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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第 134 章 ...

  •   宋景玉这话仿佛是终于在自己心间撕开了一道名为母亲的伤口,将所有过往的不忿与怨恨都通通宣泄了出来。
      他动作轻慢自然,将自己怀中的女子放在床榻上后,又慢条斯理地端起桌案上的合卺酒兀自独饮了起来。
      可这酒,分明本该是夫妻二人一同共饮的…
      桓月当即垂丧下脸,心头的无力感又愈渐顿升,她小步跟着人也挪到了桌边,唇瓣微动,好像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桌案上,那对龙凤烛依旧在默默地静燃着,火苗一跳一动的打在二人面上,虚虚实实间竟多了些宁静安详的平和气氛,但桓月却十分清楚这底下的暗潮涌动。
      末了,宋景玉放下杯盏抬头,扫了一眼榻上大红的床幔后又对着人淡笑道。“阿月,听话些,今天可是我们大婚的日子…”
      “你非得在这个时候讲些我不爱听的话吗?”女子颜面上的欲言又止太过明显,即使是宋景玉想装作不知,也不能如此欺骗自己。
      可桓月又怎会不知道今晚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但有些事情若是现在不说,只怕是将来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她只是希望…希望宋景玉能不后悔。
      “但是阿景,你自始至终该恨的都应该是他梁家才对。”
      桓月口齿切切,脑中也清明异常,她分的清楚善恶与好坏。若是当初梁远书他不使奸计不搞手段,宋大人是绝不会落到如此田地的。
      这一切的一切,冤有头债有主,说什么也不该算在宋夫人一人头上啊。更何况,照眼前这般情形来看,宋景玉显然是对宋夫人更加怨恨才对。
      男人闻言,嘴角微不可查地轻勾了勾,他面皮上的表情跟随着手中猛甩的动作,刹那间荒谬到难以置信。
      “梁府自是可恨至极,但她难道就能说自己不无辜吗?”
      “从前,她在我父亲身边的每一天,不,甚至可以说是在宋府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有机会将一切告知,可为什么偏偏选择闭口不言,偏偏要对我们再三隐瞒?”
      “难道是因为贪恋梁府能给予她的荣华富贵吗?那现如今又说什么自己逼不得已呢?”
      哪怕已时至今日,宋景玉还是不愿意唤她一句母亲,只是用一个毫无关系的称谓来代替。
      他站起的身子僵硬到绷直,如同被人钉在了木架上一样,和那个梁府地牢中久久不愿原谅自己的女子一样,他们都困于心,悲于情…
      宋景玉的声音越来越大,那双清亮的眼眸也在一瞬间就红了起来,桓月起初瞧着只道是自己的错觉。
      可下一秒男人压抑的情绪一下子就翻涌了上来,叫人想忽视都难。“那你告诉我,阿月。我要怎么去原谅她,要怎么去磨灭脑海中她杀我父亲的模样?”
      “你告诉我啊,你不是理解她吗?”
      桓月被质问的步步退定,手磕磕跘跘地碰上了桌角,一阵锥心的痛就随之而来。她泪眼朦胧,不知怎的,心中呜咽的悲哀感又更盛了些。
      宋景玉他,应当是比自己还要更加难受些吧。毕竟,那人可是他的母亲啊…
      顿时,女子原本水艳艳的唇色苍白如雪,她颤抖着声音,有些哽咽到失语的回话道。“阿景对不起,对不起…”
      “阿景,是我错了。对不起阿景…”
      桓月揪着男人的衣摆不放,那鲜红的色调在她眼里看来更是格外刺眼,她一声比一声唤得低沉,像是在赎罪又像是在自罚。
      她泪伤到急喘气,双手无力的垂落下来,心中更是如撕裂开来一般的叫唤着。这世界上又哪有真的无心之人呢?只是伪装的太像,连自己都要欺骗过去罢了。
      桓月是如此,宋景玉亦是如此。
      忽然,男人一句话开口,道出的是过往几许的情真意切。“阿月,你知道吗。从前的她也是一个很爱我,很爱我父亲的平常女子。”
      “那时,父亲尚且有圣上的恩宠加身,所以即使是没有官员往来,我们一家人也在小小的府内过的很安稳。彼时的我还小不懂情爱,却总也爱笑着父亲说将来要娶一个像母亲一样的女子,恩恩爱爱,白首到老的。”
      “可那一夜我见到的又是什么?是她拿着弓箭,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动手。”
      话落到此处,宋景玉突然又顿了顿,他的沉默不语让只是看着人眼眸的桓月也刹那停住了。
      对啊,宋景玉是比任何人都了解宋夫人的人,他们曾日日夜夜在一起,是最亲近的人。而自己的寥寥几句又能改变什么吗?事实已经不用说明,到底是她太天真了些。
      毕竟很多事情,桓月知道宋景玉能想得清楚,他听明白了那女子的话,只是或许眼下他还有些难以接受罢了。
      这一次,桓月的猜想一字不差。
      男人背过身去,他高大的身形此刻佝偻着,好像人轻轻一推就能轰塌倒落一般,既脆弱又不堪。宋景玉抿了抿唇,说话的声音也轻缓到无力。“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除了她以外,我还该怪谁呢…”
      那夜,牢狱之外的晚风很凉,宋景玉靠在甬道内的石壁上,手指节在不断地狠掐着自己的掌心,口齿也猛地咬伤血肉。
      他听了那女子的话,一切的过往都和自己所见,所调查的毫无出入,他又能不相信吗?
      可是宋景玉只是不解,明明当初她有很多机会很多时刻可以去说,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呢?更何况,父亲那般爱她,定然是会保下她也好过当初的互相隐瞒啊!
      “知道的,宋大人从来都是知道的。”
      桓月抹开眼中含的残泪,口口声声落下的话让宋景玉不自觉转头回应。
      “知道?父亲他知道什么?”男人的面色紧绷难言,桓月知道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随即女子开口的声音便更确切了些,像是要明明白白告诉他所谓的事实真相。
      “我说,宋大人他知道宋夫人是梁家派来自己身边的人,他是心甘情愿的。否则当初那封定罪的信件又是从哪里来的?”
      认罪书?
      电光火石间,宋景玉刹那便想明白了这一系列的关系。半响后,他了无生气的点了点头,玉白的面上有嘲有笑,一时搅得桓月也不知道该不该再开口接话。
      “父亲…原来父亲是知道的吗?那如今我又算什么呢?我这一路跌跌撞撞走到盛京来的艰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被梁家追杀算计,凭着满腔报仇的怨恨支撑我走到盛京来的一切又算什么呢?如今你告诉我梁家已除,父亲与母亲本就是心甘情愿为对方牺牲…”
      “他们从来都情深,从来都生死相随。可而今我呢?却只剩下孤零零一个我吗?”
      男人不由闭上眼,却挡不住突如其来的泪湿晕染眼角,他回过头看向桓月,笑容是从未有过的凄美。“或许,我是不是生来就是个错误?”
      桓月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宋景玉掐紧的手掌心,用力掰开后又放进自己的手中,笑中沾泪,也回应着人的小心翼翼。
      “不是,你不是错误。”
      “宋景玉,你不是错误!”女子坚定的说了一遍又一遍,仿佛只要自己的声音够大,就能足够唤回人的清醒神志一般。
      “你做的很好,为父亲洗刷了冤屈,为宋家正名。从今往后,你的一生也将循照着宋大人所说的话,立身贞固,内含玉润,外表澜清,言行相符,终始如一。”
      “而我,也会陪伴着你,我们会和宋大人宋夫人一样,恩爱白首,永不分离。”
      桓月昂起头,她眉目间的情真叫人动容,宋景玉神情未变,只是放手,在任由自己的心不断下垂坠落,而后他才迟迟回应道。
      “好。”
      男人回抱的力道重重,透过烛火的窗影望去,他们好像又融入了彼此之间,再不分离。
      院外的晚风吹响,轻打过那棵还没完全生长的小树,扑簌簌的一下又落了几片为数不多的绿叶。
      “诶,阿景,你有没有看见门外那树,半点大的那个。”
      “就门口歪瓜裂枣一般的那棵?”
      “哪里歪瓜裂枣了?那可是我前两日才买回来的,你绝想不到它是什么树。”
      “我知道。”
      “那你说说看是什么?”
      “不说,我就是知道…”

      ———全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要到和两位主人公说再见的时候了,说没有不舍是假的,但更多的还是欣慰多些。
    诚然,如各位读者所见,这是我的第二篇小说。
    最初,我是不相信自己可以写长篇的,因为一上来长篇的字数难度就要比短篇多,更何况我还只是个新手。
    但故事一但开讲没有到完结就不能停下。(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我不想留坑)
    其实写这篇故事的最开始我特别慌乱,甚至连大纲也没有去写,只是以一个开头兴起,现在想来,自己当时还真是大胆的可怕。
    可无论如何,一百多个日日夜夜的缠磨也终于让我的男女主角走向了尾声,我是真的很欣慰。
    夸也夸过了,也是时候该说说自己的不好之处了…
    记得写文中期时有读者留言,首先,是真的很感谢有人能读我的文,我也回答过了他的话。其次,冗杂过多的叙述是我的缺点,大概是因为总怕自己讲不清楚,也害怕自己无话可说。
    我会努力改正这一点,多多练文笔,争取能让大家早日看到更好的小说。
    最后的最后,请允许我再唠叨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我很感谢你们,感谢读者,感谢点进来的每一个人。或许你们还不知道吧,也就是你们随手点进来的那一个瞬间,我确确实实感同到了幸福与喜悦。
    衷心祝愿大家在晋江找到自己热爱的作者,喜爱的文,期待我们下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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