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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

  •   李智云身体微微后倾。

      “师伯,请务必救救长姊!”

      朱章元暗自叹息一声,这种病放在后世不算什么,各种药物配合下,想要治愈只是时间长短问题。

      然而在这里却是不治之症。

      “我手里的药对于公主来说不算对症,只是这重疾需要重药医,幸运公主能转危为安,怕就怕公主扛不住药性。”

      不管是大蒜素还是土法青霉素其实都不对症,还得考虑过敏因素。

      李智云自己学医哪里不知道,可现在是被太医判定无药可医,他深吸一口气,“我不怪你,阿姊这般只能赌个运气,赌吧。”

      阿耶都默认长姊要离开人世,若不然也不会将他从洛阳召回。

      他索性将长公主院子里的人都驱赶出院子,然后领着朱章元进屋。

      再出来李智云面色很复杂。

      朱章元交代道,“晚上再打一针看看情况。”

      李智云点头,这才看向院子外紧张守着的人。

      朱章元还要回去查看大蒜素,便先离开了。

      “五郎,你大姊如何?”

      李智云听见声音回过头去,就看见了万贵妃走了出来,他忙过去扶住人。

      “娘娘,怎么醒来了,您身体熬不住,应该多休息。”

      万贵妃挥了挥手,“我睡不好,想多陪陪你大姐。”

      她面带凄凉,一股无力感喷涌而来。

      “娘娘~”

      李智云无助唤了一声,想要安慰,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面对生死,哪怕是再有权势也无能力避过。

      那几年逃难中他已经见惯了生死,在面对血脉相连的手足还是悲痛得难以忘怀。

      皇宫中,李渊翻看着前线的战报,翻看了一页他的眼神定住迟迟未翻动。

      李渊神态不是很好,到底是自己的血脉,现在是生死时刻他也心痛男人。

      可是又能如何?

      哪怕是皇帝都不能够躲避死亡。

      几年前他已经白发人送黑发人,现在……

      唉……

      李渊精神气有些萎靡。

      皇家陷入哀愁中并未影响到长安城普通人的生活。

      雪花盐的影响很大,首先就是劣质盐的价格。

      原本两百三十大钱一斤的劣质盐,直接降到两百钱以下。

      这种盐基本上是混合泥土的盐块,又苦又涩。

      这种盐稍微有点积蓄的人家都不吃,可却成为穷苦百姓最常吃的盐,吃了上千年。

      雪花盐初在西市出现时没人敢相信这是盐,价格也就比劣质盐贵那么五十钱。

      多花五十钱就能够买到没有苦涩味的盐,住在长安城的人谁还愿意去将就劣质盐?

      可能住在城外没有保障的贫困的人家不舍得花这笔钱,但是生活在长安城的人不一样,哪家没有点积蓄也没法在长安城生活下去。

      才几日西市的雪花盐就供不应求了,那对面郑家的盐铺子还愿意抵抗,等铺子里几日未开张也扛不住了。

      郑家主哭到皇帝面前,没什么用。

      但也不是没有好处,把楚王给哭回来了。

      东宫,太子妃正在娘家嫂子哭诉。

      “那楚王做事太绝,完全不给家里出路,这是没将太子放在眼里。”

      太子妃皱了皱眉,“多大事,不就是一个铺子吗?五弟才刚回来,父皇贴补点不算什么。”

      太子妃在李家风评不错,跟妯娌几个姑子相处都不错。

      她没想到娘家嫂子眼皮子这般浅,才一个铺子,吃了点亏,就急跳脚想要找人麻烦。

      旁人也就算了,偏偏这一位还是皇帝亲儿子。

      太子妃头痛,往常跟秦王府对着干也就算了,现在又去得罪楚王。

      楚王那可是太子特意来信要拉拢的人。

      再说明眼人都看出来皇帝这是觉得亏欠儿子想要弥补,偏偏郑家想要依靠太子跟楚王掰手腕,这肯定会令皇帝不高兴。

      这又如何让皇帝看待东宫,会不会认为太子不友善手足?

      “不过一个盐铺子关了就是。”

      太子妃眼里自家郑家那是当今世上最顶尖的几大家族之一,积攒了上千年的财富不知有多少,区区一个铺子还真没放在眼里。

      她这话轻描淡写,可差点没把她嫂子气死。

      为何,因为这铺子是大房的,之前归她家爷们管,这回要是关了铺子岂不是自认比不上区区一庶出皇子?

      往后自家还有何颜面在这长安行走?

      “不行!”

      太子妃见娘家嫂子一口否决,心里很不舒服,可她自幼被灌输了要为家族着想,便将这种不悦咽下去。

      “嫂子若是不愿,我也管不着,我这做嫂子的若是欺负小叔子,宫里的贵妃也不会白白看着。”

      郑嫂子压根没将宫里的万贵妃放在眼里,他们这等世家连皇帝都没怎么放在眼里,又岂会在意宫中一妃子。

      也就当年的独孤皇后才让她们另眼相看。

      “太子妃若是不愿意帮忙,家里也不强迫,只是不知能否将齐王妃请来?”

      太子妃立刻明白嫂子的意思,什么请齐王妃,分明是借住齐王的手给楚王一个教训。

      她叹息一声,“这样吧,长沙公主身体不适,我这就派人请齐王妃一同前去,嫂子也一起吧。”

      齐王妃接到太子妃派人传来的口信,轻皱眉头。

      齐王妃姓杨,端是一番美貌,只是不受齐王宠爱。

      杨氏出自弘农杨氏,弘农杨氏也是大姓,出了很多人才,甚至前朝皇帝都跟弘农杨氏联宗。

      本朝后,弘农杨氏地位就尴尬了,虽然是大姓,地位明显不如其他世家。

      齐王之所以冷落王妃,也有她姓氏原因。

      或许是因为没有考虑过立他为储,李渊才让他跟杨氏联姻。

      一开始就被排除在继承人之外,齐王自然不甘心。

      若是争夺失败也就算了,偏偏一开始就被排除在外,他也是嫡子,凭什么因为小几岁就被排除那个位置?

      因此齐王妃受到牵连,也就嫁过来那段时间受过宠,后来齐王对她冷淡许多。

      一开始齐王妃并未摸懂,没过两年她觉察出味来了。

      平日里多是管理府邸,很少跟妯娌走动,不过因齐王跟太子走得近,齐王妃也时常跟太子妃一起参加宴会。

      这回接到太子妃的信她察觉到不对劲。

      因为昨日她跟太子妃才去看望过长沙公主,若是再去看望也应该明日才是。

      “难道是找我有事?”齐王妃揣测沉思。

      随后还是在身边宫女伺候下换了厚衣。

      这几日天气转暖,仿佛冬日一下过去了,早上还是冷得打颤,午时却热得冒汗。

      天气变化无常,屋里的火坑便并没有停掉。

      自长沙公主病情迟迟未好转后,后宅女眷便很少贪图凉爽将厚衣除掉。

      谁也不愿意死于一场小小的风寒。

      齐王妃坐上了外出的马车,先令人驾驶到东宫外。

      等候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才看到东宫出来的两辆马车和护卫人马。

      双方交汇,一下子就显得拥挤起来。

      太子妃掀开帘子招手示意齐王妃过去。

      齐王妃下了车上了太子妃的座驾,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车中还有一位,并不是侍候太子妃的宫女,而是一位眼□□人。

      她瞅了两眼认出来是太子妃娘家嫂子,前年太子妃产子,她曾经在东宫见到过。

      齐王妃立刻明白不是太子妃要见她,而是太子妃娘家嫂子要见她。

      她有些不悦,郑家是世家竟然做出如此失礼举动。

      “见过齐王妃。”郑王氏先跟齐王妃行礼。

      杨氏免了礼。

      见马车未动,杨氏看向太子妃。

      太子妃未出声,只道:“嫂嫂和齐王妃先说说,我换一辆马车。”

      说完掀开帘子下了马车换到后面那辆去了。

      齐王妃心里更加不舒服了,她哪怕不是齐王妃,也出身弘农杨氏,自认不比郑家差,怎么就被呼来喝去?

      “不知郑家嫂子今日见本王妃是有何事?”

      郑王氏开口就说明来意。

      齐王妃看郑王氏眼神怪异,“郑家嫂子可知楚王乃是我家王爷弟弟,郑嫂子竟然让我家王爷出面打砸楚王的铺子?”

      竟然开口就不客气,想让齐王府出面砸楚王铺子,索要制盐方子,口气可真大。

      郑王氏轻蔑道:“不过是一个小娘养的,哪里比得上太子和齐王殿下?”

      他们郑氏这边站着太子和齐王,连同是嫡出的秦王面子都不给,又岂会在意一个庶出皇子?

      齐王妃并不想掺和进去,只好敷衍道:“我一妇道人家也不好参与,我会带话给我家王爷。”

      郑王氏满意了,她本意就是想让齐王妃带话给齐王,她可是早早打听好了齐王跟楚王不对付。

      他们郑家在皇帝眼里分量不够,被皇帝敷衍着,这下让齐王出马,就不相信一个嫡子分量还比不上一个庶子!

      郑王氏达成目标后很快坐着马车离开了,太子妃又回来,全然当之前那事没有发生。

      “弟妹,时间不早了,我们去看望长沙公主吧。”

      齐王妃低头,“太子妃说的是。”

      她回到自己车上,思索着怎么跟齐王说这件事。

      齐王妃并不想掺进这趟浑水中,可显然现实容不得她拒绝,她若是不传话,齐王知道后没有她好果子吃。

      在齐王眼里,长嫂分量比她重得多。

      车子不知不觉停在了冯府。

      冯府势力并不出众,也归根于早年皇帝还是唐国公时不被前朝皇帝重用,结亲的亲家并不是世家。

      事实上还是唐国公世子的李建成能求到郑家女那还是走了大运。

      从皇帝子女婚事就能看出,就没几个是世家,齐王娶到杨氏女也是打进长安城后。

      东宫和秦王府后院的世家女基本上都是二嫁女。

      齐王妃下了马车,等候太子妃下了车一同进入冯府。

      一看门口没有人接应,一打听才知道楚王也在府里。

      齐王妃心一跳,看向太子妃。

      见太子妃并未露出什么破绽,才稍稍安心。

      这边妯娌二人抵达冯府,没多久秦王府就接到了消息。

      秦王妃听完,当机立断命人准备马车,她肚子大到很明显快要生产了。

      身边侍候的女官都为她抱不平。

      “太子妃叫了齐王妃偏偏漏了娘子,我看就是故意的。”

      这事要是传入皇帝耳中,皇帝要怎么看待?

      皇帝只会觉得秦王妃薄情寡义,连生病的姑姐都不去看望。

      秦王妃扶着腰让女官不要说了,吩咐人准备车后,又让人去打探。

      “去问问发生了什么?太子妃和齐王妃昨日才去看望过长沙公主,为何今日又去?”

      若不是长沙公主病情恶化,太子妃不会突然再去。

      秦王妃坐上马车才收到消息,得知太子妃在出发前,娘家嫂子进过东宫。

      她心里满是忧愁,不知道这回是针对秦王府还是楚王府。

      “咳咳。”

      李智云听见咳嗽忙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长姊,你醒了?”

      李智云心里满是欢喜,那药还是有用的,要知道长姊已经昏迷了两日,太医都暗示没救了。

      长沙公主睁开眼睛不知道今昔是何时,看到李智云还以为是在梦里。

      “五郎,你是来带我走的吗?真好,死后还能看见你。”

      长沙公主声音干涩沙哑,很明显意识还稀里糊涂,以为李智云已经死去,这是要带她离开人世。

      李智云鼻子一酸,“长姊,我没死,你也会没事。”

      他忙喊人去叫太医过来。

      太医来了后,一脸不敢置信,“公主经脉强劲了些许。”

      虽然还未脱离危险,但脉搏要比上午显然要强。

      李智云忍耐心中的激动,“真的?”

      太医再次认真把脉,“确实好了一丝。”

      他有些迟疑,小心试探,“请教王爷,不知那位神医给公主开了药方,药方可否给下官瞧瞧?”

      李智云压根没理会太医的小心思,他忽略这个问题,直接问,“长姐两日夜未吃喝,身体承受不住,能吃些什么?”

      没有问出神方,太医有些可惜,还是回禀道:“公主身体虚弱,胃气未上升,可喝一些米汤,最好只是带米油的那部分。”

      李智云二话不说便命人去办。

      这边长沙公主因为疲惫再次陷入昏睡。

      随后李智云下命令不准将此消息传达出去,太医也怕是回光返照,让贵妃空欢喜一场,点头答应。

      太医被安排到隔壁,随时等待为公主诊脉。

      李智云这边刚安排好太医,便有人来禀报,“殿下,太子妃携齐王妃来探望公主殿下。”

      李智云皱眉,“公主还未清醒,无法招待,先安排在正院。”

      他一男人不好一人去见两位嫂子,便命人将此事告知贵妃。

      这边刚派人去告知贵妃,那边又收到秦王妃也过来的消息。

      想到二嫂还大着肚子,李智云头皮发麻,这是给他找事来了。

      赵乾拎着两斤肉来到铸冶监看望薛监令。

      “赵兄弟,最近很少看见你了,哪里发财?”

      铸冶监有人看到赵乾跟他打招呼。

      因之前的鼓风机和煤炭,让铸冶监在少府地位直线上升,他那张脸已经在铸冶监畅通无阻。

      “最近忙了点小生意。”说着小声道:“齐兄,我手里有几斤雪花盐,你要的话半价给你。”

      那姓齐的是铸冶监一名工匠,因叔父是少府里的一名官员,他为人又大方,哪怕手艺普普通通,在铸冶监混得也不错。

      齐姓工匠眼睛一亮,“你是说雪花盐?西市那种买不到的雪花盐?”

      赵乾神神秘秘道:“小弟我最近搞到了门路,齐兄若是要,我可以分齐兄一半。”

      齐工匠眼睛放光,紧跟着看看左右见没人注意,便急切将赵乾拉到一旁去。

      “赵兄弟,你有多少,我愿意出两百五十钱全吃下!”

      你才是二百五!

      赵乾心里呸了一声,现在私下里雪花盐都已经涨价到三百钱了!

      要不是他在铺子里限购,每人只能买半斤,盐早被高门大户抢完了!

      赵乾直接忽视对方贪婪的眼神,神神秘秘道:“我这次拿到了五斤,因为我找到了门路,五斤我吃不完,分齐兄一半,剩下的还有分点给其他兄弟。”

      齐工匠立马道:“兄弟,给我四斤,我家人口多,分分很快吃完了!”

      谁家把盐当米吃了?五斤盐都可以整几百桌席面了。

      赵乾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我手中只有这些,齐兄若是想要,我倒是可以再联系,只是这些盐来历有点问题,万万不能泄露,不然私下里卖盐给我的兄弟要糟糕了。”

      齐工匠意会,这意思是说这盐是那盐铺子里的伙计偷偷拿出来卖的,这种事太正常了,那粮铺子里也经常有伙计偷偷卖粮。

      一次只抓一把带回家,一把称上也看不出来,积少成多,几斤细粮可是能换十多斤粗粮!

      “兄弟,我是那种人吗?”

      齐工匠立刻向他保证不会泄密,赵乾勉勉强强说去帮他问。

      等见到薛监令同样的话又问了一遍。

      赵乾只找了这么两个人,当天晚上就带了消息过来。

      他先找了齐工匠,“我那兄弟是偷偷贩卖,抓到是要死人的,他想要干一笔大的,然后跑路,让我问你一千斤能不能吃下。”

      “一千斤?”齐工匠整个人都傻了,他开始算这些盐拿出去能赚多少钱。

      赵乾:“是不是太多了?这么多盐拿出去一时也卖不出去,压在手里是个难题。”

      “我看这样,兄弟你就找赚点,多找一些人帮你分担,一斤加点钱转手。”

      齐工匠一咬牙,“你说得对,我这就找人一同吃了这批货。”

      他没有时间去卖盐,干脆直接转手,抽一笔钱。

      说完,他冲赵乾拱手,“兄弟,大恩不言谢,我这就去找人。”

      也幸好他们不在城里,可以趁着夜色去找人。

      赵乾目送他离开,然后悠闲去了铸冶监的膳堂,这里薛监令已经准备了一桌好酒好菜等候了。

      赵乾进来一看,大厨师傅已经走人了。

      带上门,薛监令向他举杯,“来赵兄弟,喝一杯。”

      赵乾拿起酒杯干了,这时的酒没有蒸馏,淡得很。

      喝完一杯,赵乾脸色一点变化都没有。

      “赵兄弟好酒量!”薛监令又招呼他吃菜。

      吃到一半时,热菜已经凉下来,薛监令这才放慢了筷子。

      “赵兄弟之前说的雪花盐……来历是否有些问题?”

      “我可是听说这是楚王的产业,楚王允许赵兄弟私下损公肥私?”

      赵乾是楚王的人,薛监令很明白这一点,毕竟当初也没瞒着外人。

      赵乾并未惊慌,喝了一杯笑了笑道:“没能瞒过薛兄,见笑了。”

      随后他抹了一把脸,唉声叹气道:“薛兄这是不知道,我这是没办法!”

      见薛监令不动声色,赵乾暗道还真是老狐狸。

      “薛兄应该知道西市卖盐的那几家,各个都有来历,一个我都惹不起。”

      “先前郑家就因盐价下跌一事告到了陛下那里,陛下是爱护我们王爷……”

      说到这里赵乾声音小了一些,“薛兄,郑家背后可是有太子,这雪花盐的买卖,我看也就能卖那么几个月了。”

      “这回我们王爷回来因为公主病情根本没时间管雪花盐的事,还觉得麻烦干脆将剩下的盐卖给世家。”

      “老弟我不甘心呐,好不容易弄来的上等盐凭什么就白白便宜了世家,那些人拿到雪花盐会再拿出来卖吗?恐怕不会,他们只会拿出来自己吃,卖给普通人的永远是劣质盐。”

      “我就不想便宜世家,王爷又催着将盐处理掉,这不,我就想着找几位兄弟帮着处理掉。”

      “我比市价便宜一些出给兄弟们,兄弟们加点钱再转手出去。”

      “这么多盐,多找一些人,肯定能让普通人买到。薛兄你是不知道我们有多憋屈,别看我们限购了,可每日在店铺外面排队的都是世家派来的人,光这些人就把每日的盐包圆了,普通人根本抢不到,敢排队的人都被世家仆人赶走了!”

      薛监令见怪不怪,“世家再霸道不过了。”

      他还是有疑虑,“赵兄不将盐卖给世家,岂不是会受到楚王殿下责怪?”

      赵乾举起酒杯轻碰了一下薛监令手中的杯子,“薛兄这就不知道了,王爷这是不知道郑家跟陛下告状过,若是知道,肯定也恼火。”

      “王爷只是怕麻烦,不代表愿意被人踩着头顶,薛兄也别担心陛下会管这事,但凡盐价降下来,陛下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盐价被世家把控,陛下心里也很不爽。”

      “这天下是李家打下来的,不是世家的天下。”

      薛监令重复这一句,默默举杯,“赵兄弟说的对,不知赵兄弟手中还有多少盐?”

      赵乾伸出手指,“每个月可以给薛兄一千斤,这一千斤薛兄可以转一道手卖给城里的小商户,让小商户带离长安城卖,若是不惊动世家,想来这笔生意薛兄可以赚几个月。”

      薛监令干掉杯中酒,“这生意我做了!我明日便给族中传信。”

      赵乾乐了,“等薛兄好消息!”

      隔日,赵乾进了楚王府,李智云一早去了冯府并不在府中。

      赵乾见到了朱章元,他正在提纯大蒜素。

      经过一夜静止,大蒜素已经充分溶于水中,不过因手中酒精不多,他这次只选了几坛提纯,其他还需要继续静置。

      赵乾见他忙没打扰他,先去厨房混了一顿早饭。

      吃完这边朱章元已经将剩下的活交给下人。

      赵乾看到他时他正背着药箱交代下人。

      交代完,朱章元道:“我去给长沙公主打针,殿下临走时交代说人都已经准备妥了。”

      赵乾忙道:“那你去忙,这边我会处理。”

      朱章元冲他点头,“有需要找王府司马。”

      目送朱章元离开,赵乾便去找了司马,司马领着他去见了准备好的人。

      都是青年,每一个瘦弱,只是跟寻常人不一样这些人不是瞎一只眼少一只耳朵就是少了几根手指。

      跛脚都算是这些人里最正常的了。

      赵乾开口说了任务,“这次是派大家前往南诏国收购柘。”

      “当然这些事会有商队去处理,只是沿途会有盗匪,需要各位保护商队能够顺利来回。”

      眼下大唐在四处征战,国内丁口少得可怜,正常招不到壮汉,别看他招人提纯盐招到不少男人,全都是身体有缺陷,经过杨广在位十几年,就没有一个男人身体是正常的,幸运的是这些人都还活着,据说某些存在只剩下寡妇,也叫寡妇村,和当年兰州没什么不同,赵乾将主意打到了一些退役的士兵身上。

      这些人上过战场,经过血的洗礼,一百人足够保护商队来回。

      至于这些人来处,他们都是李家世代部曲,最开始随李渊征战过,后来伤退,分了土地让安家立业了。

      据说找到这些人时这些人在贫困线挣扎,快沦落为捕猎为生的猎户,因为没种过地,分到的土地大半都荒着,只种了一部分,长的也不好。

      才两年时间,退出时分的钱就花光了,连娶媳妇的钱都没有。

      这次楚王府找人,特意将他们从周围山区找过来,这趟护送任务不仅包吃穿,回来还有奖赏。

      有人想求一个媳妇,这边也答应了说是给相亲的机会,等成亲王府还包娶亲费用,给安家的钱。

      只这一个条件,报名人数就满了,最后挑出影响不大的一百人。

      也不是不想挑再多,这不是怕太显眼吗?

      赵乾刚让人将这些人送去西市去,明日便启程护送商队出发。

      这前脚刚把人送走,后脚就接到一个不好的消息。

      “齐王宠妾的小舅子砸了盐铺?”

      赵乾收到这个消息差点没笑死,这是什么抓马情节。

      笑归笑,铺子里伙计的安全还是需要关心。

      “人没事吧?”

      “已经交代过有人闹事就不要躲,就是今日刚运送到铺子里的盐全都撒地上了。”

      赵乾笑了笑:“盐撒了没事,人没事就好,走,我们去看看。”

      他领着人骑马去了西市,没有直接去现场,而是去了斜对面皮毛铺。

      这里刚好能将盐铺子里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此刻盐铺子里一少年大剌剌环臂站在铺子里,昂首挺胸道:“小爷来你家买盐是给你们面子,我可是代表齐王府来的,区区一贱商也敢拒绝卖给我,你家主家要是不站出来跟小爷我磕头道歉,这事就没那么容易过去。”

      站在店铺外的两名伙计小心翼翼道:“这位郎君,咱家盐每日分量就这么多,为了保证大家都能买上才限购,您一下要五百斤,我们真拿不出。”

      伙计身后圆圆围观的人一个个手拿布包像是在看热闹。

      很明显是世家的人。

      至于旁边商铺,胆小怕事的已经关上了大门。

      那少年一脸桀骜,“你说没有就没有?这堆的少数也有五百斤,敢骗小爷,就别怪我砸了你家铺子!”

      “来人,给我砸,我看谁敢拦着小爷!”

      本来围着少年的家仆动手掀翻桌子和柜台,为数不多完好的盐包也被人拿到扎破,撒在地上。

      那两名伙计想拦又不敢看,最后只能束手无策站在门外看着。

      之前去找赵乾的人一脸心疼,忍不住开口,“赵东家,报官吧!”

      “报什么报?让他砸!”

      他本来还没借口让盐铺歇业,现在是多么好的借口。

      很快盐铺子一片狼藉,雪白的盐上全是脚印。

      那少年见始终只有两个伙计在,没有其他人出面,顿时得意洋洋仿佛胜利了一般带着人昂首阔步离开。

      赵乾笑了,“安排人将这些盐送去齐王府,顺便将损失统计一下,对了,要记得只送到齐王府门外,让齐王府的人结一账。”

      见这人有些为难,赵乾道:“这人既然打着齐王府的名义,我们的损失就该由齐王府来支付。”

      “齐王若是发难,就送到民部,让民部补偿我们的损失。”

      “这下该惹恼了齐王府?”

      “怕什么?我们代表的是楚王府,官司打到陛下那里,也是我们有理由。”

      “何况这铺子里的一部分钱是给陛下修别宫。”

      齐王手指敲在桌面上,面前的舞姬伴随着音乐舞出曼妙的舞姿。

      一看起来有些微胖的少年正比手画脚兴奋说着什么。

      “那盐铺子里的人跟缩头乌龟一样怎么喊都不肯出来,一定是怕了您,明日我再去,只要他开一日,我便每日去砸门……”

      正说着王府司马面色凝重脚步匆匆走了进来。

      “王爷,大事不妙!”

      李元吉一伸手,音乐声停止,舞姬跟着停下来缓慢退下。

      司马俯身在李元吉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李元吉脸上露出震惊之色,随后是暴怒!

      “贱婢之子,岂敢!”

      微胖少年被吓了一下,往后退了两步。

      他小心翼翼问:“王爷,发生何事?”

      李元吉狠狠甩了他一个眼神,“这就是你说的办妥当了?人把盐送到王府门口,拉了横幅喊着要王府弥补损失!”

      少年张大嘴,“这些人胆子这般大?”敢跑到齐王府门口要账?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李元吉骂完甩着袖子往外走。

      刚走出府门就看到楚王府的人站在外面看笑话。

      李元吉脸色难看,冲着禁军发怒,“都瞎了,还不把这些刁民赶走!”

      楚王府长史很不巧是李元吉之前的老师李纲,此刻板着脸道:“齐王殿下不可,这些人言道是齐王您的小舅子以齐王府名义砸了人家的铺子,此事是真是假?若是假,该还齐王殿下清白。”

      李元吉脸色铁青,他不敢向对别人那样冲李纲发火,这人挂着他老师的名头,一旦他发火,便是不敬师长,再没登上那个位置的可能。

      他只好耐着性子道:“不是,老师应该知道我的王妃杨氏只有长兄,且长兄在太子殿下身边,不知何人冒充本王名头,这些刁民找错了人,侮辱本王清白。”

      “那请殿下交出人,这些人道是跟着那罪魁祸首来到了这里亲眼看着人进了齐王府。”李纲拱手道。

      这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糟老头子!

      李元吉差点鼻子没被气歪掉。

      给脸不要脸,还咄咄逼人上了。

      “没有,今日没有人进本王府里!”

      下一秒,楚王府的人开了口。

      “殿下可能不知,刚才您的宠妾张夫人的弟弟进了您的王府。”

      “没错,奴婢也看见了。”

      李纲目光如炬盯着李元吉。

      李元吉脸颊肌肉抽动。

      这时送盐的几个人带着哭音道:“那少年口称是齐王小舅子,他砸了咱们家铺子没人敢拦,苍天大老爷呐,这还有王法吗?砸了铺子就拍了拍屁股走人,咱也不敢相信他的话,便跟了上来,谁想人还真进了齐王府大门。”

      李纲目视李元吉,“殿下,此人太过胆大包天,打着您的旗号在城内逞凶,请殿下将此人交出来,施以重罚!”

      李元吉眼神阴沉得仿佛要滴水。

      “来人,给钱!”他冲着府里喊,

      说完怒气冲冲进府。

      很快王府便有账房出来,带着钱了结了损失。

      小胖子噤若寒蝉,看着李元吉大步走进来。

      “王爷,这就算了?”

      李元吉咬牙,“李纲那个老匹夫在,紧盯着让本王给钱,本王又有什么办法?”

      但凡李纲没有老师这层皮,他就能将其抽死。

      敢多管闲事,他就送他去见阎罗王!

      他一拳头砸在桌上,“此事不算完!”还没有人能让他吃这么大亏。

      齐王府门外发生的事很快传入李渊耳中。

      李渊正在后宫放松心情,听说这件事后,心情一下不好了。

      “四郎又找五郎麻烦了?”

      身边的宦官回道:“不是齐王殿下,是齐王殿下宠妾的弟弟砸了楚王殿下的铺子。”

      “那铺子的人带着损失跟着那人找到了齐王府,便堵在齐王府外要求齐王将人交出来结清损失。

      李渊睁开眼,“都什么乱七八糟,那谁的弟弟敢挑拨两位皇子的兄弟感情,直接发配出京。”

      在李渊看来,两个儿子打打闹闹不算什么,怪就怪在身边挑拨的人。

      随意安排了某个人的结局,李渊又关心起女儿的状况来。

      “长沙现状如何?”

      宦官面上带了喜色,“正要回禀圣人呢,楚王殿下从洛阳带回一大夫,用了不知什么偏方,长沙公主今日病情有了好转。”

      李渊喜形于色,一拍桌子,“这可真是好消息。”

      李渊起身踱步,按捺住心中激动心情,“去,让太医署的太医都去为长沙诊治,务必要保住长沙的性命!”

      李渊太激动了,原本以为要保不住这个女儿了。

      不加上这几年新出生的孩子,李渊已经长成的儿女不算多,长沙是他长女,也受他宠爱一段时间。

      除了三娘,女儿中他对这个长女感情最深。

      宦官跟着说喜话,在他嘴里长沙公主似是马上要痊愈了一样,事实上长沙公主还未脱离生命危险,只是有好转了而已。

      李渊却不在乎,反而觉得这人说话十分顺耳。

      “祈健这孩子有福气,平安归来不说,还救了他长姊的命。”

      宦官跟着附和,“楚王殿下是有陛下龙气眷顾,奴婢听说殿下回来后每日一早便去看望公主,直到宵禁后才回王府。”

      李渊动情道:“这孩子念情,以前我受伤,他也曾给我送过药。”

      这样一想四郎可真不是玩意,听说这两日在家饮酒赏舞。

      长姊病危,他还有心情饮酒作乐?

      之前听闻此事李渊还没在意,他将四子关在府中禁闭,怕委屈了儿子,送了一支乐户去给他打发时间。

      可现在再看,这小子也太没心没肺了,那可是他阿姊,哪怕不是同母所出,跟他也是血脉相连。

      “三胡,宣我命令,让他留在府里继续读书,不允许那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去打扰他。”

      齐王府,小胖子突然得知自己被流放,整个人都傻眼了,他直接哭得眼泪鼻涕一脸,抱住了李元吉的大腿。

      “姊夫,姊夫,救救我,我不想被流放!”

      现在到处都在打仗,流放出长安,他小命难保!

      李元吉嫌恶踢开他,“哭什么?”

      然后他问宣圣旨的人,“阿耶可有说流放到哪里?”

      来人说没有。

      李元吉直接开口,“既然没说,那就将人送去蒲州。”

      他又冲小胖子道:”甭哭了,送你去蒲州,太子也在那里,没人敢欺负你。”

      小胖子挤出丑陋的笑容,去蒲州哪里有长安快活。

      长安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蒲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要打仗,谁不知道太子坐镇蒲州是防止突厥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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