲的梦想，不是我的梦想。”
　　可是身为已故陈父的骨肉，陈淮南生来就要背负别人的梦想。
　　亡人梦想，随着年岁增长，越是沉重，压迫的他喘不过气。

　　“你妈是不是说过，以后让你去读淮南的政法大学？”傅猫昴给陈淮南提个醒，“你再不用力反抗，你妈怕是连你中考的高中志愿都要改。”
　　陈淮南自己也想不好，沉默半天，憋出一句话：“她这些年，一个人拉扯我长大不容易。”
　　傅猫昴比陈淮南大一岁，说话直接不少：“你妈是你妈，你是你，你犯不着为了你爹娘，赌上你的后半辈子，直接更改梦想和去向吧？”

　　陈淮南对于别人的事，很能狠下心、有主张。
　　在自己的事情上，陈淮南反而犹豫，需要朋友在身边帮他拨开眼前的迷雾。

　　陈淮南想不好，沉沉叹口气：“等真到了那步再说。”
　　傅猫昴哦了声，一口气吃完手中的冰淇淋，一脚点在陈淮南收拾好行李要关上的行李箱：“你的写生夏令营，我也要去。”

　　“你去做什么？”陈淮南不解，“你爸妈会同意你去？”
　　傅猫昴的成绩和陈淮南不相上下，父母比陈淮南的父母开明，家庭背景和成长环境轻松不少，笑逐颜开，“我去了再说呗，我爸妈肯定会同意的。”

　　陈淮南举手，做投降状：“别了吧，我可不想做这个恶人。”
　　傅猫昴神秘兮兮的，一只手的手背掩在唇前，凑近陈淮南：“其实我是为了去玩。放心，我不会拖累你的。”
　　陈淮南无奈：“……看的出来你是想去玩。”

　　陈淮南低头，彻底合上自己的行李箱，“你最好是别拖累我。我还答应别人要拍照片给她看，抽不出功夫照顾你。”
　　傅猫昴狐疑：“她还是他？你答应谁了？”
　　陈淮南不再接话：“不关你的事。”

　　傅猫昴摸着下颌，打趣他：“哟哟哟，背着我，自己一个人藏了小秘密啊。”
　　陈淮南越过傅猫昴，推着行李箱至门口：“懒得理你。”

　　橙笙家。
　　何凡照顾着何温以情绪，带她进了一间干净整洁的女生房间，在书桌前的转椅上坐下。
　　何温以坐在床沿边，忐忑等待何凡开口说话。

　　何温以一路上看得出来，何凡有事瞒着她。
　　但她猜不出来是什么。

　　何温以环顾少女心满满的房间，猜测，“哥哥，来北川玩的这几天，我是借住在这个姐姐家里吗？”
　　何凡摸摸鼻尖，斟酌着话语：“温温，有些事我觉得你该明白。”
　　何凡说下去：“因为，你迟早有天要面对那些事。”

　　何温以乖乖坐好，等着何凡继续说。
　　何凡手里拿了魔方在玩，分散注意力，“温温，以后几年呢，你就先住在这个姐姐家里，哥哥会经常过来的……”

　　何凡还未说完，得来何温以的询问：“为什么？”
　　何温以两眼睁得大大的，“哥哥，你和爸爸妈妈不要我了吗？”

　　“不是，不会不要你。”何凡怕何温以多想，重复了遍，“不论是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都不会不要你。”
　　何凡抿唇，想到何父那晚对何母说的话，硬生生咽下口中的脏话，将所有事情独自消化了，转诉为简单的何温以可以听懂的话。

　　“我将你带到北川，让你借住在这个姐姐家，都是为了让我们过上更好的日子，拥有更好的未来。”何凡拼好了魔方，面上没有流露太多情绪。
　　他翘起嘴角，是哄何温以的语气，态度严肃正经：“温温，你该长大了。”

　　何温以听得一知半解，捏紧小拳头：“哥哥，我知道你肯定是为了我好。”
　　何温以咬着牙关，小脑袋中疯狂风暴，闪过许多道思绪。

　　最后，何温以选择相信何凡，听何凡的话。
　　她又向何凡确认一遍：“哥哥，你真的不会不要我的，对吧？”

　　何凡坐在窗边的书桌前，逆着光亮，清风吹起他的衣摆和碎发，望着对面个子小小的何温以，颔首：“嗯。”
　　何凡模样坚定，热诚：“不论什么时候，不论未来发生什么事情，我永远都不会不要你，你永远都是我最宝贝的妹妹，是我独一无二血脉相连的家人。”

　　橙笙留了何凡吃晚饭。
　　何凡帮何温以铺好床，整理好行李，就去厨房帮橙笙一起做晚饭。

　　橙笙和何凡一个洗菜一个切菜，眺望远处的风景，闲聊着：“暑假正好有空，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何凡切下一刀菜管子，提醒橙笙：“虽然你们放暑假了，可我还要上课呢。”
　　橙笙反应慢半拍，“为什么？”

　　“因为你高三放的早，他们初中和小学也放的早，唯有夹在中间的高二的我放的晚。”何凡拿着菜刀比划。
　　橙笙往边上退了一步：“你先放下菜刀，怪可怕的。”
　　何凡也往反方向退了一步，“知道了。”

　　橙子在何温以房内，分享她之前买的漫画书，指着上面表情夸张的漫画小人：“哈哈哈哈，这个人贼好笑哈哈哈——”
　　何温以被告知要在这里生活几年后，心不在焉的，脸上的笑容不达眼底。

　　橙子看出来了，按住何温以肩膀，让何温以正面对着自己：“你，叫何温以是吧。”
　　何温以懵懵点头。
　　橙子莞尔，对着何温以伸出手，自顾自牵住何温以的手握了握：“那我们以后就是好朋友了。”

　　橙子头发短，刚齐肩，笑起来更像只小包子：“放假了我们一起去玩。”
　　何温以之前在乡下的教学资源差，上课时间就久，还没放暑假，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时间，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放假。”

　　“已经放假了吧。”橙子知道的比何温以多一些，“你哥哥把你转到我们学校来了，我们学校已经放假了，过两天回学校参加期末典礼。”
　　何温以瞪大眼，拉住橙子衣角：“除了这些，你还知道什么？”

　　橙子回索着，摇头：“不知道什么了。我只知道，下次开学，我们会是同班同学。”
　　何凡早就帮何温以安排好了一切，何温以只要安心接受，好好努力就行。

　　何温以作为当事人，没有上帝视角，看不清楚一些事，陷入迷惘，躺倒在地毯上，身边铺满了橙子的玩具。
　　橙子看不懂何温以的闷闷不乐，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就陪着何温以一起在地毯上躺下，笑嘻嘻提议：“在吃晚饭前，我们先睡一觉也是可以的。”

　　何温以被逗笑，柔软的长发蹭到橙子胳膊，痒痒的。
　　橙子拍拍何温以手臂，跑去关了灯，打开床头柜上的小夜灯：“这是姐姐之前送我的生日礼物，以后给你用。”

　　小夜灯上刻画着星光宇宙的图案。
　　关了灯，两人所处的房内就是浩瀚星海。

　　何温以看着墙上的那些星星，有一瞬间，忽然感到什么都不害怕了，举手投足充满了力量。
　　何温以用力一点头，比起畏惧未来的到来，更想感激橙家二兄妹可以收留她，感谢何凡为了她着想，为了她灿烂盛大的未来奔波。

　　何温以和橙子躺在地毯上，聊着小女生的话题，玩着玩具，累了就闭眼歇会儿，消磨童年时光。
　　何凡和橙笙做好饭菜，敲开两人的房门，叫她们起来去吃饭。

　　橙笙先起身，拉着何温以走去餐桌。
　　何温以走向餐厅的那几步，身边陪着橙子和何凡他们，每一秒都充满爱，被家人的温暖氛围包围。

　　何温以在想。
　　等以后有能力了，她一定要把妈妈也接到北川来住。

　　如果还有机会，她想见见四海。
　　见见曾经给过她好几次帮助的陈淮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