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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   京都城落了小半个月的雨终于停了下来,连空气里带着股湿漉漉的气味。

      柳拂苑内,姜芷侧卧在床榻上,望着窗外逐渐发白的天色发呆。

      自打翊国军队攻破皇城大门那日起,程子秋就把她关在这无人问津的冷宫里,一关就是四个月。

      起初,她还能听见外头的哭喊声,尖叫声,响彻皇宫。

      一墙之隔,恍若炼狱。

      后来那些骇人的声音逐渐减弱,到现在已是一片死寂。

      宫门被人悄声推开,姜芷知道来人是每日负责给她送吃食和汤药的宫女。

      她没有翻身,背对着对方忽然问:“新皇登基了吗?”

      身后是一片沉默。

      可即便对方不答姜芷也知道。

      她早已知道了答案,不是吗?

      “程子秋到底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姜芷忽然鼻头发酸,“要杀要剐不如给个干脆。”

      “太子殿下政务繁忙,特命奴婢好生照顾姜姑娘。”宫女顾左右而言他,语气硬邦邦地说道,“姑娘还是赶紧把药喝了吧。”

      姜芷翻身而起,看着那碗黑黢黢的汤药,不由苦笑。

      呵!太子殿下?

      当初程子秋还只是个亲王之子,父亲不得宠,于是便被翊国作为质子送来大昭。

      说好听了是质子,说难听点就是个阶下囚。

      在宫里,别说是贵人,就是下等奴仆都看不起他,如今竟是摇身一变成了翊国太子。

      而她呢?大昭金尊玉贵的六公主反倒成了敌人砧板上的鱼肉。

      实在讽刺。

      可她却怨不得,怪不得,因为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她自己。

      当初她喜欢上程子秋的时候,父皇母后不是没有反对过。

      可她一叶障目,铁了心要和程子秋在一起。甚至不惜为了他和父母反目,众叛亲离。

      最后她得到的又是什么呢?

      是大昭都城被破,皇城沦陷。是她父皇被叛军当胸一箭毙命,她母后不甘受辱自刎惨死。

      国破,家亡。

      她什么都没有了。

      而她在世的最后一位亲人,长公主姜清芜,也在三日前被吊死在城门上。

      想起长姐临走前的一番怒骂,姜芷从悲恸到悔恨,如今只剩下麻木。

      “姜芷,你这个害人精!你害死了父皇,害死你母后,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你,你怎么不去死!”

      当时的姜清芜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

      双眼的眼球被挖去,脸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刀痕,连嗓子也被毒坏了,听起来沙哑可怖。

      饶是姜芷以前再怎么不喜欢这个姐姐,可看见对方这番惨状,眼泪瞬间模糊了双眼,“长姐,你怎么会…”

      姜清芜嗤笑一声,“看到我变成这个样子,你一定很高兴吧?”

      “不,不是的!我去求他,我求他放了你。”

      “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鬼迷心窍被程子秋那个杂种迷惑,任谁劝你都不听,大昭何至于此!我姜氏皇族何至于此!”

      姜清芜没有说错,这一切全都是因为她。

      “你这个蠢货!他从头到尾都在骗你!“姜清芜发疯似地骂道,”你不过就是颗被随意玩弄的棋子,是用完就扔的破鞋!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他心里早就有人了!”

      姜芷一愣,再也说不出话来。

      对方的沉默让姜清芜忽然觉得可笑,声音也变得更加尖锐,“你还不知道吧?很快他就要和他真正的心上人成婚了。”

      姜芷沉默低下了头。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虽然她被程子秋软禁在这柳拂苑里,可外头宫人们的闲话还是会飘到她耳朵里来。

      太子不日即将大婚,太子妃乃是与太子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

      若不是因为被送到大昭作质子,二人恐怕早已成婚。

      至于她.....
      除了利用和欺骗,什么也没有。

      从前姜芷以为程子秋是因为童年不幸,所以才会养成这般冷淡的性子,不善表达,更不善与人亲近。

      如今想来,他对她若有似无的疏离,忽冷忽热的态度,不过只是因为他不喜欢她罢了。

      喜欢一个人是装不出来。

      “姜芷,你听见哭声了吗?父皇,还有你的兄弟姐妹们,你听见他们正在哭吗?”姜清芜已几近癫狂,“他们尸骨未寒,而程子秋却洞房花烛,实在是太可笑了,哈哈哈哈哈,太可笑了!”

      大概是因为太过悲痛,姜芷记不清人是怎么被拖走的,只记得对方最后一句话。

      “姜芷,你等着吧!我的今日,便是你的明日!我在阴曹地府等着你!”

      姜芷绕过宫女兀自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这张消瘦蜡黄的面孔,连她自己都心生厌恶。

      她心想,她的时日也快到了吧。

      姜芷脸上没有太多表情,扯着嘴角道:“我要见太子。”

      宫女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口吻,“等过些日子忙完了,殿下自会来看姑娘的。姑娘还是赶紧把药喝了吧。”

      姜芷轻笑,这般敷衍的说辞她已经听过太多次了。

      忙?忙什么?

      忙政务,还是忙婚事?又或者是忙着如何处理姜氏族人的尸体?

      姜芷越想越恼怒,猛地抬手打翻宫女手里的药,低吼道:”他为什么还不杀我?既然他已经杀了姜氏所有人,为何不把我一起杀了?”

      宫女自然没有回答,只垂眸掩去眼里的鄙夷,“奴婢再去给姑娘重新熬一碗来。”

      “不必了,我不会喝的。”姜芷冷冷道,“告诉程子秋,要杀要剐,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犯不着拖拖拉拉的。”

      “奴婢会把姜姑娘的话带给殿下的。”宫女矮身行礼,随即离开。

      宫女走后,柳拂苑就好像被人遗忘了一般,连着几日都没人来过。

      而姜芷的身体也越来越差,每日昏睡的时间远远多过清醒的。

      不知睡了几日,又睡到了什么时辰。

      姜芷只觉得在睡梦里听见有人走进了屋子。

      她微微睁开眼,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一道虚空的身影,修长挺拔,一如当日在皑皑白雪中遗世孤立。

      那是她第一次见程子秋时的模样。

      昔日,只一眼,姜芷便觉得自己像是坠入了一片宁静的深海,甘愿沉沦。

      此后那人便成了她眼里的朱砂痣,心头肉,再也看不见旁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影子被烛火拉成细细长条。

      姜芷心头一颤。
      他终于肯来见她了?

      姜芷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对方却先开了口。

      “六公主,别来无恙啊。”

      那不是程子秋的声音!

      姜芷不自觉地颤动了下身子,好半晌后才起身朝门口走去。

      屋子中央一共站着三人,除了两个宫人外,另一男子身着华服,头戴玉冠,看她的眼神里带着居高临下的威慑。

      仔细看去,男子的五官模样竟与程子秋有四五分相似。

      姜芷想起来了!

      她在皇城被破那日见过这人。他是翊国二皇子,也就是程子秋的哥哥,程影川。

      姜芷目光一沉,问:“你来做什么?”

      “我今日是奉太子的口谕,送公主殿下一程的。”

      “送我.....”话音未落,姜芷目光缓缓落在身后宫人手中那一道刺眼的荧白上,顿时明白了一切。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程影川又道:“太子念及你曾于他有恩,特意保全六公主一份体面。”

      姜芷忽然弯下身子大笑,笑得眼角沁出了泪,“究竟是保全我的体面,还是保全他程子秋自己的体面?”

      对方微敛眼眸,没有回答。

      姜芷深吸一口气,极力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问:“程子秋呢?他害我至此,竟连杀我都不敢亲自前来吗?”

      “太子事多,这等小事自然有我等替他分忧。”程影川冷哼,“不过太子的确有一句话要带给六公主。”

      程影川冰锥子般地目光睇了她一眼,“太子殿下祝六公主一路好走,下辈子投胎去个好人家,可别再这般轻信旁人了。”

      屋内沉默许久。外头天光被逐渐厚重的云层遮挡,屋子又再次暗了下来。

      就在程影川忍不住催促的时候,姜芷终于开口。

      “东西留下,人都出去。”

      程影川站着没动。姜芷又道:“放心,我会让你如意的。”

      得了话,对方倒也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去。

      姜芷在屋子里站了好一会儿,双腿像是被钉住,无法朝着那抹白绫挪动一步。

      她忽然想起在认识程子秋的三年里,这竟然是他送给她的第一样东西。

      还记得有一次她生辰,瞧见程子秋桌上被悉心装在木盒里的荷包,便自以为那是送给她的生辰礼,于是她欢欢喜喜地将东西挂在身上。

      可当程子秋看见她腰间时,眼里划过明显的惊愕和责备。

      这一刻她才明白是她误会了。

      她有些尴尬地将荷包取下,局促道:“对不起,我以为这是给我的。”

      大抵是程子秋也意识到自己失态,立刻恢复成了她熟悉的谦谦君子模样,解释道:“此物粗鄙,能得公主青眼本因双手奉上才是,只是此乃亡母遗物,实在不好赠予他人。望公主殿下见谅。”

      “不打紧,我明白的。”姜芷摆摆手。

      程子秋难得对她展露笑颜,道:“臣现在这副样子,身上也没什么好东西能送殿下。待日后......必定送殿下更好的。“

      “好!”姜芷笑道。

      她素来是极好哄的,不论他说什么她都会相信。

      只是她没想到原来所谓“更好的”竟是这个。

      一尺白绫。

      甚至还美其名曰给她一个体面。

      何其可笑!

      “你想要体面,想要留个好名声?”姜芷伸手摸上白绫,冰凉的触感顿时从中间蔓延至全身,“我偏偏不让你如意!”

      说完,姜芷取下发间的金簪。

      簪子是母亲在赐婚前一夜送给她。

      那时,姜芷只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运的姑娘。一想到日后就能与程子秋成为夫妻,她高兴得一整晚都没有睡着。

      可第二日,她等来的并不是赐婚的圣旨,而是翊军攻破皇城的噩耗。

      姜芷紧紧握住簪子,发狠地朝着脖颈间刺去。

      鲜血霎时溅落在白绫上,如开在冬雪里的朵朵红梅,妖艳刺目。

      喷涌而出的鲜血划过脖颈间的皮肤,几乎将衣襟都染成了红色

      姜芷甚至还未来得及感觉到疼痛,身体便因大量失血而变得麻木冰凉。

      好冷,她好冷.....

      姜芷好像看见一道模糊的身影着急忙慌地从门外走来。

      那人将她轻轻柔柔地护在怀里,叫她温暖安心。

      姜芷忽然想起儿时生病的时候,母后也会这样整晚整晚地抱着她,口中轻哼歌谣,哄她入睡。

      是母后吗?
      是母后来接她了?

      那柔软的手一下下轻抚着她的额头。

      “母后原本不指望你嫁什么高门显贵,只希望你能找个好人家,一生顺遂。可现在母后想通了。好不好的,外人哪里知道,日子终究是你们两个人过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既然你只求一人心,母后也就不再逼你了,只希望你日后莫要后悔才好。”

      泪水混合着鲜血,彻底模糊了姜芷的双眼。她抬起手想要抓住眼前那一点虚无,“母后,我后悔了。”

      昭后的声音里满是疼爱,“我家岐岐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当得最好的郎君,疼你,敬你,爱你。”

      “母后,儿臣错了!”姜芷埋在对方怀里,泣不成声,“儿臣悔不当初!母后你别走,你们都别走......”

      一道惊雷划过,将深幽的黑夜撕开一道口子。不多时,屋外又下起了雨,雨水打在檐上溅起层层白雾。

      大昭四十六年国破,新皇登基,取国号翊。

      同年,前朝姜氏,全族薨。

  •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虐女主只在第一章,后面就全是火葬场啦!
    U1S1,女主不是男主杀的,但不影响虐狗男人!!!
    ——预收分割线——
    《被疯批公主抢亲后》
    疯批海王公主(装的)vs 残疾闷骚将军(真的)
    长公主祁念的亲事一定下来,上京城里的世家子弟统统松了口气。
    坊间早有传闻,这位臭名昭著的长公主阴晴不定,残忍嗜血,家中更是“知己”满院。
    祁念不受帝王待见,也没有母家靠山,隔三差五就被祁帝斥责罚跪,是宫中彻头彻尾的笑话。
    偏偏这样的疯子谁都拿她没办法。
    圣旨公布当日,所有人都对这位驸马爷翘首以盼。
    直到看见圣旨上那吃了败仗,还把腿给打残了都败将名字赫然在列,众人纷纷点头。
    哈!疯子和残废,甚配!甚配!
    -----
    一场战争让陆行远失去了父兄和战友,他拖着残破的身躯回到上京,却被一纸婚书,将他如玩物般赐给了长公主祁念。
    陆行远顶着驸马的名头住进公主府,隔壁是京城第一琴师,后头是江湖剑客,一个比一个长得带劲。
    陆行远不屑冷哼:色令智昏!
    祁念晚上在陆行远房中,白天陪知己们弹琴喝酒。
    陆行远咬碎牙根:毫无节制!
    后来,陆行远每天在镜子前打扮好半天,问身边小厮:我穿这件好看吗?
    小厮:好看....
    陆行远:比隔壁那两个好看吗?
    小厮:......
    陆将军,您好歹也是个将军,怎么还以色侍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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