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之荣妃娘娘盛宠不衰》枕衾

7、侍膳

　　翊坤宫主仆情深，乾清宫这边气氛却有些凝重。

　　顾问行将一盏茶递到桌子上，瞧了眼正在批阅奏折的皇上，轻声一唤：“皇上，该用膳了。”

　　玄烨皱眉，将手中的奏折合上，声音沉闷：“这鳌拜如今着实猖狂！着实可恶！”

　　顾问行不敢评议朝政，只道：“皇上还未亲政，太皇太后也叫您先忍一忍。”

　　忍，可从来都是下位者忍上位者，位卑者忍位尊者，他已经是帝王，大清的君王，哪有忍一个奴才的道理！

　　玄烨心里憋着一股气，却没处发泄。

　　顾问行见状，忙转移话题：“皇上，马佳格格拜见完太皇太后，现在已经搬进翊坤宫了。”

　　玄烨看向他，顾问行笑容不改，继续道：“皇上吩咐内务府布置的翊坤宫，也不知马佳格格可还喜欢，正好是用膳时辰，马佳格格想必还未用膳，皇上可要召马佳格格来乾清宫侍膳？”

　　玄烨横了他一眼，语气不轻不重：“顾太监如今愈发会说话了。”

　　顾问行拱手笑道：“奴才受皇上教诲。”

　　玄烨一想到知韫如今是他名正言顺的嫔妃，心里格外欢欣，对于顾问行的揣测也不追究，摆手吩咐：“摆驾翊坤宫。”

　　“嗻，奴才遵旨。”

　　顾问行躬身退下，让人安排御撵。

　　这边额林珠刚准备用膳，松白忽然喜气洋洋地走进来禀告：“格格，皇上来了。”

　　额林珠一怔，丝毫没敢耽搁，起身去翊坤宫门前接驾。

　　“皇上驾到——”

　　随着一道尖细的太监声传来，额林珠缓缓蹲身，请安：“奴才恭请皇上万安。”

　　玄烨快步下了撵，伸手就将她扶起：“免礼。”

　　“皇上可用过午膳了？”

　　“可用过午膳了？”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也都愣住了。

　　额林珠先反应过来，害羞得低下了头。

　　玄烨恍然回神，浅笑道：“知韫与我心有灵犀。”

　　大庭广众之下，额林珠还没与他这般亲密过，随即就挣扎着想将手抽回来，哪知玄烨却紧紧握着，力气之大，她根本动不得。

　　额林珠微恼，抬头看玄烨，他却在注视她，或许是对她这身嫔妃的装扮感到几分新奇。

　　“皇上可觉得奴才这身旗袍好看？”

　　玄烨将她往身边拉近了一些，小声道：“好看，我觉得淡粉色与你很是相称。”

　　额林珠扫了眼他身上的石青色长袍，回以一赞：“皇上这身也好看。”

　　玄烨笑了笑，牵着她的手往后殿走去。

　　翊坤宫后殿的圆桌上已经布好了膳，玄烨看了一眼就皱起眉：“这些菜，可合你的口味？”

　　额林珠微微笑了下：“御膳房的这些菜自然都是极好的，只是哪能都合奴才的胃口呢？”

　　玄烨当即吩咐：“都撤下去，传御膳。”

　　额林珠握了握他的手，劝道：“奴才还未用过呢，皇上这般岂不是要浪费了？”

　　玄烨便改了口：“依你所言，将这些膳食赐给翊坤宫伺候你的宫人。”

　　额林珠莞尔：“那奴才替宫人们谢陛下赏赐。”

　　玄烨让她坐到身边，等待传膳。

　　额林珠目光瞟向玄烨身后的几个小太监，笑着拒绝：“皇上，这不合规矩。”

　　玄烨意识到这一点后，扫了眼那几个太监，他们垂首而立，眼观鼻，鼻观心，似乎什么也没看见、没听见。

　　因为依照规矩，后妃是不能与皇帝同坐一桌用膳，而是要站在伺候皇上用完才能在另一张桌子上用膳，这才是“侍膳”。

　　玄烨道：“不妨事。”

　　额林珠只留了玉帘一人在身边，见眼下并无外人，她也没再说什么，顺从地坐下。

　　“知韫，我知晓你最是知礼的，不过我们私下里相处，就随意些。”

　　额林珠望进玄烨真诚的目光，点点头：“是，奴才知晓了。”

　　她嘴上是这样说，心里却没当真。

　　有些话，听听便也罢了，当不得真的，她若是当了真，恐怕时日久了，他心里也会生疑，责怪她不知规矩了。

　　御膳种类繁多，数不胜数，粗略一算，达上百道。

　　额林珠由玉帘侍奉着净了手，觑了眼玄烨的神情，故作不经意地嗔笑道：“奴才还是第一次见到御膳，原有这般多，怪不得皇上瞧不上慧妃姐姐的手艺。”

　　玄烨一时哭笑不得：“慧妃的手艺，也就你能夸出口了。”又解释：“御膳虽有一百二十道，却不是每道都能尝上，祖宗规矩，食不过三。”

　　额林珠闻言若有所思，忽然笑吟吟地问：“奴才斗胆一问，不知皇上日日吃这些，可觉得腻歪？”

　　玄烨微愣，随即笑道：“先前还说你最是知礼，倒是说早了，这话哪是你说得出口的？”

　　他并不是指责的意思，而是觉得有些新奇，试问一个向来行事规矩、头脑聪慧、又明事理的女子，忽然问一个这样浅显的问题，他不会觉得奇怪吗？

　　玄烨就是这般。

　　他却不知额林珠的心思：她并不想在玄烨面前一直维持这样知礼懂事的形象，所以，她需要在他面前慢慢暴露一些微不足道的小“缺点”。

　　“让皇上见笑了。奴才非完人，见识浅薄，哪里称得上这般夸赞，太皇太后那些夸奴才的话，皇上怎的当真了？”

　　她低了头，语气失落：“皇上心里许将奴才想的太好了，可奴才却是让皇上失望了。”

　　玄烨感受到她落寞的情绪，瞬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浅咳一声，忙道：“是我的错，知韫，不过在我心里你确实当得起这些夸赞，至于见识，你也是第一次见，问一问也是应当的。”

　　他又表示歉意：“是我不好，先前没向你解释清楚，伤到了你。”

　　额林珠见好就收，哼了一声：“皇上哪会有错，这些话，皇上快别说了，让人听了岂不是以为奴才不知规矩？”

　　玄烨当即扫视四周奴才，不怒自威：“朕看谁敢说出去？”

　　左右宫人皆跪下磕头。

　　顾问行立于一侧，笑着道：“回格格的话，御膳每日的菜并非一成不变，皇上若觉得腻了，奴才会让御膳房变换菜式。格格放心，奴才们定将皇上伺候周全的。”

　　额林珠哪当得起他这样的客气，也笑起来：“多谢顾太监为我解疑。难怪太皇太后时常在宫人们面前夸赞顾太监，有顾太监是照顾皇上，谁能不放心呢？”

　　提到了太皇太后，顾问行也不继续说了，玄烨倒是开口道：“朕身边确实不能离了顾太监。”

　　顾问行一脸笑容，道了句：“皇上谬赞。”

　　深深地看了眼额林珠，他才垂下了眼。

　　一顿午膳用完，已经是两柱香之后了。

　　玄烨拉着额林珠进了东配殿，他细细打量一番，安抚似的说：“这些布置都是格格份例，委屈你了，知韫。”

　　额林珠被他拉着，仍有几分别扭，白玉般的脸上染上了一团红晕，见他这样毫不顾忌地打量她的寝室，更是羞赧，“皇上，奴才出身卑微，能得到如今的地位，已经是太皇太后和皇上格外的恩宠了，奴才心里知足，并不觉得委屈。”

　　她说着，声愈低：“何况，皇上还给奴才开了私库。”

　　玄烨一惊：“你怎么……”

　　额林珠指着桌子上的长颈瓶道：“那些天蓝釉的瓷器可不都是皇上喜欢的吗？”

　　她倒是敏锐。玄烨被她戳破，也不尴尬，顺着话说下去：“除了这些，朕还给你准备了旁的东西。”

　　他走进内室，打开妆台上的黑漆描金妆奁，给额林珠看。

　　盒子的最下面一层静静躺着一对金镶珍珠镯和一支掐丝梨花发簪。

　　这下轮到额林珠愣住了：“皇上，这是？”

　　玄烨没有解释，只问：“可还喜欢？”

　　额林珠拿起发簪，端详起来。

　　发簪约莫一尺，簪头是几朵小花苞儿簇拥着三朵粉色的梨花，花心以珍珠为点缀，梨花雕琢得栩栩如生，簪子的样式看着简单，却不失精致。

　　她爱不释手道：“喜欢。”

　　玄烨见她如此喜爱，心下舒了一口气：“既然喜欢，不妨戴上看看。”

　　额林珠一听，觉得有道理，兴高采烈地对着镜子照了照，却在准备戴上时忽然停下了动作。

　　玄烨正眼巴巴地等着呢，见她望向了自己，不禁发问：“怎么了？可是又不喜欢了？”

　　额林珠眉眼弯弯，将发簪递到他眼前，在他不解的眼神中说道：“皇上可否给奴才簪上？”

　　玄烨说不出拒绝的话，信心十足单手接过发簪，然而，对着她那看着繁杂的发髻却不知从何处下手了。

　　镜子里的额林珠扬起一抹笑容，被他这副手足无措的样子逗笑了：“皇上不会吗？”

　　他这般年纪，哪里为女子做过这种事呢？

　　玄烨只觉得手里的簪子格外烫手，被她嘲笑也没觉得气恼，自顾自寻了个位置就要插进发髻。

　　额林珠忽然握住他的手，指导他：“皇上，放这里。”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握住玄烨的手，玄烨有些恍然，被松开时还有些留恋。

　　“皇上，奴才戴着可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