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她又私奔了》时柚颐

17、斩首

　　三天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这三天棠溪苒想尽各种办法喊冤都无人理会，无济于事。

　　她已经彻底绝望了，放弃了最后的希望。

　　现在的晏时南想要杀她，就如同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他那么恨她，就算不是“弑君杀夫”的罪名，也会随便给她安上别的罪名，同样会置她于死地。

　　临近行刑之前，地牢的牢头还贴心地给她准备了丰盛的断头饭，可她一口都吃不下。

　　想哭也哭不出了，泪水早已流干，归于麻木。

　　午时就快到了，一批士兵前来押她赶往午门刑场。

　　走前，她面向棠溪盛跪下磕头，做最后的道别：“爹爹，是女儿不孝，不能再陪伴你了，以后你们去了苦寒的边疆，一定要好好保重，女儿会在天上保佑你们的。”

　　然后又朝着棠溪颖方向道：“妹妹，以后爹爹就只有你一个女儿了，希望你能好好照顾爹爹。”

　　“我会的！”

　　棠溪颖沉默了了好一会才回答，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棠溪苒叫她妹妹。

　　再怎么讨厌棠溪苒，可她毕竟快要死了。

　　棠溪盛捶胸自责道：“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当初一意孤行，让你和晏时南在一起，事情也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棠溪苒悲痛过了头，反而平静下来扯出苦笑：“爹爹，我已经不怪你了，或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走后，你们一定要好好活着！”

　　语毕，棠溪苒被戴上枷锁，押着出了地牢上了囚车，消失在了棠溪盛和棠溪颖的视线中。

　　烈日当空，耀眼的阳光照得她睁不开眼，索性闭上眼。

　　这样的阳光，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随着囚车，很快到达了午门。

　　行刑台正在午门中央，她被拖着下了囚车，押上行刑台。

　　走上台的那一刻，她才发现岑敬辞已经跪在了台上。

　　垂着头，没了从前的光彩，两眼透着绝望，不断在啜泣，整个人死气沉沉。

　　她忍不住激动喊道：“敬辞，我终于见到你了！”

　　岑敬辞抬起头，两眼晦涩惊恐：“苒苒，我好害怕！我不想死！”

　　“别怕，还有我陪着你。”棠溪苒被押着跪在了台上正中央后，安慰道，“我们生不能在一起，死了到地下做一对恩爱夫妻。”

　　“好一对苦命鸳鸯。”

　　话音刚落，一个讽刺的声音伴随着一阵尖锐的拍手声，从正前方的看台传了过来。

　　棠溪苒和岑敬辞闻声转移视线，原来是晏时南来了。

　　棠溪苒的眼神一瞬从悲痛转为仇视，午门斩首这种污秽之事一般皇帝是不会亲自到场的。

　　看来晏时南要亲眼看到她和敬辞人头落地才满意。

　　看着晏时南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她心里的愤怒怨恨到达了顶峰。

　　反正她也要死了，还怕什么呢。

　　直起腰板，对着晏时南就是一顿疯狂输出：“晏时南，你这个十足的小人，我和你仇深似海，你污蔑我报复我，我认了。可相府其他人呢，他们又做错了什么，要不是当初相府收留你，你早就冻死在大街上了，如今你得了势居然恩将仇报，你这样的歹人根本不配做大安朝的皇帝，不配受百姓的拥戴，不配活在世上。”

　　“棠溪苒，死到临头还不承认你的罪行，朕要杀你，可以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但绝不会凭空捏造事实。”

　　只听见远处的晏时南冷笑一声，又继续说道，“至于相府那些人，你是大小姐高高在上，怎会知道这些年他们是如何嘲笑朕，欺辱朕，逼迫朕，别说现在他们只是受了你的牵连，就算没有你，朕也不会放过他们。”

　　“你……”

　　棠溪苒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胸口剧烈跳动，咬牙切齿间想起，她记忆中的晏时南的确从来没有像个正常人一般活着。

　　那又怎样，像他这样心狠手辣的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现在要死的人是她，难道晏时南说这些是还指望在她死之前，揽下一切罪责，向他磕头谢罪？

　　罢了，都要死了，还去想这些又有什么用。

　　棠溪苒抬头望向天空，马上就要到午时了。

　　她不再理会晏时南，含泪看向旁边不停在哭的岑敬辞，声音颤抖：“敬辞，别哭，我们终于可以永永远远在一起了，再也没有人能阻挡我们了，应该高兴才是。”

　　岑敬辞害怕得紧，应该是没听进去她说的话，只不断痛哭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是啊，哪个人会不怕死呢。

　　可只要是人，总会有死的那一天。

　　只是，这一天来得早了些而已。

　　滚烫的泪水划过她的脸颊，落到地上，溅出一朵朵泪花。

　　如果那时没有收留晏时南，如果她和晏时南没有发生那事，如果她和晏时南没有成亲，如果她和敬辞顺利私奔，如果……

　　但这世间，哪有这么多如果。

　　午时已过，宋楚宁见晏时南迟迟没有下令行刑，而是怔在那里，幽暗的眼神直勾勾凝望着棠溪苒，面色沉痛得仿佛要被砍头的人是他。

　　宋楚宁心想：难道陛下还舍不得这歹毒的女人？可他刚才不是才说出那么决绝的狠话吗？

　　他低头提醒晏时南：“陛下，午时已过，该下令行刑了。”

　　晏时南回过神，也失了魂，拿起桌上的行刑令牌，然后仔细打量了起来。

　　好一会儿，宋楚宁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不明白一块令牌有什么可看的，能看这么久。

　　便说道：“陛下，太阳这么大，大家都等着呢，快下令吧。”

　　本以为晏时南这次总该下令了，谁知他又低声问起来：“楚宁，你说她执意不肯认罪，有没有可能是朕真的冤枉她了？”

　　宋楚宁瘪瘪嘴：“当时那刺客亲口所说，他一个拿钱办事的人，实在没有理由去陷害棠溪苒和岑敬辞。”

　　晏时南狠狠瞪了他一眼，眉头紧锁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似乎对他的回答十分失望。

　　只见他拿起似有千斤重的令牌，艰难举起手，目光定格在棠溪苒身上。

　　只要他一放手，令牌一落地，刽子手就会立刻行刑。

　　可他的手掌就像是和令牌黏住了一样，顿在半空中，怎么也放不开。

　　棠溪苒见晏时南那般扭捏作态，心里一顿嘲讽，骂道：“晏时南，你要杀就给个痛快，我是蒙受冤屈而死，死后定会化为厉鬼，那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是你害了我，害了相府所有人，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行刑！”

　　或许是被她的话激怒，晏时南停顿的手终是松开来。

　　令牌落地的声音很响亮，即使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棠溪苒也听得清清楚楚。

　　岑敬辞的哀嚎声越来越大，她反而淡定得一声不吭。

　　只是默默闭上眼，任由刽子手将她的脑袋按到断头台。

　　她的脸上撒下细细的水珠，她知道那是刽子手饮酒喷刀，做着斩首前的准备。

　　接着，她背上挂着的死囚牌被抽离，这意味着她马上就要被砍头了。

　　真没想到，她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去。

　　她这一辈子，曾经那么尊贵，那么快乐，却因为命运的捉弄，走到今天。

　　她曾因痛恨晏时南用计上位而不断折磨他，现在他又反过来用莫须有的罪名报复她。

　　她和晏时南之间，到底谁对谁错呢？

　　她和晏时南的恩怨，和岑敬辞的爱情，对父亲的抵抗，和棠溪颖的隔阂，都会随着她的死全部都了结了吧。

　　但愿下辈子投胎，再也不要遇见像晏时南这样的人，能和心爱的人过上平凡朴素的生活。

　　刽子手高举起大刀，阳光照在刀刃之上，在她脸上折射出一道强烈的光束。

　　身旁刽子手挥刀的动作很快，甚至掀起一股微微风流拂动起她额间的碎发。

　　终于……到了这一刻……

　　她短暂的一生，就要结束了。

　　“等等……”

　　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冰冷的喊叫声，刽子手反应极快，及时停手。

　　刽子手不明所以，在场的其他人更是摸不着头脑。

　　棠溪苒睁眼，只见大刀只差毫厘就触及到她的脖子。

　　顿时产生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不停地极速呼吸。

　　什么情况？

　　她抬头望向看台，晏时南已经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朕刚刚仔细想了想，棠溪苒和岑敬辞均未认罪，且此案还未找到罪证，或许另有隐情，朕刚登基，不想落下滥杀无辜的罪名，况且他们二人对朕多有亏欠，就这样轻易死掉也太便宜他们了，先把他们押回地牢，容朕好好想想该怎么处置他们。”

　　棠溪苒还没消化掉晏时南这番话，他就已经起驾回宫。

　　意思是晏时南不杀他们了？

　　那他想干什么？有什么阴谋？

　　总不可能是放了他们这么好心。

　　一旁的岑敬辞见不用砍头了，竟然一秒破涕为笑：“苒苒，太好了，我们不用砍头了。”

　　棠溪苒冲着岑敬辞道：“可是，他突然不杀我们了，反而让人觉得诡异。”

　　岑敬辞倒乐观起来：“只要我们活着，一切就有希望。”

　　棠溪苒虽觉得心有不安，还是点点头。

　　她到底还是命不该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