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川初恋纪事》姜折西

9、下定决心

　　萧霏在门口换鞋，说一个人出去逛逛。

　　妈妈追上来提醒：“今天估计会下雨，你带把伞吧。”

　　萧霏没有回头，似乎没有听见，妈妈轻轻叹了口气，也没多说什么。

　　外面天气阴沉沉的，路上行人并不多，萧霏漫无目的地闲逛，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

　　就像搁置在心底的问题，离开还是留下，没有答案。

　　想要离开是出于对自尊的维护，但是如果真要走，萧霏心里又有很多不舍。

　　她喜欢重点班的氛围，同学们都很聪明、有干劲，平时说说笑笑的，很好相处，一点没有好学生的架子。

　　老师们是陵川最优秀的一批人，严谨的，博学的，幽默的，每堂课都上得很精彩。就连周琼，萧霏也在自己的变化中发现了她的闪光点，她再凶，不是也让自己改正了很多小毛病吗？

　　还有最重要的，二班有自己喜欢的人，如果离开了，还能经常遇见他吗？再见到时，他会不会记得自己短暂的同学呢？

　　想到夏成蹊陌生的眼神，萧霏心底涌出一丝难受，明明事情还没发生，她就已经不能接受离别的重量。

　　唉，纠结来纠结去，说到底，还是自己成绩不够好。

　　不知怎么到了文苑大道，即使是在假期，这里也全是来往的学生。萧霏突然想到需要买文具了，于是随便走进一家最近的店子。萧霏以前读初中，开学新买的文具，一整个学期也用不完，现在倒好，一个月下来，别的暂且不说，笔芯的消耗量直线上升。

　　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分数还是这样惨烈呢？

　　挫败的心情在挑笔芯的时候稍稍缓解了一些，萧霏提着小篮子，在花花绿绿的包装前精挑细选，动漫的、植物的、粉色的、蓝色的，所有好看的都来一支。挑完后，萧霏来回数了数，离一盒还差三支。

　　“不来点孔庙祈福吗？”

　　萧霏闻声抬起头，眸光一亮：“你也买东西啊，好巧！”

　　“是啊。”其实偶遇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学生么，能去的地方不就那么几个？

　　夏成蹊直接给自己拿了一盒孔庙祈福的笔芯，萧霏觉得好笑：“原来大神也拜这些啊。”

　　“中国传统么，多少信一点。”

　　萧霏若有所思，突然将挑好的笔芯一一摆了回去，也拿了一盒一模一样的，“那行，向年级第一学习！”

　　“你知道成绩了？”

　　朗小平给爸妈发了二班成绩单，所有人的成绩和排名都在名单上。萧霏看完自己的分数，目光往上面一扫，便看到了夏成蹊的名字，文理兼修，门门分数都都优秀得吓人。

　　萧霏弯了弯嘴角：“对啊，恭喜你啊！”

　　虽然自己的成绩惨不忍睹，但萧霏真心为夏成蹊感到高兴。

　　*

　　夏成蹊要去九三书店买书，问萧霏要不要跟他一起买。

　　萧霏有些犹豫：“你买的书应该不适合我吧……”两人差距那么大，她能跟上他的节奏吗？

　　“那我学的课本，你是不是也不要看？”

　　“诶？”

　　“我只是个普通人，和大家学一样的东西。”

　　于是，两人一起去九三书店，夏成蹊挑了几本理科资料，萧霏也跟着他拿了一份。这次月考，萧霏不及格的都是理科，实在很有必要补一补。

　　不过，语文和英语萧霏也想买一些，这两门是她初中时的加分项，这次也考得不太理想。

　　“夏成蹊，我想买英语和语文的阅读练习，你能帮我推荐一下吗？”

　　“暂时不用吧。”

　　“为什么，文科不是重在积累吗？”

　　“市面上很多阅读练习和高考出题思路不一样，真要培养阅读能力，不如多研究课本。不要觉得语文英语不考课内，答题的一切方法，都可以在课本里找到答案。”想了想，又补充道，“其实文理科都一样，都要先把课本吃透。”

　　夏成蹊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萧霏觉得很惊讶，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见解。大家争先恐后地写资料书，大搞题海战术，难道都是错的吗？

　　“当然，做题是必不可少的，知识言简意赅，题目千变万化。”

　　萧霏似懂非懂：“所以究竟应该怎样学习呢，我还是不太明白……”

　　“具体科目具体分析，就说大家最头疼的数学……”

　　夏成蹊的声音很好听，音节轻轻地钻入耳中，像一首婉转的歌，萧霏不觉有些呆了。

　　“你还在听吗？”

　　“不、不好意思啊，你能再说一遍吗？”

　　夏成蹊睨了萧霏一眼，但还是认真重复了一遍。

　　萧霏最喜欢现在的夏成蹊，细心、专注，还有那么一点点温柔。

　　天平的指针开始朝着期待的方向偏转，也许，她真的可以再坚持一下？

　　*

　　两人买完书出门，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雨，地面潮湿，行人在雨中仓皇奔跑，满身狼狈。

　　暂时应该回不去了，萧霏突然有些高兴，又可以和夏成蹊多待一会了。

　　两人并肩坐在书店的角落里看书，头顶是一扇精致的复古窗户，镶着彩绘的玻璃，将秋日的风雨一一阻隔在外。

　　假期的独处和在学校时完全不同，两人离得那么近，似乎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然而，这场景实在太安静了，萧霏几度想要说话，又怕自己的声音打破难得的温馨时刻。

　　希望这雨一直下吧，让他一直留在我身边。

　　偏偏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是妈妈打来的电话，问萧霏什么时候回家吃饭。

　　萧霏尽量压低声音：“下雨了，再等会吧。”

　　“需要我去书店接你吗？”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快速收起手机，一抬眼，夏成蹊不知看到了什么，嘴角轻扬，左半边脸颊露出一只浅浅的酒窝。

　　一股电流穿越四肢百骸直抵心脏，萧霏浑身一僵，开不了口，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夏成蹊看。

　　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夏成蹊抬起头，正好对上萧霏目光。

　　“你在看我吗？”

　　萧霏回过神，对着夏成蹊痴痴地笑：“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笑起来的时候很妖孽？”

　　“那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笑起来的时候很花痴？”

　　萧霏嘿嘿地笑了两声：“因为你太好看了。”

　　夏成蹊重复了句：“花痴！”

　　说完又笑了，露出漂亮的酒窝，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萧霏深呼吸一口，缓缓开口道：“夏成蹊，如果我说……”

　　“嗯？”

　　窗户上的雨滴声似乎变小了些，萧霏定了定神，用心感受心底的声音，“我是说，我很想继续留在二班。”

　　也想，继续留在你身边。

　　夏成蹊失笑：“你不是一直在二班吗？”

　　“其实……我不是自己考到二班的，是我姑爷找了关系。”顿了顿，然后一股脑将心里的顾忌全部说出来，“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所以我现在很担心，怕大家瞧不起关系户……”

　　“不会，我早就知道。”

　　什么？他知道？他怎么会知道？

　　“郑天予就是找关系进来的，可是你比他的学号还低，所以我开学时就知道了。”

　　萧霏又心虚又尴尬：“呵呵，那还真是早啊。”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永远都在进步，是件好事。”

　　“夏成蹊，我今天才发现，你还挺会安慰人的。”

　　夏成蹊轻轻笑了声：“逆袭的故事，小说都爱这么写。”

　　“我也可以逆袭吗？”

　　“你愿意试一试吗？”

　　所有的纠结在此刻烟消云散，萧霏粲然一笑，天平的指针毫无悬念地落在了留下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