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逢生》南安尔

11、亲昵

　　“张嘴，不要当哑巴，要不然背不过。”

　　英语老师说完，班里的声音立马大了起来。

　　苦慈意就被吵醒了。
　　他手放在眼睛上，醒着神。

　　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之前上学时候的场景。

　　有人说，梦会预示什么。

　　那他的梦预示了什么呢？

　　他又想起了网上有人说喜欢一个人要说出来，说不定他也喜欢你。

　　苦慈意想，或许他的梦在预示他勇敢点，把喜欢张嘴说出来。

　　想到这里，他已经清醒了，于是起床准备早饭。

　　煮粥之前，他看到了时间下面的日期。

　　距离他开学，离开这里，也就是离开喻深远只剩下不到半个月了。

　　“今天早上吃什么？”

　　苦慈意听到声音才回过神来，“皮蛋瘦肉粥和小笼包。”

　　喻深远道：“可以。”
　　他看着庭院里现在苦慈意常骑着的山地车道：“我之前去过你大学一趟，挺大的，要是课安排得紧，坐校内公交来不及，你把外边的山地骑去学校用。”

　　苦慈意还沉浸在自己梦境所带来的情绪中，看着喻深远迟钝地眨了一次眼睛，才道：“谢谢您，喻先生。”

　　喻深远知道时间不多了，于是主动破冰，“不要再喊喻先生了，也不要再用您了。”

　　苦慈意好像知道着代表什么，呼吸变得急促，好半天才开口道：“我知道了。”

　　喻深远看着苦慈意的反应，知晓苦慈意明白他的意思，去了客厅看电视打发时间。

　　一则新闻还没播放完，喻深远接到裴舷的电话。

　　裴舷告诉他傅洗破产了。

　　挂断电话，他继续看着新闻。

　　“吃饭了。”苦慈意见喊了一声喻深远没反应，拍了拍他的肩膀。

　　喻深远在走神，察觉到有人碰自己，才堪堪回神，眼神给人一种尖刻锐利的感觉。

　　苦慈意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在退后的那一刻觉得眼前的喻深远有一种锋利的美。

　　喻深远见是苦慈意立马揉了揉眉心，眼神较之前变得温和，“走。”

　　苦慈意现在是了解喻深远的，喻深远的心情目前应该很差。
　　他纠结着要不要问是因为什么。

　　喻深远坐在了苦慈意面前，所以少年的一举一动看得很清楚。
　　他发现自己破冰之后，苦慈意不在他面前掩饰自己的情绪了。

　　他看着苦慈意一脸纠结的样子，打算等吃完饭问一问是因为什么。

　　苦慈意放下筷子后，他问道：“最近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苦慈意摇了摇头。
　　他看着喻深远眼睛里透露出的情绪，决定问出口。

　　“我没有不开心，只是想知道你早饭之前为什么不开心。”

　　喻深远先是一愣，后又因为苦慈意话里明晃晃的关心，脸上有了清浅的笑意。

　　喻深远的笑有一种温暖灿烂的阳光照在洁白的雪上的感觉。

　　苦慈意看着这样的喻深远，让烟霞爬上了自己的脸颊。

　　喻深远看着那抹烟霞，脸上的笑意加深了。

　　苦慈意害羞了，故作严肃道：“不要再笑了，要不然我走了。”

　　喻深远适可而止。
　　因为回答苦慈意刚才问题的缘故，正了神色，“害我至深的朋友下场不是很好。”

　　苦慈意记得前一阵子，喻深远的状态一点都不好，脸上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次今天这样的清浅笑意。
　　他的心一点一点地痛起来，但他不是会说情话的性子，嘴巴笨了起来，只能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语气满是心疼地说：“不要因为坏人不开心。”

　　虽然苦慈意只说了一句话，可喻深远看着他那双写满了心疼的眼睛就被安慰到了。

　　苦慈意问道：“有坏人害了你，那你报仇了吗？”

　　喻深远的心弦被苦慈意刚才的那一句话拨动了，“报仇了。”

　　苦慈意眼睛弯了一下，“那就好。”

　　喻深远又道：“如果你遇到这样的事，会做什么让自己心情变好？”

　　苦慈意认真想了好一会，“想自己遇到的开心事。”

　　喻深远回首自己的往事，无奈开口道：“我好像没有开心事。”

　　苦慈意觉得不可思议，身子都往前倾了一些，“一定有的，你要用心找一找。”

　　喻深远看着苦慈意，叩问着自己的心，自己真的有吗?

　　苦慈意特别认真，“你信我。”

　　喻深远愿意信他，“好。”

　　“叮铃！”

　　苦慈意听到手机闹钟响了，跑去厨房之前还道：“找一找，说不定只是你没发现，没意识到。”

　　喻深远说：“好。”

　　他看着苦慈意消失的方向，仔细找寻着会让自己开心的事。

　　考上全国最优秀的大学？
　　他摇了摇头，这是母亲的要求。

　　接手喻氏？
　　他觉得也不是，这也是别人的期盼，不是他的。

　　他决定想最近。

　　苦慈意刚才的关心是吗？
　　他想是的，因为他情不自禁笑了。

　　苦慈意的害羞是吗？
　　他想也是。

　　想到这里，喻深远心里再无一丝阴霾。
　　他听着苦慈意在厨房忙活的动静，觉得现在有着万分美好。

　　他突然想让时间永远停在这一瞬间。

　　他在心里念着苦慈意的名字，又一次念到他的姓的时候，顿住了。

　　他知道他父母的事了，但是他知道苦慈意心里还藏着让他一听就心头发苦的事。

　　他给助理打去了电话，“之前吩咐你的那件事，办好了吗？”

　　助理道：“我已经付好款了，只要做好，就给您拿过来。”

　　“好。”
　　喻深远挂了电话，想起来裴舷之前好像说过本地的寺庙很灵。
　　他决定拿到东西后，去一趟。

　　阳光开始往屋子里倾洒的时候，喻深远突然很想知道苦慈意在做什么。
　　他走到了厨房前，看到苦慈意在安静地做什么，都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样貌干净出众的少年认真做事的样子极为动人。

　　喻深远不忍打扰，安静地站在门前，认真地看那少年。

　　过了一小会，他闻到了独属于山楂的清甜味。

　　再看下去，他就会被发现了。

　　于是，他回到了楼上。

　　休息的这一段时间，他想把之前感兴趣，但没有时间看的书看完。

　　看完小说的一个章节，他决定要把这个作者所有出版的书都要买来。

　　他放下了手上的书，又有了一个想法。

　　他想把这本书分享给苦慈意。

　　因为喜欢的存在，分享欲油然而生。

　　他决定看完这本书，就下楼去找苦慈意。

　　下楼的时候，他听见外边有割草机运作声音，转而想到前天预约庭院除草的人来了。

　　苦慈意听见声音，也赶紧出来了。

　　喻深远知道之前那次吓到他了，快步走到他身边，“没事，是来除草的人。”

　　苦慈意不担心了，反而有些好奇，“我想出去看看。”

　　喻深远不解外面有什么乐趣，但看着苦慈意亮亮的眼睛，没有说出自己的不解，“去吧，我陪你。”

　　他喜静，所以没有往庭院深处走，只远远看着苦慈意。

　　苦慈意鼻尖都是自己喜欢的草木味，双臂张开，快乐地跑起来。

　　这一方小天地，喻深远很高兴他会喜欢。

　　苦慈意在离工作人员两百米的地方，停住了脚步，观察除草机是怎么工作的。

　　他看到了一朵因为微风而轻轻摇晃的蒲公英，然后又看到了一片白色中夹杂着黄色的花丛。

　　在除草机来到花丛之前，他喊道:“请等等！”

　　工作人员有些纳闷，“怎么了？”

　　苦慈意继续道:“请先暂停一下你的工作。”

　　他摘下一朵已经成熟的蒲公英，用手掌温柔地护住，平稳的一步又一步的朝着喻深远走去。

　　喻深远在苦慈意向他走来的时候，已经向着苦慈意走来了，因为听到了苦慈意说的话。

　　苦慈意移开了手掌，让喻深远可以看到那朵蒲公英，“你看。”

　　“好看。”
　　现下，在喻深远看来，这朵蒲公英很美。

　　苦慈意轻轻吹了一口气，蒲公英种子漫天飞舞。

　　喻深远含笑看着这一幕。

　　苦慈意因为喻深远的笑，开口了。
　　“我们保留蒲公英花丛吧。”

　　喻深远有些意外，“庭院里没有种植蒲公英来着。”

　　苦慈意伸出手去拉喻深远的衣袖，“你跟我来。”

　　喻深远道:“好。”

　　来到蒲公英花丛前，苦慈意半蹲在了地上，“应该是有一颗蒲公英来到了这里，然后播下了很多种子。”

　　喻深远评价道:“它们很有生机。”

　　苦慈意手轻轻碰着黄色的蒲公英花，用着只有喻深远才能听见的声音道:“我很喜欢蒲公英。”

　　“它只要抓住了风，就会拼命地去焕发生机。”
　　“我想像蒲公英一样。”

　　喻深远看了一眼少年被风轻轻扬起的发，走到了工作人员身边，“保留蒲公英花丛，辛苦了。”

　　苦慈意看着眼前焕发着勃勃生机的蒲公英嘴角上扬。

　　喻深远回到他身边，弯下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了，有本书想给你。”

　　“好的！”苦慈意轻轻碰了一下蒲公英才起身。

　　回到一楼，喻深远本想带着苦慈意上二楼，但是被他扯了一下衣袖。

　　苦慈意道:“我们拿个东西，再上去吧！”

　　喻深远道:“好，我等你。”

　　苦慈意跑到了冰箱前面，拿出自己冷藏的东西，到厨房折腾了一会，回到了喻深远面前。

　　他怕喻深远不喜欢吃，说出的话有一点小心翼翼。
　　“我想让你胃口好一点，所以做了山楂糕。”
　　“本地有个地方做山楂糕很好吃，但是现在有很多游客，我买不到。”

　　喻深远听出来了他的小心翼翼，接过他端着的盘子，认真道:“真心无价。”

　　苦慈意立马就笑了。
　　他突然想起来了一句话，真心换真心。

　　喻深远见他停在原地，回头去看他。

　　苦慈意看着喻深远，神情格外认真，“喻深远，真心可以换来真心吗？”

　　喻深远毫不犹豫道:“当然。”
　　包括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