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向失误》枕歌

8、月色正好（2）

　　“……六点场的《月色正好，我们相爱吧！》可以检票入场了，请各位观影人员在检票口排队检票入场……”

　　影院的提醒播报在这个时候适时响起，周围的人群像是听到号令的将士一样通通站了起来，三五成群奔向检票口，而站在人群中的徐羲彦和陆徎几乎是被簇拥着挤到了检票口处。

　　“小心点！”在慌乱的场面下，陆徎还不忘伸手护在徐羲彦的身前，生怕他会被人挤走了。徐羲彦将他的这一举动看在眼里，在不解中眉头微蹙起来。

　　片刻失神后，徐羲彦轻咳两声，在陆徎的护送下跟着人群一起到了检票口。

　　陆徎礼貌地将票给了检票人员，检票完毕后，他自然地揽着不情愿的徐羲彦往里面缓慢走去，而其余人则一路狂奔，几乎奔出了冲锋陷阵的气势。

　　看着检完票就往里面冲的人群，徐羲彦迷惑不解问了句：“他们跑什么？电影不是按座次入座的吗？”

　　陆徎一只手抱着饮料和爆米花桶，不经意解释说：“听说今天有电影主演路演，这些应该都是粉丝吧，所以才跑这么快……诶，小心点，别撞着人……”

　　一个年轻的男生因为跑太快差点撞到徐羲彦身上，陆徎眼疾手快将他往自己怀里一拽，才避免了徐羲彦与那男生撞上。

　　“啊啊啊……那个对不起啊，我我我……”男生满脸歉意赔着不是，目光却止不住往前面飘去。陆徎顺着他目光看了过去，看到了一个女生在前面像是在等他，忙说：“没事，我是怕你摔了。”陆徎冲着他微笑道，扬了扬头，示意他赶紧去找自己的女朋友。

　　男生于是微微颔首示意了一下后，便朝着自己女朋友那边奔了过去。

　　“松手！我自己可以走。”徐羲彦还被禁锢在陆徎的怀抱，他觉得这个姿势实在有些暧昧，试着挣脱，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陆徎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使坏一般：“徐总平时健身吗？肱二头肌好像不是很……”

　　“你松开！”徐羲彦厉声喝道。

　　眼瞅着徐羲彦脸上已经浮现出明显的不悦，陆徎也不打算继续逗他，于是缓慢松开手。

　　从陆徎怀里站直起来，徐羲彦神色略微有些慌乱局促，他整理了一下因为陆徎刚才那一拽而弄乱的衣服，轻声咳了一下。

　　徐羲彦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局促过。以往让他站在一万人前慷慨陈词的演讲或是在面对媒体的长枪短炮时，他都不会出现现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而现在站在陆徎身边，被他三言两语逗弄一下，他竟然会产生局促和慌乱感。这简直太可笑了。

　　徐羲彦整理了一下思绪和心情，平复后，他突然道：“对不起，我还是——”

　　不进去了……

　　话没说完，陆徎像刻意盯准了时机打断道：“听说主演是春节档凭借一部文艺片扭转形象的当红顶流女星黄思涵，虽然我不怎么认识国内的明星，但她可是无数男人的梦中情人，咱们去看看她本人是不是和大荧幕上一样漂亮如何？”

　　说完，陆徎不管不顾再次一把抓住徐羲彦的手腕，拉着他就往影厅走去。

　　徐羲彦一手扶额，暗暗地“啧”了一声，却又实在拗不过陆徎那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最后只能乖乖被陆徎拉进观影厅，被他用力按在了观影座位上，并接受了陆徎递给他的大杯可乐和爆米花投喂。

　　落座之后，电影还未开场，影院里的灯光还亮着，突然就开始了喧闹，紧接着一名主持人就上场来了，在简单的介绍后，电影主演几人便从另一个入口走到了屏幕前面，一时之间，人声鼎沸喧哗无比。

　　徐羲彦安静坐在位置上，对周围的一切毫不关心，面无表情地拿起饮料喝了一口，气泡饮料刺激着味觉，一股强烈的感觉直冲鼻腔，他不适地皱了皱眉。

　　他很少会喝这些在他看来不健康的饮料，但以前徐声声喜欢，他偶尔会跟他一起喝点，不过那已经是很小时候的事情了。

　　徐羲彦地不适模样自然没逃过身边那个男人的余光。

　　“对不起……”耳边突然传来陆徎抱歉的声音，陆徎转过头看看向他，“我不知道你不习惯碳酸饮料，我去给你买一杯其他的吧，你等我一下啊！”

　　“不用麻——烦——”徐羲彦的话在陆徎猛然站起来后断在了嘴边。

　　他看着二话不说就起身往出口走去的陆徎背影，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他抬手扶了扶眼镜，不由叹了口气——这个人可真是让人难以招架。

　　陆徎走后，徐羲彦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将自己尽量从周围的喧杂中脱离出来。

　　周围的很多人都在听着巨幕前黄思涵的讲话，只有徐羲彦仰头靠在座位上，闭着眼什么也没看。

　　他对明星没有任何兴趣，尽管他外祖父是信和娱乐的董事长，旗下有好几个娱乐公司，而他母亲曾美凤女士也曾是一名演员（虽然艺龄极其短暂，仿若昙花一现就退了圈），但他对娱乐圈的人和事仍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

　　他深知那是一个怎样复杂的圈子，物欲横流又人际混乱。

　　“昨晚没睡好吗？”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徐羲彦闭目养神之际，陆徎的声音在无数种人声中清晰传入了他的耳朵。他缓慢睁开眼来，余光瞥见了已经坐在自己身旁的陆徎，直视着前方说：“嗯。”

　　“加班？”陆徎将一杯咖啡递到了他面前，“你好像总是在家里处理公司事务。”

　　加上微信那几天，陆徎觉得自己已经很刻意绕开上班时间给徐羲彦发微信了，但时不时还是会被对方用“加班”、“有事忙”这样的理由敷衍打发。他想过对方这样说或许只是借口，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应该不是。

　　徐羲彦接过咖啡，喝了一口后将杯子放在了座位扶手上的那个专门放杯子的位置上，双手交叠搁在翘起的那条腿的膝盖上，平视着前方一言不发。

　　突然头顶的灯光熄灭，影厅内陷入了一片昏暗。

　　电影主演的路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结束了，电影也即将开始。

　　徐羲彦凝视着前方屏幕上电影开场的动画，语气淡漠：“没办法，就是有那么多事情要忙。”

　　“……”陆徎转头注视着他的侧颜，在昏暗的光线下，张口想要说些什么，还没说出口，徐羲彦紧抿的唇就缓慢张开了：“电影要开始了……”

　　陆徎知道，这是徐羲彦在告诉他……不要再讲话。

　　陆徎转回头去，老老实实坐着，看着电影屏幕不再发出一个字。

　　整整两个小时的观影时间里，他和徐羲彦之间没有任何交流，直到这场电影的片尾曲响起，徐羲彦才开口说：“结束了，我可以走了吗？”

　　他说的是“我”，而不是“我们”。因为他觉得他今天来这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他不想再继续跟一个尚且算认识的男人纠缠不休下去。

　　周围都是被电影情节感动得流泪观众，陆徎也被这气氛渲染得有些眼眶发胀，鼻头酸涩，但徐羲彦却好像根本没有半分触动，全程都只有同样一个严肃的表情。

　　陆徎抬手摸了摸鼻子，“哦”了一声后从那个座位上站了起来，跟着陆续离场的观众一起出了影厅。

　　刚出影厅，徐羲彦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掏出来一看，果不其然是自己那掐时间掐得比秒表还准确无误的老妈曾美凤女士。

　　徐羲彦接通电话将手机贴在耳边：“妈，有什么事吗？”

　　“羲彦啊，看完电影了吗？”曾美凤女士无比关心地道，“看完了别急着回家啊，你看看周围有什么好吃的餐厅，带陆小姐去吃饭，吃完饭也别着急回来，你们可以去走走路消消食……总之你别这么早回家！”

　　噼里啪啦说了一长串后，不等徐羲彦任何回应，曾美凤“咣”一下挂断了电话。

　　徐羲彦：“……？”

　　陆徎看着一脸无奈的徐羲彦，想要开口关心一下，突然对方就叫了一下他的名字：“陆徎……”

　　陆徎：“嗯？什么事？”

　　徐羲彦欲言又止着，冷静了片刻后，突然问道：“你妹妹陆黎小姐现在在哪里？”

　　陆徎从他嘴里再次听到他打听陆黎，不禁疑惑道：“徐总为什么又问阿黎？你不是对女人不感兴趣吗？”

　　闻言，徐羲彦一手插兜，转身面对着陆徎。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跟眼前这个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替自己妹妹来跟自己相亲，然后又替自己妹妹来和自己看电影的男人正式声明一些东西，以结束他们之间可能会发生的荒唐事件。

　　徐羲彦抬眸看着陆徎，正色道：“可能我的确说过对女人不感兴趣这样的话，但这并不代表我对男人感兴趣。陆徎先生，这二者之间并不是因果关系，所以我希望你能打消对我的任何念头，因为无论你对我抱以何种感情，我都无法回应，你明白吗？”

　　陆徎一边听着，一边若有所悟地点头。他没有插话，也没有忙着解释，就这样眼角含笑地直直盯着眼前这个一本正经跟他说话的男人。

　　透过对方镜片下的瞳孔，他看到了自己嘴角勾勒出的淡淡笑意。

　　“……还有，我需要现在请你妹妹共进晚餐，不然回去不好跟我妈交代。”徐羲彦最后这样说道。

　　闻言，陆徎不解起来：“为什么？一定要跟我妹妹吗？我不行吗？我也饿了……”

　　徐羲彦：“……”

　　“走吧，徐总，请我吃饭呗！好歹我请你看了一场电影，礼尚往来，你怎么也得请我吃顿饭吧！”陆徎不由分说地很自然揽住了徐羲彦的肩膀，也完全忽视了徐羲彦错愕的神情，就这样揽着他将他带到了自己的车旁。

　　到了车旁，陆徎松开了徐羲彦，而徐羲彦则是习惯性地走向后座，没好气道：“开门！”

　　陆徎双手插兜立在一侧却没有动。

　　徐羲彦不解的转头看向陆徎，眼神往车子瞥了瞥，示意他开车门。陆徎见状，摇头笑了笑，然后伸手将他一拽，拉到副驾驶，拉开车门就将人硬塞了进去：“坐前面！”

　　徐羲彦挣扎着说：“我习惯了坐后座！”

　　陆徎耸肩道：“徐总，我可不是你家的司机……”

　　“等一下，我——”徐羲彦抵着车门，却发现车门已经被锁了。

　　“不是要见我妹吗？”陆徎一手撑着车门，将徐羲彦整个人罩在了自己的阴影下，“跟我吃饭，我就叫她出来见你。”

　　“陆徎，你几岁了，这么幼稚？”徐羲彦知道自己下不了车，所幸老实坐在了副驾驶上，侧仰着头看着陆徎无奈道。

　　陆徎咧嘴笑道：“二十五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好年纪……还有，我这不叫幼稚，应该叫有勇有谋！”

　　徐羲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