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帘》时柚颐

36、孽种

　　晏时南阴鸷目光睥睨着她，生气地扔出一句：“从今天起，不要给她一滴水一粒米，朕倒要看看，她能死鸭子嘴硬到什么时候。”

　　说完，晏时南不愿再多看她一眼，衣袖一甩便愤然离开。

　　留下宋楚宁意味深长地瞥了棠溪苒一眼：“棠溪苒，你老实告诉我，孩子到底是谁的？如果你真的蒙受了冤屈，我会调查清楚，还你一个清白。”

　　棠溪苒嘴角弯起讥笑：“宋楚宁，你是晏时南的人，会有这么好心帮我？不怕他怪罪于你吗？”

　　宋楚宁抿抿唇：“我自然不是为了你，我是不想陛下被奸人蒙蔽，中了圈套。”

　　棠溪苒闭了闭眼：“好，我再说一次，我可以以生命起誓，这个孩子就是晏时南的！”

　　说这话时她心碎一地，她的孩子已经死了，还不够惨吗？为什么还要让他背负这样的骂名？

　　还需要他的母亲以赌咒发誓的方式，来证明他的清白。

　　宋楚宁目不转睛打量着棠溪苒的神情，她一脸坚定不移，真诚无畏，着实不像在撒谎。

　　沉默片刻后，轻声道：“好，我就信你一回，这件事我会调查，不过要是最后发现你在撒谎，那在陛下面前我也会毫不客气。”

　　棠溪苒是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那么讨厌她的宋楚宁，居然会愿意向她伸出援助之手。

　　不得不说，不管宋楚宁是出于什么目的，她都由衷感激。

　　至少宋楚宁愿意去调查真相，她和她的孩子就还有洗清冤屈的机会。

　　否则，真的就板上钉钉，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我明白。”棠溪苒露出一丝欣慰的苦笑，“谢谢你，宋大人！”

　　宋楚宁眼波一瞬闪动，面色一阵红一阵白，赶忙背过身向门外走去：“不必谢我，我也是为了陛下。”

　　宋楚宁走后，房门被关上，传来上锁的声音，整个屋子彻底淹没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棠溪苒蜷缩成一团，她烂透的人生也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什么都没了，一切都结束了，她的人生不会再有希望了。

　　棠溪苒又抚上自己的肚子，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孩子啊孩子，为什么偏偏会投生到她的肚子里？

　　走了也好，到了阎王爷那里重新寻个好人家吧。

　　可她到底为什么会摔跤？

　　房门突然又被打开，射入的光线刺得棠溪苒一时睁不开眼。

　　好半晌才看清，来人是棠溪颖。

　　棠溪苒不屑道：“你是专门来嘲笑我的？”

　　棠溪颖似乎很是紧张：“棠溪苒，你刚才有没有把我打晕你导致你小产的事情，告诉陛下？”

　　！！！

　　棠溪苒一惊，原来是棠溪颖将她打晕，害她失去孩子！

　　她站起来，满眼蓄泪，恨意凛然：“棠溪颖，原来是你害了我的孩子，我要杀了你！”

　　她冲上去想要打上棠溪颖，可却因为身体虚弱又腿伤未愈，才迈出一步就重重倒在地上。

　　剧烈疼痛席卷而来，棠溪苒疼得说不出话来，更爬不起来。

　　棠溪颖走到她面前蹲下，发出阵阵冷笑：“我说陛下怎么没有找我，原来是你不记得了。”

　　棠溪颖一脸庆幸，又开始嘲讽：“棠溪苒，看看你这狼狈不堪的样子，你这些年处处压制我，终于遭报应了，真是苍天有眼呐！”

　　棠溪苒抬头死死盯住棠溪颖，眼中仇恨弥漫：“棠溪颖，你害死我的孩子，我要告发你，让你偿命。”

　　棠溪颖高傲道：“告发我？你以为谁会信啊？现在大家只以为是你自己不小心摔倒的，再说了，你怀的是野种，就算没小产，陛下也不会让他生下来的，这个孩子注定是死路一条，说不定陛下知道真相，还会感谢我，替他除了这个让他声誉受损的孽种呢。”

　　棠溪苒道：“我怀的不是野种，我不许你这么说他，你害了一条性命，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就算晏时南包庇你，大安朝的律法也不会容忍你的罪行。”

　　棠溪苒的确说中了她的担忧，但她丝毫不慌，她有办法让棠溪苒闭嘴。

　　棠溪颖轻笑道：“你还不知道吧，陛下已经将你那个奸夫岑敬辞定了死罪，不日就会问斩，地牢中的人也全部在流放的路上了。”

　　“什么？？？”

　　棠溪苒听到这个消息，犹如当头一击，她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到底是谁要害她，诬陷她的孩子是野种？

　　如果不是因为孩子的事情惹恼了晏时南，他不会这么狠。

　　至少……现在还不会。

　　棠溪颖见棠溪苒面色沉重非常，继续说：“你说，流放到边疆得多苦啊，爹爹年龄那么大了，要是在流放的路上，身体受不住死了，也不是不可能。”

　　棠溪苒回过神，恶狠狠瞪着棠溪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这不孝女难道想害爹爹？”

　　棠溪颖阴阳怪气道：“你还没那么笨嘛，好歹我现在也是惠娴夫人，要买通个官兵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流放路上死一个犯人也没什么稀奇，谁又会在意呢，你说对吧？”

　　棠溪苒心下一沉，棠溪颖确实做的出来。

　　棠溪颖无非就是怕她把真相说出去，才说这话威胁她，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猛烈摇头，乞求道：“不要这么做，你不就是害怕我揭发你害死我孩子的事情吗？我保证绝不会透露半个字出去，求你不要杀爹爹。”

　　不管怎样，岑敬辞和家人，她都不希望他们有事。

　　棠溪颖达到目的，心满意足：“算你识相，要是你敢说，就算我被抓，我的人也会替我去办这事。”

　　棠溪苒两眼无光：“你放心，我不会说的。”

　　棠溪颖站起来，俯视着棠溪苒：“最好是这样，不然就是鱼死网破。”

　　棠溪颖说完就走了，门又被关上上了锁。

　　黑暗中的棠溪苒心痛至极，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走到了这个地步？

　　明明她已经倾尽所有，遍体鳞伤，却反而害了他们。

　　还有岑敬辞，虽然她已经对他失望透顶，但要她对于他的死无动于衷，她实在办不到。

　　况且，他还是被冤枉的，这个孩子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爹爹他们虽然没被处死，但去了环境那么恶劣的边疆苦寒之地，又能坚持多久呢。

　　怎么办？

　　她无助极了，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趴在地上连爬起来都办不到，又能做什么呢。

　　如果晏时南能相信孩子是他的，是不是就能收回成命？

　　可是，她连门都出不去，见不到晏时南，更没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她好恨，好恨，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像只待宰的羔羊被诬陷，被囚禁，被未知的命运主宰。

　　现下，唯一能指望的人，就是宋楚宁了。

　　只祈祷他是真心去调查这件事，能快点查明真相，还她清白后，晏时南能放岑敬辞和爹爹他们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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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

　　棠溪颖正在主殿喝茶，落梅笑吟吟快步走了进来：“夫人，太贤殿传来消息，今夜陛下又要来景宜宫就寝。”

　　棠溪颖喜形于色，放下茶杯：“太好了，今夜无论如何我都要拿下他。”

　　这次没了碍事的棠溪苒，不会再有人能打断他们了。

　　晚间。

　　晏时南如约而至，棠溪颖早就精心打扮迎接，二人进入主殿坐下。

　　她是热情洋溢，但晏时南似乎心并不在她身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和他说话，他也不在状态。

　　棠溪颖心里很不爽，她想晏时南多半还在想着棠溪苒。

　　这可不行，必须要让晏时南的注意力落到她身上。

　　她就不信，棠溪苒都怀上别人的孩子了，他还能对她有情。

　　她一边给晏时南倒酒，一边故意强调：“陛下，好歹你和姐姐也是夫妻一场，她在相府时不待见你，总是搞私奔那一出就不说了，没想到竟然还真敢怀上岑敬辞的孩子，这是完全不把你放在眼里啊，也就是你宅心仁厚，顾念夫妻旧情，没有立马处死她，要是换作别人，肯定早就……”

　　“她死了没有？”晏时南眸色灰暗打断棠溪颖的话，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还没，不过她才小产身体本就虚弱，又被关在那阴冷的地方，还一天一夜没有进食，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棠溪颖被吓了一跳，不过还好晏时南不是要放了棠溪苒。

　　晏时南注视着手中空荡荡的酒杯，阴沉道：“这样一点一点感受极致的煎熬和疼痛，却又无能为力，只能慢慢等待死亡来临的滋味，可比砍头有意思多了，你说是吧？”

　　听到晏时南并无任何心软之意，棠溪颖放下心，附和道：“没错，陛下这个方法真高明，她做了那么恶心的事情，不配痛痛快快死去。”

　　晏时南又开始发出阵阵渗人的笑声，这让棠溪颖感到有些头皮发麻。

　　她无心去管那些，只一心想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攀上晏时南的手臂，娇声道：“陛下，不要再管棠溪苒那个贱人了，今晚就让臣妾好好伺候你，一定让你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

　　语毕，她一刻都不想再等，不等晏时南回答，就上手去脱晏时南的衣袍。

　　晏时南却骤然起身：“你说朕是不是应该去看看棠溪苒要死不活的样子，这样才能获得报仇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