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侯爷》山岫无月

12、第十二章

　　燕昭昭站在大帐外候着，自有宫婢替她通传，她听着自己的心跳如小鹿乱撞，不由得双手紧握，显得有些紧张。

　　“世子，请。”

　　宫婢的声音柔和而清晰，随着帘子的轻轻掀起，燕昭昭暗自给自己打气，拍去身上并不存在的褶皱，带着笑昂首挺胸的走了进去。

　　“燕朝拜见皇后娘娘。”燕昭昭走到王皇后跟前，恭敬地跪下行了一礼。

　　王皇后正坐在软榻上，手中捧着一杯袅袅热茶，见到燕昭昭走进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那股打量的目光在王皇后的眼眸中一闪而过，很快就被她巧妙地隐去。

　　她轻轻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宫婢将燕昭昭扶起。

　　随后温和地开口，“快将世子起来，无需多礼。”

　　帐内众人的目光在燕昭昭身上流转，似乎在细细打量这位久未露面的世子。

　　在场的另两位宫妃同样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贵妃的目光中透露出几分挑剔与审视，而淑妃则好奇多一些。

　　两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但内心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贵妃身旁坐着一个和燕晗年纪相仿的女孩子，长得娇小可爱，身穿粉色宫裙，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仿佛一朵盛开的桃花，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一样。

　　燕昭昭是见过贵妃和淑妃的，也同样见过贵妃所出的明夷公主。

　　可是燕朝却从未见过这些人，她只能装作第一次见的样子，一一拜见。

　　随后，王皇后转头对一旁侍立的宫婢吩咐道：“青和，给燕世子赐座。”

　　青和立即领命，脚步轻快地搬来一把矮墩，放在王皇后身旁。

　　这位置正好与刚刚被拉到台前的燕晗挨着。

　　燕昭昭小心翼翼落座后，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了一旁的燕晗，两人对视一眼，燕晗用眼神示意她放心。燕昭昭微微点头，心中的紧张感稍微缓解了一些。

　　王皇后见状，轻轻一笑，仿佛是看穿了她们之间的小动作。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心中暗自思忖着。

　　王皇后的声音如春风拂面，问道，“阿朝身子可大好？之前听闻喜姑母讲你在家落水，陛下与本宫可是担心极了。”

　　燕昭昭还没来得及坐下坐下，便又站起来道谢道，“劳陛下、娘娘挂心，我已经好多了。还要多谢陛下赐药，不然祖母还得把我拴在屋里。”

　　燕昭昭说着脸上露出一副难耐的表情，仿佛在家待着的时间真的把她憋得够呛。配上她稚气的语气，忍得大帐的众人忍俊不禁。

　　中山候府的事情到底没在望京宣扬开，旁人只知道燕信的次女落水，却不知道燕晚被送走，这次有人问起李氏怎么没将燕晚带出来，李氏也只说燕晚入秋着了凉在家养病呢。

　　“你祖母也是担心你。依本宫看，小孩子哪怕身子不好，也不能强拒着他的性子，你啊以后多出来和亲戚们走动走动，说不定你的身子还能好得快些。”

　　“阿朝晓得了。”

　　燕昭昭这才缓缓落座，紧绷的神经终于暂时的放松下来，她静静聆听着众人的对话，心中原本悬着的石头此刻也慢慢沉了下去。

　　说话间，有宫婢过来传话，“娘娘，太子殿下正带着三皇子四皇子一起往咱们的帐篷过来呢。”

　　王皇后闻言眼中划过一丝喜色，“快让他们进来。”

　　在场的女眷闻言忙整理仪容，以免冲撞了贵人。王皇后身旁的燕晗正准备回避，起身离开时却被王皇后一把抓住，王皇后将燕晗按回位置，拍拍她的手安抚道，“好孩子，就这坐着吧。”

　　燕晗神情无措地寻向底下的桓氏，桓氏担忧地看着上首的两个女儿，一颗心顿时揪了起来。

　　见状，燕昭昭小心翼翼将屁股底下的矮墩往前挪了两步，用自己瘦小的背影勉强遮住了燕晗。

　　李璋带着三皇子李玦，四皇子李珣联诀而往，三人年岁相近，又出落的标志，但吸引了不少钦慕的眼光。

　　李璋三人目不旁视，规规矩矩地行礼道，“给母后请安。”

　　“快起来吧。”王皇后对着三人道，望向李璋的眼神明显慈爱许多。

　　淑妃遥见李玦神情安好，也暗自放下心来。

　　倒是李珣，燕昭昭偷偷打量着，一张小脸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透着一股阴鹜的气息，好像是察觉到燕昭昭的目光，一双黝黑的眼睛撞见了燕昭昭的眼里，让她没由来的感到一丝寒意。

　　按爹爹说的真的可行吗？

　　燕昭昭在心里打着鼓，头一次对燕信的话生出几分怀疑出来。

　　王皇后对着李璋关切地嘘寒问暖，语气中满是慈母的温和与慈祥，又例行公事般地问候了李玦，淡淡的关心了几句，最后才讲目光转向了李珣，语气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敷衍。

　　“珣儿前些时候也生了一场病，如今也才大好，今日可不能逞强。”

　　燕昭昭原本将视线抽了回来，闻言不由得又瞥向了李珣。难怪他的脸色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差，原来也是大病初愈。

　　燕昭昭眼底升起一丝同病相怜的情绪。

　　李珣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王皇后的问候，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淡淡地应了声“是”。

　　燕晗和燕昭昭也起身见礼。

　　燕昭昭与李璋见过几次面，和李玦李珣倒是第一次见，李璋免不了向两人介绍燕昭昭。

　　李珣看着燕世子那张漂亮无暇的脸蛋，想到那抹同情的目光，心里升起烦躁与厌恶，原来哪怕是燕信那样的大人物生出来的儿子也不过是个娇贵的二代。

　　三人过来只不过与王皇后见礼，待上一刻便要前往密林，王皇后便不留他们，只叮嘱三人进了林子须万事小心为上。

　　“狩猎马上开始，阿朝随孤一起去玩玩？”李璋突然向燕昭昭发出邀请。

　　没等燕昭昭回应，王皇后抢先安排道，“阿朝身子弱，他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你们尽管进到里面去玩，阿朝在帐篷里等着就是了。”

　　“那多没意思。”李璋爽朗地笑，劝说道，“阿朝许久不在外边活动，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一趟，光在帐篷里坐着岂不是忒没意思。”

　　王皇后无奈的看着李璋，心想这孩子怎么就听不懂自己的话，燕朝可是闻喜郡主的眼珠子。

　　闻喜郡主还在前头与建兴帝，属国王子作陪，燕朝要是磕着碰着，这不是撞到闻喜郡主跟前去了。

　　“燕表叔就在外围看着，孤刚才碰见他时，他特地说把阿朝带回来放放风呢。”

　　这燕表叔便是说的燕信。

　　王皇后闻言这才暗自松了口气，又将燕昭昭拉在跟前好生嘱托一番。

　　等几人出帐，王皇后又不知从哪找来了斗篷给燕朝披上，说是林子里风大，怕他被吹得冻着了。

　　连李珣都没这样的待遇。

　　燕昭昭推辞不过，只得披上了。

　　林子外围，燕霄等人已经纷纷上马，做好了出发的准备。燕昭昭目光扫过，发现在帐篷里偷笑的那位公子也赫然在列，暗暗记下他的衣物样式和马匹。

　　木兰猎场被人为的划分了三个区域，分别是外围、中心深处和供人歇息的休息处。外围的猎物相对较少，且大多是性格温和的，对于初学者和技艺不精的人来说，这里是个不错的练手之地。而猎场的深处则藏着凶猛的野兽，充满了未知与危险。

　　燕信带着手下的人早已将猎场从里到外彻底清理了一遍，大的猛兽被驱赶圈养，只投放了幼年的猛兽。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密林深处还是有禁卫军严阵以待，守护着众人的安危。

　　李璋将燕昭昭带到燕信跟前，燕信拱手谢道，“谢太子殿下将小儿带出来。”

　　李璋摆摆手，称小事一桩，“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我看他在妇人堆里也颇不自在，您即便不开口我也会把阿朝带出来的。”

　　李璋说完，便迅速带着自己的人马与其他人汇合，他们此行是准备深入密林。

　　随着围猎场的闸门缓缓拉开，这群权贵二代们仿佛瞬间被激发出了无尽的热情和斗志，有的人迫不及待地策马奔腾，冲向猎物，箭矢如同雨点般射向那些惊慌失措的动物。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刺激的气氛，每一次箭矢的射出都伴随着人们的欢呼和尖叫。

　　然而，李璋、李玦、李珣还有燕霄等人却对外围的猎物不屑一顾，纷纷往深处赶去。那里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

　　一时间，围猎场的林子里充满了紧张刺激的气氛，人人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斗兽场。

　　猎物们四处逃窜，而猎人们则紧随其后。

　　燕信与燕昭昭二人缓缓落在众人之后，等大部队出发完毕后，燕信才从马圈里牵出一匹马。

　　这匹马比候府那匹要高上不少，毛色油亮，四肢矫健，只看一眼燕昭昭便知道是匹难得的良骏。

　　燕昭昭忍不住上手往那柔软的鬃毛上摸了一把，忍得马儿难耐地晃动着尾巴。

　　“上去试试。”燕信鼓励道。

　　原本以为她会有些吃力，却不料燕昭昭一个翻身竟毫不费力地跨上去。

　　见她坐稳了燕信在前头牵着马绳带着她往林子里走去。

　　燕昭昭坐在马背上比燕信看的远，又第一次来围猎场，一路上兴致不减左顾右盼的，不经意扫过树林间，便让她发现了一只懵懂的梅花鹿。

　　那只幼鹿似乎刚刚踏入这片领地，时而低头嗅着草地，时而抬头张望四周，听到脚步声，一双明亮的鹿眸警惕地遥望着二人。

　　“爹爹！有鹿！”她小声惊呼道，双眼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忙示意燕信快看。

　　燕信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见了那只在树林间懵懂张望的梅花鹿，他目测了下他们与幼鹿的距离，随后将马上挎着的弓箭递给燕昭昭，“想不想试试看？”

　　燕昭昭接过弓箭，有些迟疑地问：“我可以吗？”

　　燕昭昭是学过射箭的，不过是在府里和燕朝对着十米开外的固定靶练着玩，对准活物还是第一次。

　　燕昭昭握住手里的弓，感受到一份不同于玩时的重量。

　　燕信不答能不能行，只是叮嘱她道，“这把弓比你在府上练的要重重一些，拉弓时注意肩膀和大臂发力。”

　　“要是拉不开不要逞强……”

　　话音未落，燕昭昭深吸一口气，缓缓拉开弓箭，紧绷的弓弦发出轻微的嗡鸣声。

　　燕信望着她的姿势，眼中划过赞许。燕朝轻易拉不开的弓，到了燕昭昭手里，总能轻而易举的被拉开。

　　她天生就有一股劲。

　　要是昭昭是男孩子就好了……

　　燕昭昭不知燕信心中所想，此时她的目光紧紧锁住幼鹿。

　　就在她准备松手的瞬间，一阵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幼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然抬起头，警惕地望向她的方向。

　　燕昭昭眼皮一跳，心跳急剧加速起来，手指轻轻地搭在弓弦上。

　　终于，在幼鹿转身逃离的那一刻，她松开了手指。弓箭如离弦之箭，划破长空，直奔幼鹿而去。

　　“嗖——”

　　箭矢破空的声音在密林中回荡，燕昭昭紧张地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箭矢的轨迹。只见箭矢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地射中了幼鹿刚刚站着的位置。

　　而幼鹿早在燕昭昭的箭射出的那一刻跑的没了踪影。

　　“啊…唉！”燕昭昭遗憾地摇头，那一刻她就不该犹豫，不然这只幼鹿绝不会有逃跑的机会。

　　燕信快步上前，将燕昭昭射出的箭捡了回来，那枚箭深深地射进了树干，只留下一小截在外面。

　　“爹爹，真的要在围猎中帮四殿下吗？我看他不像会领情的人。”

　　燕昭昭将箭矢收回箭筒，弓却随身背着了，看样子再碰到这头鹿，她是不会放过它的。

　　“你只要表现的和四皇子关系好一点，剩下的爹爹去办。”

　　关系好？燕昭昭回想起李珣的眼睛，她要怎么做才能和一个看起来一点也不善良的人在短短的时间内亲密无间起来。

　　燕昭昭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却看到她爹诡异的沉默了半晌。

　　在燕昭昭怨怼的目光里，燕信差点就把当年打架喝酒拜把子的三件套拿了出来，好在理智及时的收了回来，真这么教昭昭，桓氏恐怕会让他打好包袱滚回西北。

　　燕信：“你只要在围猎时让四皇子出出风头，让陛下注意到四皇子，这事就成了一半。”

　　所以说到底，爹爹也只是想出了一个能解决问题的答案，但是过程，得由她自己解。

　　建兴帝和王皇后如今在太子伴读事上博弈，燕氏被挤在中间哪边也不能得罪，太子要不得，三皇子更要不得，如果燕氏一定要出一个伴读，不受重视又养在皇后宫里的四皇子才是最好的选择。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得先探出四皇子对伴读一事怎么看，或者说对燕氏做他的伴读一事怎么看。

　　“前面就是猎场的中心深处了，我不方便在里面露面，你独自一个人不要怕，我已告知了里边的禁卫们，到时候有人会在暗处守着的。”

　　“李珣一个人在东南边狩猎，你现在骑着马过去试着打探下，他要是没意见更好，要是不愿……”

　　“那我就逼他就范？”燕昭昭跃跃欲试道。

　　燕信失笑，拍拍她的头道，“你可不要乱来，四皇子要不是不愿意，你先赶紧出来，里面弓箭不长眼，还有你祖母和我替你想办法。”

　　得知方位后，燕昭昭夹紧马腹，独自往东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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