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蓝丝绒》木北春

29、29

　　　许如歌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睡在床上，明明昨晚她睡了沙发......她顿然睁开眼睛，一口气儿提到嗓子眼儿，但看见身旁无人之时，又缓缓松了口气，伸手试了试旁边的温度，早已冰冷。

　　她伸了个懒腰，坐起，却一下看到了在沙发上蜷缩着的男人。

　　鹅黄色的圆弧形长沙发，临着一面落地窗，可他睡上去，却还是显得沙发小了些。

　　披在他身上的雪白毯子快要脱落，而他似乎正经历着什么光怪陆离的噩梦，眉头紧皱，整个人缩成一团。

　　许如歌捏手捏脚的走了过去。她看着他，紧锁的眉心，那张好看的唇紧抿着，嘴角不曾松动，似乎他在睡梦之中都不得安稳，双臂抱在胸前，如同孩童般蜷缩着，这是防御的状态。

　　许如歌小心翼翼的将快要掉落的毛毯轻轻往上拉着，她缓缓在沙发前蹲下身，有一些难以自控的伸出手，轻柔的抚上了他的眉心。他想要帮他抚平。

　　沉睡中的谢斯南安静的迷人，五官与棱角宛如一幅大开大合的油画，既锋利又柔和，不突兀也不过分，相得益彰的美好。

　　许如歌竟有几分大胆的沿着他的眉心划过鼻梁，再到鼻尖。她看着谢斯南那性感的唇珠，竟情不自禁的......触碰了一下。

　　可就那一下！

　　他好像醒了。

　　手腕瞬间被人攥紧。

　　他眼皮还没有睁开，但已经禁锢了她的手腕。男性的力量顿然苏醒，谢斯南一用力，就将她反扑到身下。

　　眼皮微张，带着半梦半醒的迷离，许如歌对上他那双朦胧中的眼睛，唇齿微张，说道：“是我。”

　　两人皆穿着白色的睡袍，此刻却在拉扯之中，变得松松垮垮。

　　谢斯南美目一顿，目光在女孩的脸上流连忘返，又落在了雪白的肩颈之处。他吞咽了一下。

　　整个人不敢乱动，也不曾动一下，只是这般倾身压着她，感受着她的紧张，和自己渐渐失控的体温。

　　“你先放开我！”许如歌不敢用力反抗，生怕自己扯落了睡袍，只好任凭他压着，但另一只手却收紧了睡袍的衣领。

　　男人却没有听，却偏偏一只手收紧了她的腰肢，可她睡袍之下空无一物。

　　许如歌紧张了。

　　开始反击，手脚并用。

　　“谢斯南......你放开我！”她挣扎着负气说着，带着隐隐的怒气和惊慌失措的心跳声。

　　她下次再也不会好心给他盖被子，再也不会企图想要抚平他梦中蹙起的眉心......她这叫什么？自讨苦吃，卖力不讨好！

　　忽然！

　　压在身上的男人一下子泄了气，整个身子顿然一松，却没松开她，只是窝在她颈肩处，声音闷闷的，低低道：“我可不可以亲亲你？”

　　许如歌懵了一下。

　　她心跳太快了，以至于感到一时的缺氧。

　　她该怎么回答？

　　她应该果断决绝的拒绝他！

　　“你是我老婆，对不对？”男人如同呓语一般，头发扎过她下颌角，带这些粗粝的痒痒。

　　却挠的她心慌意乱，心猿意马。

　　“你还没醒，再睡会吧。”许如歌感到整个心脏都要跳出来，体温已经不受控的升温。

　　“你明明这里跳的很快。”

　　谢斯南伸手悄悄的抚在她的心口。

　　心口处被男人俘获，温热的感觉顿时蹭蹭蹭上升，许如歌大惊，连眸子都不自觉瞪直，她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双腿一踢，双手用力将男人一推。

　　他踉跄倒地，她慌张逃跑。

　　谢斯南呆坐在地上，还有些发懵，睡袍已经松垮，露出里面紧实的胸|膛，他还是头一次这般狼狈，被一个姑娘踢下床，谢斯南看这女孩儿一闪而过的白色背影，无声笑了一下，

　　而浴室内，昨晚晾的内衣已经干了，许如歌不疑有他，快速穿戴好衣服，出来时就见谢斯南已经不在了。

　　谢家别院，连早餐都是铺满一圆桌的，谢老爷子两人早已吃完出门，而她与谢斯南对坐，却低头不见，谢斯南闷声吃饭，只等吃完时，才和她说了句话，“你是打算从这练射击还是回学校？”

　　他拿起衣服，搭在小臂上，又恢复了一如往常那般冷冷淡淡。

　　“那你今天晚上还回来吗？”

　　许如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脱口而出这句话，一阵沉默后，听见男人反问道：“那你希望我回来吗？”

　　谢斯南没有等到她的回答，便出了门。

　　身影消失在门口，伴随一声门响，她收了目光，也收了心。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许如歌又来到射击场。

　　偌大个场子，空空荡荡，只有她一人。

　　在足够安静的环境下，她一遍遍重复着相同的动作，上膛，瞄准，扣动机板......

　　能听见子弹出枪的声音，弹壳落了一地的声音，利落上膛的声音......时钟转了一圈又一圈，窗外的天从明到暗又渐黑，为了节省时间，她连吃饭都是在射击场内吃的，水瓶空了一杯又一杯，却几乎都被汗液蒸发。

　　她不知疲倦的甚至忘我的打着靶心，用无数次的重复将脑中谢斯南教过的动作和要领转化为自我的灵活运用。

　　而这个中间的转化过程就必须要坚持和反复锤炼。

　　一周之后，许如歌看着逐渐稳定的成绩，嘴角莫名勾起一丝笑意。或许额头上的汗珠不会欺骗她，手臂处的酸痛让她真真切切的感到自己的进步。

　　而不知不觉之中，夜晚寒风不再带着冷意，而是带着春风拂面的温柔，四月春风春暖春心意，花红柳绿一片盎然。

　　但此刻，许如歌站在这片绿荫地上，虽然春如绿草如茵，但她却被紧张的情绪包裹着，来参加射击比赛的人比她预料之中的还要多。

　　她想要赢，怕是困难。

　　“如歌，我就知道你在这”，吕仲泽不知道从哪里走过来的，突然出现在她背后，“嗐，没事儿！咱们就重在参与，没准一下就过了呢。”

　　他打气说着。

　　许如歌却苦笑了一下，没有多说话。她是真的想进市局，而不是重在参与。

　　哪怕是实习生，她也想。

　　“诶，吕仲泽你怎么在这儿呢？李警官刚刚找你呢”，沈舒也跟来过来，将手中的矿泉水递给她，“千万别紧张，咱们就当重在参与多积累经验也算好。”

　　“嘿，英雄所见略同”，吕仲泽嘴角上扬，看向许如歌，“说不定打他们一个落花流水，措手不及。”

　　“这又不是打架，有什么落花流水，措手不及，应该是一枪既出，一鸣惊人！”沈舒回怼道。

　　这两人从这里斗嘴，许如歌抚了抚额，趁着距离开赛还有点时间，她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却恰巧看见谢斯南。

　　他正在和穿着制服的人说话，像是在嘱咐什么，见到许如歌之后，便朝那人点了点头。

　　他侧了身，原本想要走向出口的步伐瞬间转了方向，他朝她走过来，一条长长的走廊上，只剩下他们两人，谢斯南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问道：“紧张了？”

　　女孩双手紧攥在一起，嘴唇紧闭，神情虽然仍如平常一般宁静，但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却透露出她隐约的紧张。

　　许如歌不可知否。

　　“人从众，都是唬人的，你只管瞄准自己的目标。”

　　女孩儿原本低垂的眼眸立马抬起，她眼底闪过一丝惊异，问道：“你对我有信心？”

　　谢斯南点点头，就见他又向前走了两步，抬手将她耳边的碎发一拨，这动作自然到她后知后觉的心颤，许如歌没反抗甚至站在那儿，盯着他看。

　　“我是对我有信心，你的技术是我教的。”

　　耳边划过谢斯南的声音，低沉又高傲，却如同一颗定心丸一般将她那颗波澜四起的心安定下来。

　　射击比赛实行淘汰制，一局一局比下来，许如歌竟然不可思议的撑到了最后一局，可比赛就如同闯关，越往后越难，正如那十八盘天梯，越高越陡，却一层有一层的心境和收获。

　　但她只不过是得了某人指点，外加上拼了命的练习，不敌他们练习的时间长，也不及他们资历丰富，她在这五个人中，就是一个初生牛犊。

　　一张毫无希望的白纸。

　　“看不出来小许竟然这么厉害！”

　　“哎，可惜了，剩下的那四个人全都是射击队的，小许怎么可能赢得了。”

　　“嗐，她还年轻嘛，还是实习生，这次进不了市局，还有下次。”

　　周围是一片过于纷扰的讨论声，大多数都集中在她这位年级轻轻的实习生身上，但是许如歌却没有听，在人群之中，她眼光下意识的看向主席台处的那位。

　　谢斯南坐在中间右边的位置，墨镜挡住了他的眼眸，许如歌看不真切。

　　她很快的移开眸子，缓缓揉着胳膊，又晃动着手腕，在做准备。

　　可谁知下一秒男人就从主席台处朝这边走来，他走在春风之中，墨绿色风衣的一角被风扬起。

　　他身后是喧哗的人群，而他站在整个天地之间，和煦的阳光照拂在他身上，他脚步未停，许如歌忽然一下子紧张了，心里砰砰的直跳，他该不会......是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单独和她说话吧！

　　但下一秒，许如歌就意识到自己想多了，谢斯南很快停下步伐，和那人说着什么，许如歌只看见那人笑的很开心，她瞥了瞥嘴，继续着做着赛前准备，正低眸检查着枪支，却突然嗅到一股雪杉松木香，许如歌猛的抬了一下头。

　　就撞进一双黑曜石般的双眸。

　　“三发合一能不能做到？”谢斯南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