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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读书/曹仲轩 ...

  •   沈央年眼下全全接管了合兴楼所有的事情,第二日她一个上午便招满了十五名员工。
      不仅如此,上到账目下到卫生她也做出了要求,严格至此,所有人不敢不服从
      到了第五日中午,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钟阿四乘着空隙,走到大家伙当中说道:“你们说说,这叫什么事儿啊这是!”

      “就是!咱们当初可都是老爷子挑进来的,还轮得到四小姐说裁员就裁员吗!”
      说话的是阿秀,快四十岁了进了合兴楼十几年,对沈央年这一套新规矩十分不满意。
      “ 三少爷管咱们的时候都没这么麻烦过!”
      “就是就是!”

      看着这么多人对沈央年有意见,钟阿四眉心一动,狡猾的笑笑:“竟然大家都受不了折腾,不如咱们就找个代表去告诉四小姐,这一套行不通,如何?”
      剩下的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谁该去做这个炮灰时,钟阿四把目光放到了前台拿着算盘算账本的王五。

      呵斥道:“干嘛呢王五?”
      “四小姐让我把近五年的账本再核对一遍。”
      核对账本?
      钟阿四顿时不高兴了:“这是管事的活儿嘛,四小姐怎么让你来啊?”
      王五摇摇头,继续算着账本。
      钟阿四气不打一处来:“这样好了,就让王五去告诉四小姐,她那一套考核的规矩在这行不通。”

      “我不去,要去你去。”
      王五端着一堆账本和算盘刚准备找个安静的地方继续核对,谁知道钟阿四一下子跳到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钟阿四平日里在合兴楼横行霸道惯了,身边老是跟着一群小弟,那瘦得跟猴儿似的张庆、张虎两兄弟围着王五。
      几个人推推搡搡,局势越发不受控制起来,修竹站在楼上,刚想下去,被沈央年拦住。
      她环抱着双手饶有趣味地站在楼上看着。
      几个人推推嚷嚷起来,打了几下,沈央年才放修竹和身边一行人下去。

      王五等人被拉开。
      “几位,这是在干嘛?”
      沈央年下楼,面上带笑。
      “王五出言不逊,惹了兄弟们…”钟阿四恶人先告状,没承想沈央年根本不想听他胡诌八扯,打断道:“张庆张虎是吧?从现在起你们两个被解雇了。”
      那张庆还想理论几句,沈央年举起右手食指,“嘘——”
      “毕竟是你们先动手的,对吧钟阿四?”
      “额…”钟阿四有些为难:“是,就是他俩先动的手!”

      “你们看,不是我冤枉你们兄弟俩,钟阿四都看到了是你们先动手的,钟管事向来公平公正,怎么会冤枉你们二人呢?”
      张庆张虎两兄弟没想到钟阿四这般翻脸不认人。先前替他也没少收拾烂摊子,如今倒好,这莫大的罪名扣在他俩身上。
      青柏带着张庆张虎进了一间屋子里。
      沈央年也没闲着,对上王五和钟阿四探究的眼神道:“我们管事果然是大义凛然,正直不屈,诸位看见了吗?下次若是在有人在合兴楼挑事,就来告诉我便是,我定会为你们撑腰。”
      钟阿四表情变幻莫测,不由得他去思索,又听见沈央年接着说:“王五是吧,你能将我的话放在心上,这便做的很好,去找修竹领赏吧。”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每个人的心里都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隔间内。
      青柏带着张庆张虎两人,顺势做到了椅子上,拿起一把锃亮的刀在手上,故作感慨:“你说说你们两个,不过是仗义行侠为人出头,怎么就这么点背儿,成了替罪羊呢?真是不值得啊!”
      那两人脸色也不好看,张庆道:“我原以为四小姐是个心狠手辣的主,没想到那钟阿四,真是过河拆桥!”
      青柏闻言,继续道:“原本若是没有他的指认,或许你们二人还可以在合兴楼稳稳当当地做工赚钱,这就是找错了主子啊!是吧?”
      张庆张虎两个人这时候却不吱声了,只是佯装赔笑。
      青柏灵机一动,阴森森道:“你们二人想不想,坐到管事那个位子上去啊?”
      “这……”
      两兄弟对视一眼,不明所以地望向青柏。
      青柏放下刀,唇角一扬。

      难得回一趟沈府,却是去了库房拿合兴楼五年内的账本,沈家生意门家,账本一向喜欢备两份,拿到账本,下人来报,大小姐请她前去一聚。
      绕过库房,到了苍云阁。
      沈央年脸上攀上笑容:“大姐。”
      “来了,快坐吧。”沈意欢倒好了茶,又问:“你刚回来为何要搬出去住,一个人在外的,始终不比在家里舒服。”

      “等我忙完了这段日子就回来啦,大姐放心吧。”
      沈央年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起桌上的小吃,她抬眼一扫,眼下的沈府撤了许多贵重的玩意儿,反而摆上了花。
      沈央年勾唇,想都不用想,沈容川终于意识到家里的铺张浪费了。
      沈意欢倒也不多说别的,柔声嘱咐道:“要是有什么事情就给姐姐说,另外租公寓的钱…是霍青给的吧?”
      “大姐,我这是借钱,不是他给的钱,我日后有钱了是会还给他的。”
      沈央年温吞狡辩。

      听见沈央年说还钱,沈意欢拿起手帕遮住嘴角轻笑,不一会儿,正了声:“你要还钱怕是人家不要呢。你们二人青梅竹马,自幼相识,你就没什么想法?”
      周围的下人都好奇地盯着沈央年,沈意欢也不例外。
      “哎呀大姐,我年纪还小呢,还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好好好,那我也不问了。不过大姐好奇,阿年心里究竟心仪什么样的男子?”沈意欢剥着板栗问,方才好奇的下人一听这问题,都不约而同地再次看向沈央年。
      “唔…”沈央年结果沈意欢剥的板栗,一边放进嘴里一边思索,半晌,想不起来,苦恼摇头。
      沈意欢倒是不往下问,只是说起虎坊桥开的西餐厅。“对了,虎坊桥那边新开了一家西餐厅,改日咱们一同去尝尝吧。”
      “好呀!”沈央年应下,于是便专心致志地吃花生,说到西餐厅…
      脑子里却闪过一个想法。

      下面丫鬟急匆匆地跑进来,气喘吁吁的:“大小姐四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兰淑小姐和妙云小姐在后花园吵起来了!”
      “什么?”
      沈意欢有些吃惊,“怎么回事儿?”
      “妙云小姐和兰淑小姐先前都还好好的,后来一起刺绣,两个人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兰淑小姐说妙云小姐多管闲事,妙云小姐说兰淑小姐不修女德…”
      “哼。”沈央年笑叹。

      沈意欢道:“兰淑这性子冲动莽撞,一会儿恐怕得酿成大祸…”
      “对了大姐,咱们家的小姐们都没出去上学堂吗?”
      “父亲请了先生到家里教学,怎么了?”
      沈央年眉头微皱:“没什么。走吧,咱们去花园看看。”

      刚走到后花园,那沈兰淑气急了将刺绣一刀子剪了,沈妙云也不甘示弱,拿起剪子就开剪。
      剩下沈兰心和沈兰月两个妹妹,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沈意欢上前去安抚两个妹妹,沈妙云是她父亲长兄的小女儿,和沈兰淑一样,两个人气性大得很,谁也不服谁,剪完刺绣气冲冲地就走了。
      沈意欢怕两个人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就跟着两个孩子去了,留下沈央年和两个妹妹。

      沈央年坐到了石凳上,兰心和兰月两人见状一同起身:“四姐姐好。”
      两个妹妹似乎有些怕她。
      沈央年看了看这两个穿着袄子和长裙的姑娘,没有在意她们躲闪的眼神,只是示意她们两个坐下,温声问:“你们平日里学习,先生都讲些什么?”

      “论语,诗经,女…女德…女训…”
      沈兰心说着,看着沈央年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声音渐渐微弱,不敢说话。
      “没了?”沈央年挑眉。
      “没了。”
      沈央年白皙的手放在石桌上有节奏地拍打着:“你们想不想,去学堂里读书?”
      沈兰心沈兰月姐妹二人对视一眼:“学堂读书?”
      沈兰月问:“学堂里都学些什么?”
      沈央年沉吟片刻:“学得国文,数学,英语,待你们读了大学,还会学习哲学,文学,农工商学…反正都是些实用的东西。”

      “这个…”
      沈兰心和沈兰月沉默着不说话。

      “我问你们,自古以来若是想入仕,该如何?”
      姐妹二人对视,虽是有些怕自家这个二姐,但是却也不敢问而不答。于是沈兰心回答:“自然是科考啊!”
      “那我再问,从科考入仕的女子都有谁啊?”
      沈兰月答:“自古入仕的都是男子,没听过有女子科考的。”
      “那便对了。别说科考,昔日是连女子入学的机会都没有,可是现在男女都能接受教育,正所谓’空前之机会,出家庭之小社会,眼界既开,知识斯长’。”

      沈央年起身折下花圃里的一枝金桂,嗅了嗅,拿在手里把玩。
      “受教育者,’思想一发达,宁愿自食其力,不肯仰人鼻息,宁愿独身终生,不肯配偶失意’,我泱泱华夏女子,自当如此。”

      沈兰心不解:“可是母亲说,女子自生长以来便需要克己复礼,成年后便要相夫教子,守好自己的小家,如若说读书与不读书,女子始终都要嫁人成为妻子,那又何须要读书呢?”

      “那我再问你们,国都没有,何来的家?”
      沈央年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晦涩,拿着桂花的玉指翛然一紧。“再者,花开花落红颜易老,女德女性都是旧时代的旧物,终究会被历史的潮流所抛弃,更何况女子,若是不学一些本领傍身,别说是相夫教子了,自己的丈夫都怕管不住。”
      沈央年把手上的金桂随手扔在了泥地里。

      朱红色的长廊下,刚准备从花园到会客厅的沈晋言和曹仲轩十分默契地停下脚步,也不出声。

      “昔日列强入侵,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更可悲主客颠倒主权丧失——”
      沈央年换了口气,不禁反问:“难道说学了古文刺绣女德女训,就可以造出和他们一样的坚船利炮了?”
      “任何事物发展是必然的趋势,正所谓’笃旧者固速其危亡,善变者反因以竞进’。若是一再保守,一再逆历史潮流不思进取,那么终将会被时代的洪流淹没。于人于国,亦是如此。”

      沈央年坐在石凳上,午后日光正好,斜斜地洒在她那米黄色修身旗袍上。
      她微微叹气,回想起曾经在上海的日子,那里有一处公园,牌子上却写着禁止中国人入内。昔日同窗的好友留学异国他乡,却受尽了嘲讽和欺凌。

      “说得好!”
      曹仲轩鼓掌,朝她们走去。
      被打断思绪的沈央年转身,迎面而来的是一个穿着军装的男子,个头比她高,双目有神,身姿挺拔。
      像极了作家诗人笔下挺拔生长的青松。
      仔细一看,是那日她刚回来时,坐在曹景昆身边的青年男子。

      沈央年纵使不认识他,也该认得这身军装,看军服应该和她姐夫一样,是中正公手下的兵。
      沈央年朝他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他身后又冒出来沈晋言,一脸崇拜地看着她。

      “四小姐,在下曹仲轩。路过此处听到四小姐的一番言论,没想到四小姐会有如此见解,颇为佩服。”
      原来他叫曹仲轩。
      沈央年心里想着,他的声音很有磁性,听起来十分沉稳。

      “就是就是!四姐思想超前,小弟佩服佩服!”沈晋言忍不住地夸赞。
      沈央年轻笑,看向这个只见过几面却先前为她解围的弟弟,在她去往国外时,沈晋言不过才两岁,那时候三姨太不易得子,保护得要紧,她鲜少能见得到一回。
      沈央年嘴角扬起笑容:“拙见罢了。”

      说完,心里盘起了算盘,眼神又落到了曹仲轩身上,“早听闻曹家多出青年才俊,如今见到曹先生才知果真是一表人才啊!”
      曹仲轩笑,眼神全然在沈央年身上:“沈小姐过奖了,在下好奇,沈小姐在国外修的什么课程?”
      “文学。”沈央年如实回答。

      “四姐原修的是文学呀!”沈晋言夸赞道:“四姐原修的是文学,如今做生意也是一把好手呀!”
      谁知沈央年客气道:“不过是闹着玩罢了,若是论起做生意,我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曹仲轩看向沈央年,和他见得第一面有些不一样,少了先前咄咄逼人的气势,今日更像名门望族出生的大家闺秀。
      想到这儿,他竟是低头浅笑。

      “四姐接管了合兴楼,或许是事情太多太杂,生意繁忙,我倒是也多日没见到四姐了,四姐也要注意身体啊!”
      沈晋言是个懂事的,知道什时候该说什么样的话。
      沈央年回应道:“无妨,只是想着能帮父亲做一些事情罢了。”
      沈晋言和姐姐妹妹们寒暄了几句,又说明了去意,沈央年告别了二人,待到了夜晚,她也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清算账本。
      霍青先前在国外告诉她,曹家是校长手下得力的干将,势力盘踞于东北,华南一带,她的姐夫曹景昆便出自这个曹家,后来曹家从军人数众多,都在校长手下当官。
      而曹仲轩常年盘踞在广州和福建一带,这么一算,想必对她将来做事有帮助,并且切记不要得罪了曹家人,断了自己做生意,的后路。
      沈央年好奇,难道说 ,曹家也有自己的生意和码头?

      她和霍青两人单枪匹马,更何况沈家先前做生意,可是得了她姐夫的保护才得以一帆风顺,可于她沈央年而言,她要得不仅仅是北平,她要把生意做大做强,定少不了各路人马鼎力相助。
      想到这儿,她将算盘打在了曹仲轩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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