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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半步神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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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城千金台门前的那条街是整个天启最繁华的一条路，不仅是因为它有千金台和碉楼小筑坐镇，更因为它直达皇城，不少达官显贵的宅子都在这条路上，所以这条路上的行人自然络绎不绝。
在这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有一小队人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虽然这群少年确实各个都气宇轩昂，但这不是人们看他们的理由。
只因这群少年中，落在最后头的那个人他们眼熟，非常眼熟！这个少年青衣玉冠、身姿挺拔、举手投足间皆是贵气。试问整个天启城，谁会不认识他？永安王，萧楚河。
但此刻天启城的天之骄子，正背着一个黑衣女子，小心翼翼地一步步朝着永安王府的方向走去。
“喂，萧瑟。”
“嗯？”萧瑟将人往上捞了一把，这样墨寻的头刚好能枕在他的肩上，说什么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墨寻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几个人影，有些虚弱道：“再不快些，就追不上了。”她指的方向有三个人远去，雷无桀、司空千落、叶若依。
“嗯。”萧瑟又应了一声。
见他存心不想追上去。墨寻便也不再说什么，在他的肩头寻了个舒适的角度，哼了一声：“嗯。”
两人无言，身侧路人行过，无不侧目。少年俊美却双眉紧皱，似是有忧心事；他背上的女子墨发洒于两人肩头，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唇边还似有血迹，却是一股悠然的神情。
他们就这样走着，不顾周遭人的目光与细语。
墨寻双手环在他颈间，脑袋枕在他肩上，问：“你怎么没拿到剑就出来了？”
女子的鼻息尽数喷在了他的耳侧，萧瑟又抬手将人稳了稳，道：“没什么，只不过那守剑人与我的道不同罢了。”
“道不同？”墨寻低喃道。
“他说不配拥有天斩。”
“为什么？”墨寻问，人人都觉得他萧楚河是公认的太子，怎会不配？
“……”萧瑟沉默了片刻，悠悠道，“天斩是开国皇帝萧毅的佩剑，他要找的人是一个能攻天下之人，不是我。”
“萧瑟你个木头……”墨寻有气无力地骂道，只觉得眼皮直打架。
昨日同洛青阳一战受的伤果然还是重了些，后又在天下第一楼外守了数个时辰，终于是在萧瑟从楼阁里出来的那一瞬间，旧伤未愈加上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萧瑟柔声道：“别骂了。”
“你平时不是精得跟个狐狸一样吗？怎么到了这紧要关头就不能骗骗那家伙，拿到剑再说？后日，便是……”墨寻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只觉得胸口有些闷。
“没有天斩，我照样能赢。”萧瑟坚定地说。
墨寻一愣，她倒是忘了，萧瑟从那天下第一楼出来的时候，一棍将那些暗河的杀手都震了出去，那一棍，半步神游。
她看着萧瑟的侧脸，从小到大，他说能成的事情就一定能成，所以这一次一定也能赢。
“好。”她低低应了一句，只觉得浑身的疲惫席卷而来。
“墨寻。”萧瑟叫她。
“嗯？”墨寻有气无力地答着。
“别睡。”
一只手抓上了她环在萧瑟颈间的双手，将有些松散的手拢紧。不知是墨寻困得厉害听错了，还是萧瑟的声音真的有些发抖，她以为自己听出了一丝祈求的意思。
怎么可能？萧楚河这个人一身傲骨，宁可玉碎，不能瓦全，从来不求人的。
她努力对抗涌来的黑暗，可终于只是来得及答上一句：“嗯……”便晕了过去。
墨寻不知道的是，她睡过去之后，背着她的少年猛地停下了脚步，不敢再朝前一步，连呼吸都停了下来。
天启的路人看着他们的永安王殿下脸白得像一张纸一般，失魂落魄地站在街上，双眼憋得通红。片刻后，他紧绷的身体突然松了下来，紧紧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再睁眼便快步朝着永安王府的方向走去了。
三日前永安王府
已是深夜，永安王府中只剩下萧瑟的屋子里的灯还亮着，他披着一件狐裘，脚边燃着金丝碳，驱赶着这天启冬日的寒冷。
他身前的岸几上堆满了翻开的古书，一卷叠着一卷，多是医书，更多的是武学秘籍。他的双眼布满血丝，眉头紧皱，希望能从这些书中找到一个办法。墨寻告诉他，入了神游，她便有救。
萧瑟叹了口气，整个人突然都像是垂了下去，双手罩住了自己的脸。那日他在屋顶上是怎么说的？
对，他说，“好，那便入神游。”
入神游……入神游谈何容易？整个北离他也只见过两个神游玄境之人，一个险些入魔，一个大梦三生。而偏偏她省的时日无多，用自己的安危逼她破境的事能做一次，却不能做第二次。
忽然，萧瑟直起了身子，目光扫过紧闭的门窗，拿起身边的无极棍，走了出去。
冷风扑面而来，萧瑟眯起了眼睛，随之而来的还有三道暗器，飞速朝他袭来。只不过这暗器的速度太慢了，萧瑟侧身避开，待看清那三道暗器，愣了一下，然后抬手截了下来。
“她有求于我，但我觉得这件事，我不能瞒你。”一个同样提着棍子的人从暗处走出来。
萧瑟低头看着手的里三封信，又看了看姬雪，“这是什么？”
“你这么聪明，会不知道？”姬雪反问。
信封上的落款是“萧瑟亲启”，字迹他再熟悉不过。萧瑟捏着三封信，看向姬雪问：“她本打算什么时候让你给我？”
“她离开的时候。”
“什么时候？”萧瑟的语气很平淡。
“春去秋来。”
听到这句话，萧瑟的身体像是被这天启的寒冷冻透了，再厚的狐裘都抵挡不住他骨子里的寒冷，“春去……秋来。”
姬雪向前一步，看着萧瑟，忧心地问：“你打算怎么办？”
可是立在她身前的人没有回答，而是仿佛进入了无人之境，盯着眼前的三封信，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瑟？”
萧瑟猛地动起来，倏得摆了衣袖，三封信便不见了踪影，他抬腿就要进屋。被完全无视了的姬雪又急急问道：“你不看看她写的是什么吗？”
而回答她的只有紧闭的房门。
*
墨寻醒的时候，迷迷糊糊地，只觉得睡了一个好觉，还不待睁眼，一个念头划过脑袋，她猛地坐了起来。
洛青阳！
她跌撞地走出房门，却一个人都没看见，偌大的永安王府竟是一个人都找不到。正当她纳闷之际，一股剑意从北边的院子陡然升起，这样的剑意似有毁天灭地的架势，是谁的剑？
下一瞬，什么东西从北边的院子里破窗而出，风卷残云般朝着东边去了。
墨寻看着那柄一闪而过的心剑，喃喃道：“剑心一瞬……”
就像是要迎合她接下来的那句话一般，下一瞬一个红色的身影也从屋子里一跃而出，身影快得如同一道残影朝着东边去了，“雷无桀。”
墨寻心中一紧，雷无桀出关了？难道她这一觉睡了两日？她不敢再耽搁，急急拿起奈何，朝着东边的千金台跑去。
而此时千金阁内，雷无桀一身红衣，一人一剑挡在了萧瑟面前，拦下了洛青阳凄凉剑法中的最后一剑——礼魂。
礼魂一出，即入神游。
他咬着牙，抵挡着洛青阳的剑气，嘴上还不忘记骂着：“萧瑟，你这家伙，怎么不等我自己先跑来了！是想抢我大好大扬名机会吗？”
“养剑三日，剑心一瞬。”洛青阳看着眼前的红衣少年，嘴角勾起一笑，“你很好，这一剑很强，但你还有第二剑吗？退！”话音刚落，他抬手一挥，雷无桀的剑心之意就被削去一大半。
雷无桀落于地上，咬着牙，顶着洛青阳的剑意，怒吼道，“天启四守护，东方位，青龙，不退！”
萧瑟捂着胸口站了起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仅凭一己之力拦下洛青阳的雷无桀。好像从雪落山庄初识，他便如同今日这样，不论眼前是月姬冥侯，或是暗河，或是叶啸鹰、兰月侯，亦或是洛青阳，不折不挠地挡在他的面前。
“天启四守护，南方位，朱雀，不退！”
“天启四守护，西方位，白虎，不退！”
两个身影忽然出现，一人持棍一人持枪，站到了雷无桀的身边，将洛青阳的剑挡在了那里。
萧瑟苍白地笑着，他分明是不想连累他们的。
洛青阳看着眼前的三个少年，忽然笑了，可是笑得嘲讽，“青龙，白虎，朱雀？可是四守护分明是四个人，就凭你们三个又能如何？”
雷无桀和司空千落的眼里滑过一道痛意，是啊，他们本该是四个人的……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天启四守护最重要的本身就不是“四”，而是守护！
他们咬紧牙关，抗住了洛青阳逐渐下压的剑，眼里满是坚定。洛青阳轻蔑一笑，抬手间，礼魂一剑分为五剑，凄凉之意转势带着杀意朝三人袭去，既然他们要来送死，便去死吧。
只是这一次，他的礼魂又被人挡住了！
一柄剑划破长空，凌空而来！千金台下的众人抬头看着那柄雪白如骨的剑，陡然升起一股阴森可怕的感觉，那柄剑悬于空中，抵在了洛青阳的额前，嗡嗡作响。
只是三寸，那柄剑离洛青阳只有三寸。
洛青阳抬手一挥，那柄剑被打飞了出去，但同时他的礼魂也散去了。
“谁说他们只有三个人的？”一个黑衣走了进来，站到了雷无桀和司空千落的中间，无畏地对上了洛青阳的目光。
洛青阳看着熟悉的女子，“是你？”
“是我怎么了？”墨寻冷冷地看着他。
“怎么，你也是什么守护？”洛青阳冷冷地看着他们四个人。
墨寻回头瞥了一眼嘴角淌血的萧瑟，又看了看身边三个脸色惨白的朋友，有些懊恼道：“一定要是什么守护才可以吗？”她叹了口气，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这样的名字，我实在是喊不出来，不过给你看看也是一样的！”
话音未落，她抬手从袖子中甩出了一样什么东西，那东西飞快地朝着洛青阳袭去。
“暗器！”
“不是暗器。”墨寻和洛青阳同时念了一句。洛青阳一剑斩落那块朝他面门飞来的令牌，被劈为两半的令牌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玄武”！
洛青阳再抬头，只听见墨寻大喊一声，“这才是暗器！”
唐门的佛怒唐莲被她用十成十的内力丢了出去，佛莲盛开，无数细针从四面八方袭来。但这远远不够，不说她不是唐门人，根本不会暗器，只是靠着蛮力和内功丢了出去，就说对面的人是洛青阳，是如今世上的天下第一，是绝不可能被暗器所伤的。
但是不要紧，墨寻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在洛青阳挡下佛怒唐莲时，她的剑也到了，同时到的还有雷无桀的剑，传自雪月剑仙李寒衣；司空千落的枪，传自世间枪劲独占八分的枪仙司空长风；姬雪的棍，传自曾经百晓堂堂主姬若风。
“不自量力。”洛青阳轻轻吐出四个字，闭起了眼睛，仿佛根本不把眼前的危险放在眼里，他再睁眼，眸间透露着红光，大吼道，“吾乃天下第一！有谁不服！”
墨寻只觉得自己的剑被一股接着一股，连绵不息的杀意掀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后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本就有伤在身的身体，这一刻再也绷不住，鲜血从嘴角处潺潺淌了下来，胸口像是破了一个洞般，痛得喘不过气来。
洛青阳的剑气将千金台毁去了大半，整个屋内弥漫着尘土。墨寻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又再次重重地道了下去。
这就是差距吗？半步神游和神游玄境，中间这道鸿沟就永远都踏不过去吗？他们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隐约间，有一个人的身影站在了她的面前，那人温柔地擦去了她唇边的血迹，摸了摸她的脸颊，像是在说着情话，“我不服。”
萧瑟站了起来，“我不服。”
“我不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