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枝》姜汁梨

50、在你曾经的过往踏下印记

　　走出万达的大门，有风直直的吹来，姜青禾有些睁不开眼睛，松开了牵着苏知言的手，遮挡住了眼睛。
　　刚才还在自己手掌里的手一下子就不见了，苏知言把自己的右手伸到姜青禾的眼前，语气有些酸酸的。
　　“你看是不是少了什么？”
　　姜青禾没看出来他是想要握手，圆眼微微眯起，盯着看了一会，摇头道“没少什么啊，你带了手链？”
　　他声质清冽，轻啧了声说话一字一顿的还故意咬着字音起唇“手，你看我手里是不是少了个手？”
　　“咳咳……刚刚不是有风嘛”姜青禾嘴角抽了抽“呐，现在牵，现在牵。”为了安慰某个人还特地十指相扣。
　　他没回答，气氛停滞了一秒，随之而来的是他周身滚烫炙热的气息靠近自己。两个人近在咫尺，几乎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有力的跳动着。
　　苏知言举起两个人十指相扣着的手，眉眼弯弯的一笑“满意了。”
　　面对贴脸的直接攻击，姜青禾咬着下唇，压下自己越来越躁动的心跳“满，满意就行！”
　　毕竟是商场门口人来人往，免不了会有人盯着他们看。她看见不远处有几个人看着他们，眼睛一闭拉着苏知言就往外走。
　　姜青禾的个子矮，即使步子迈得很快身后的苏知言也只是不疾不徐的跟着。
　　少年神色温柔，脚下的步子徐缓，喉咙与胸腔共振，发出的笑声在女孩头顶上环绕。实在勾人，手背被他修长的手指轻蹭了一下，就像被烙铁烙下了烙印，那一块皮肤好像都烫起来。
　　少年似有似无的撩拨，终于让少女红透了脸。一直到坐上计程车时姜青禾脸上的绯红都还未消退。
　　姜青禾一上车就把头扭向了窗外，没理苏知言。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落在自己身上，车窗的玻璃上倒映着他温润的笑脸。
　　他还有脸笑，她生气的把头转过来刚打算恶狠狠的开口，苏知言就整个人倾身过来了。
　　这可是在计程车上，这人干嘛？还没等自己往下想，身前就多了一道束缚。
　　那人他好看的手指屈起，在自己脑瓜顶上敲了一个爆栗。“坐车都不系安全带的吗？小姑娘。”他声音干净温柔，尾音还勾着笑意。
　　我我我……我一巴掌拍死你啊，还不是因为你我才忘了。
　　“你才不系安全带。”
　　说自己不系安全带的某个人，根本就没有系上安全带。姜青禾挑着眉抬了下下巴，示意他看向自己在说她。
　　本来以为自己会扳回一城的姜青禾，听到某个人说“我没事，我个子高大人坐后排不系也行。”
　　“至于你……”说完，低头盯着姜青禾看了一下。
　　“你！”刚想说点什么，又抱手看向窗外小声道“我才不跟傻子置气。”
　　“司机叔叔，我们去……二中。”听到小姑娘说学校的名字，苏知言愣了一下，正在玩手机的手停了下来，扭头看向了姜青禾。
　　少女片头跟他对视，相视一笑。“带你去看一下，我上了四年学的地方。”
　　“我想让你看看我的过去。”
　　他眼角微微扬起，听到这句话心脏重重地跳动了一下。自己决定过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参与一下她的过去，因为自己没有陪伴所以如今我见过了你的校园是不是也弥补了那些心愿。
　　我也想了解你的曾经，也想在这片故土上留下我来过的痕迹。
　　沉默了良久，他抿着嘴唇，视如重负般笑出声“好，我去参与你的曾经。”

　　二中的大门，与附中有几分相似，同样是高大的水泥柱子和烫金的牌匾。但是这里是姜青禾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是她读了四年的书的地方。
　　是这个学校里的一草一木，吹过大道香樟树的风，教室里不平整的课桌，黑板上的板书和墙上的证书……
　　这一切都跟她有关系，她也许会拿过某项奖项被裱在墙上；也许伴随着微风在画了线的潮的跑道上奔跑；也许隔着走廊听到同学叫她名字；也许某个角落有独特的回忆。
　　这是他不曾见过的过往。
　　放假的日子里只有门卫大叔还在门口值岗，姜青禾没想到即使离开了一年大叔依旧认识自己。
　　刚推开保安室的门，就看到了正在吃着午饭的大叔，两人的视线刚好对上。
　　看见姜青禾，脸上皱着的褶子都像开花一样散开，连忙放下了手中的碗，站了起来“青禾！听你班主任说你转学了，今天回来看老师？”
　　姜青禾又惊又喜，招呼着大叔坐下，很轻的摇了摇头说“趁放假回似茹，我回来看看学校，刚好那边学校的同学来找我玩，我当然要带他来看看咱们二中有多漂亮啦。”
　　说着侧身让站在门外的苏知言露了个脸，少年抿着唇笑，伸手打了个招呼。保安大叔探出头看着苏知言，哎呦了声“这小伙长的真俊呐。”
　　“吃饭了不？”保安招呼了声，想给两人买饭。姜青禾连连摆手“不用啦，大叔，我们先进学校看看啦。”
　　话刚说完，就连忙拉着苏知言进学校了。学校里面有教师宿舍，所以倒也不是空无一人，篮球场上上几个男生在打着篮球，少年们的衣摆随着动作起伏不定，温暖如熙的微风吹过带着几张绿叶。
　　好像冬月褪去春季来临，是青春的样子。
　　之前在二中姜青禾是高一一班的，一个班级被安排在毓秀楼的三楼。按照记忆找到了楼梯口，姜青禾牵着苏知言的手往上走。脑袋四处张望着，嘴里还叭叭叭的不停说着学校的变化。
　　苏知言只是安静的听着，他听得很认真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害怕遗漏了哪一点。
　　在她说累了的时候还会拿出矿泉水瓶拧开瓶盖把水递给上去给她。是一个十分优秀的倾听者。
　　到了三楼的拐角处，姜青禾抬头看到了什么，语气有些激动。“快看快看！”说着还回头拍了一下他的手，示意他看自己指的东西。
　　是一副挂在墙上的油画，直观上看，是浩瀚的宇宙银河，直到眼尖的苏知言发现右下角的角落上的星球站着一个带着黄围巾绿衣服的小人，旁边有红色的一朵小花。
　　苏知言突然回过神来，不只是浩瀚的宇宙，银河，是她心底的B612。
　　他看着有些出神，直到姜青禾说话把自己拉回思绪“好看吧？”
　　“好看，但是为什么不把B612画大一点？”姜青禾明明可以画大一些，充分的向大家展示她内心的那个星球。
　　“嗯……”姜青禾回过头定定的看着苏知言，她双手背到身后，忽然盯着走廊外的天空看，“因为小王子和他的星球，玫瑰都很普通。”
　　她像自言自语般的说着，没有理会有没有回应，又自顾自的开口“因为在这宇宙当中这颗星球只不过是小小的一隅，那朵玫瑰普通但又独一无二，是那座荒芜的星球上唯一的一朵玫瑰。”
　　“他很普通，但不过是沧海一粟，跟别的星球相比，小的太多太多，画大了反而显现不出那种感觉。”
　　苏知言不太懂得绘画要追求的那些美感，但是听到小姑娘这么解释，她所理解的小王子，他好像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心里莫名涌起一股苦涩之意，苏知言苦笑了一下，又摇了摇头。今天不该有这种心情。
　　“那带我去看看你的教室？”姜青禾点了点头，往前走。身后的苏知言没有直接跟上去，而是把眼前的这幅画永远的留在了手机里。
　　之前的高一一班，如今已经变成了高一四班。姜青禾不知道自己坐过的那套桌椅会不会还在里面，每个教室都上了锁，从门那里打不开。
　　苏知言稍微有些遗憾，进不去。刚打算开口说走吧，就看到姜青禾熟练的走到后窗，捣鼓了一会儿把窗打开了。
　　结果就是，小姑娘从胸口探进去身子把后门直接打开了。苏知言稍微有些震惊的看着她，后者只是莞尔一笑“自来熟了，我们班以前拿钥匙那个经常来晚。”
　　假期里每个人的桌子都清空了，没什么物品。姜青禾一个一个的去翻找着，终于在最后一排第二桌的位置找到了自己的那张桌子。
　　看着熟悉的桌子，从容一笑招呼着苏知言过来。“快来快来，我找到了。”
　　姜青禾弯下腰，在课桌的侧边找到了那两个熟悉的字。粉嫩圆润的指尖触摸着痕迹，这是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用圆规刻下的字。
　　苏知言单膝跪下来俯首看姜青禾用手摸着的地方，他蓦得停住，整个人被钉在了那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就像心脏骤听屏住呼吸。就在一年多前姜青禾在二中使用的课桌侧边上刻着的不是什么字。
　　是枝叶。
　　不是窗外香樟树疯长的枝叶，是手机被置顶成了浅灰色的聊天框的那个枝叶，是那个知道她晕车让大家先别发消息的枝叶。
　　是苏知言。
　　姜青禾的苏知言。
　　原来，原来早在一年半前，又或者更久，姜青禾就已经在心底刻下了那个名字。这段隐秘的喜欢无人知晓，就连姜青禾自己也未曾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