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飓浪》风淡眠

13、飓浪13

　　冯适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却因为没控制好力气，两人撞在了一起，距离无限缩小。

　　拉拽的过程中冯适不小心碰到了桌面上的一个文件夹，连带着上面的那块手表一同掉落在地板上，手表磕到了铁柜子的边角，发出清脆的声响。

　　卢愿的侧脸贴上他的胸膛，随着他的呼吸缓缓起伏。隔着层衣料，能感受到他炙热的体温和强劲的心跳，一股淡淡的洗衣液香掩盖不住的旷野味道萦绕在她鼻尖，令人舒适。

　　他穿着无袖背心，所以她的额头或多或少的蹭到了他的皮肤。

　　回过神后她立即与他拉开距离，抬头的瞬间就落入了那双熟识的眼眸里。

　　此刻冯适的眼中不再平静，而是写满错愕，身体因为和她的接触变得僵硬，一只手臂还虚环在她的腰侧，不敢近又忘了退。

　　卢愿看着自己放在他肩上的手，还有被他捉着的手腕，又鬼使神差地瞥了眼他滚动着的喉结，心跳扑通扑通掀起涟漪。两人间暧昧的氛围愈加愈浓，惹得她脸上热得不行。

　　依靠在门框旁的张峙前一秒还满脸痛苦，看到这场面后面部肌肉都松懈下来了，惊讶戏谑地捂着嘴巴看热闹。

　　杨舒茜听到动静立马赶了回来，站到门口却张口哑然。

　　在她的视角里，这漆黑的房间正冒着粉红泡泡呢。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杨舒茜揶揄地笑着。

　　卢愿赶紧抽回手腕，佯装淡定与他拉开距离，“不是，应该是他有什么事吧。”

　　手机的手电筒照着地面，卢愿低下头刚好看到柜子边上泛着寒色光晕的手表。

　　它安静地躺在那里，却好似能够揪扯她的心脏。让她刚刚还雀跃如火焰的心淋了一场秋雨，被雨滴层层冲刷，越来越凉。

　　冯适发现的比她早，先走了过去，蹲下将要拾起，她情绪却忽然波动，声音几近颤抖着说：“停下，别碰它！”

　　她这一嗓子，屋里安静的过分，让她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冯适探出的手停顿住，因为她的叫喊眼中闪过惊愕，指尖蜷缩着缓缓收回。

　　在他们诧异的目光中，卢愿旁若无人的径直走过去，迅速蹲下将手表捧在手中。

　　大拇指指腹反复摩擦着表盘上的那道裂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用，哪怕裂痕没有因为碰撞变深，可她还是觉得它比之前深了。

　　冯适没有站起身，蹲在旁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透光一点点微光，他竟然瞥见了她泛红的眼眶。

　　“对不起，我刚刚情绪不好。”卢愿别过脸，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

　　沉默了几秒，冯适站起身，嗓音低沉，“张峙肚子疼。”

　　杨舒茜见气氛不对，赶忙转移注意力，“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先回去吧，跟我去看看电表也行。”

　　冯适意会到杨舒茜的眼神，走到门口，回头看着卢愿渐渐背过去的身影，心中难免担忧却又苦涩。

　　第一次见她情绪波动这么大，眼眶都发红了，这块手表对她来说很重要吧。

　　是很重要的人给她的吗？

　　他刚才要是再小心点儿，她就不会伤心了。

　　冯适垂下眼睫，走出门口。

　　等他们离开后，张峙捂着肚子坐在椅子上，上半身往桌面一趴。

　　卢愿背对着张峙整理情绪，“什么时候不舒服的，都有什么情况？”

　　张峙没有回答，反而是试探着询问：“卢医生，你还好吧？”

　　“我没事啊。”她转过身，朝他挤出一个微笑。

　　说完，她坐回工位上，拿出柜子里的一盏台灯点亮。

　　“坐起来。”卢愿说。

　　张峙听后坐直身体，将椅子滑动到她身边。

　　卢愿伸出手轻轻按压他的腹部，动作干脆精准，神情专注。

　　最后诊断结果就是急性肠胃炎，问题不大，卢愿给他开了几服药。

　　张峙明确后去药房取药。他离开没一会儿，灯就恢复了光亮，卢愿抽了几张卫生纸起身去上厕所。

　　出门之后，刚好看见冯适从走廊一头走了过来。对上她的视线又不敢长时间直视，低垂着头停在张峙坐着的座椅旁边，将药塞到他怀里。

　　看着他躲避的神情，卢愿有些愧意，不该把情绪外露出来的，她并没有针对他而发脾气，只是当时像有一把钝刀反复磋磨她的心脏，有些话随着情绪脱口而出。

　　他会不会多想啊，可现在她也不知道能和他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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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因为他们训练太忙还是因为手表的事情，卢愿总感觉近几天见到冯适的次数变少了。

　　最近的气温越来越高，将大地烤的滚烫，外面的树叶变得卷曲，似是在躲避光线又似在抗议。

　　到外面站一会儿，什么都不做就会出一层汗，难以体会他们平时训练都是怎么度过的。

　　可能是天气原因，卢愿这两天心里有些烦闷，坐在值班室里才想起给李祁泽发消息：【我调回白班了，你哪天有空？】

　　消息刚发出去，对面就回复：【现在就有，等会儿我把定位发你。】

　　隔了一会儿，李祁泽发来定位，是一家网络评价很高的火锅店，在市中心，离她这远着呢。

　　卢愿抿唇摇头，给他回复：【你这精挑细选，选出来一个离我这么远的？】

　　李祁泽发来条语音，卢愿点开，那股子带着懒散劲儿的声音传来：“我负责接送，距离不是问题。”

　　卢愿靠在软皮座椅上，给他回了一个OK的手势。

　　门口传来按动把手的声音，李密依怀中抱着一盒纸箱走了进来，嘴里不停抱怨：“这个张峙，非这么着急让我跟他去拿快递干什么？”

　　李密依疑惑，但卢愿心里却清楚。前几天他还在问她应该买什么礼物，结果今天就到了，他这执行能力很强啊。

　　卢愿从沙发上坐起来，笑着说：“应该是想要送你什么吧？”

　　“我倒是看看什么东西这么急。”李密依边回答边用美工刀划破封口胶带。

　　卢愿正期待看着她因为礼物而惊喜的表情，还想趁机打趣一番，没料到她揭开纸箱后，空气竟凝滞一般。

　　难道他挑的东西撞上了她的雷点？卢愿看着她欲言又止又不可思议的样子感到好奇，凑上去看了一眼。

　　里面没有精致的包装更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物品，反倒装着好几瓶喷雾，卢愿拿起其中一瓶，看着上面产品的名字，没忍住笑出了声。

　　“除臭喷雾，他没事吧？”卢愿感到震惊。

　　卢愿偏眼观察着李密依的情绪，她嘴角轻微抽搐两下，闭眼长舒一口气，压抑着心中的火气。

　　“他没事闲的！”李密依回答道。

　　本来顶着大太阳跟他去取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快递就烦，结果还取来箱除脚臭的喷雾，这是在暗示着什么吗？觉得她有脚气？

　　“老娘香着呢，这些他自己留着用吧。”李密依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抱着双臂生闷气。

　　偏头看见桌子上的快递盒，干脆放到桌子底下，眼不见心不烦。

　　李密依现在正在气头上，卢愿不好多说什么，但她觉得这应该是个误会，只能祈祷张峙可以解释清楚。

　　下班后，卢愿独自一人回到宿舍楼，和李祁泽约定的时间快到了，简单收拾一下就得出去。

　　她拉开衣柜门捞了件白色体恤和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利落换上，又去浴室的镜子前用梳子理顺头发，一会吃火锅散着头发碍事，就顺手编了条侧麻花辫。

　　刚坐到床沿上便收到李祁泽发来的消息：【我快到了，你往出走吧。】

　　卢愿拎起桌面上的手提包往外走，边走边回复消息。

　　路过训练场的时候，李祁泽这急性子又打来了催促电话。

　　“奴才到了，主子什么时候到啊？”又是这种没正行的语气，都二十八九的人了，还这么爱开玩笑。

　　“听你这话，怎么像是我逼迫你来的？”卢愿无奈笑着。

　　“没有没有啊，是我自愿。”李祁泽妥协地回答道。

　　卢愿的注意力从通话中抽离，不经意间扫过四周的景象，最终落在了绿荫掩映下的长椅上。冯适静静地坐在那里，双臂搭在膝盖上，目光深邃地盯着训练场升旗台上那面迎风翻飞的国旗，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李祁泽的声音不停的在耳边响起，但卢愿的思绪却不在此。她看着冯适的侧脸，努力想要听清李祁泽说的每一句话，却仍然模糊不清。

　　冯适的身影有种无形的魔力，牵引着她不由自主地靠近。

　　她的脚步已经朝他走去，缓慢的却又坚定的。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她停了下来，低头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没说一个字。

　　“喂喂？你人还在吗？”李祁泽自言自语半天没有丝毫回应，很不满。

　　“哦，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卢愿回过神来回答他。

　　因为时间很赶，卢愿没跟冯适打招呼，只是朝他点了下头就继续往前走了。

　　冯适坐在原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想着她那匆匆一眼，心里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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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军区的伸缩门，卢愿看见一辆黑色保时捷停在几米开外，李祁泽含笑斜靠在车头旁。

　　原本还以为他会一身西装革履的出现在她面前，没想到他穿着松松垮垮的一件白体恤和一条黑色休闲短裤，鼻梁上顶着副金丝框眼镜，额前的头发刚好到镜框上方一点点，整体看来蛮有少年感的。

　　“李总，半年没见，你这眼睛还近视了？”卢愿问。

　　“懂不懂时尚啊，这是没有镜片的，就是个装饰。”李祁泽还把镜框取下来在她眼前晃悠，这极力证明自己反驳他人的样子还是和从前一模一样。

　　卢愿迎合着点点头，又听到他自恋的问话，“这么久没见，想没想我啊？”

　　她哼笑一声，嫌弃的上下扫了他一眼，干脆越过他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李祁泽歪头耸耸肩，从车头前绕过去坐进驾驶座扯出安全带系上。

　　“你这次来这边出差多久？”卢愿问。

　　“一两个月吧，怎么了，你要带我逛逛啊？”李祁泽笑着问。

　　“你还是让导航带你逛吧。”卢愿阖眼依靠着座椅靠背。

　　一路上李祁泽一直在跟她分享工作上的奇葩事和趣事，卢愿时而应答几句，时而跟着笑笑。等车子平稳停下后，两人走进人声鼎沸的火锅店，香气扑鼻。找到预定的位置坐下，服务员将菜单递给卢愿后站在一侧等候，她按照多年不变的口味点了几样菜又把菜单递给李祁泽。

　　等服务员离开后，卢愿撑着下巴问他：“你和筱筱都在青漓，多久聚一次啊？”

　　他拧开一瓶水递到卢愿手边，叹了口气回答道：“有时间了就聚呗。不过最近好几次她都因为一通电话把我一个人撂下自己走了，还是个装气泡音的男人。”说完他还啧啧两声，嫌弃极了。

　　“你很在意啊？”卢愿笑着问。

　　李祁泽抬手揉捏着耳垂，眼睛飘忽不定，说话上句不接下句，“我在意什么了我在意，我就是…他那气泡音太难听了。”

　　看这样子，他明显慌了。明明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却非要死不承认自己的心意，等哪天原本属于他的月亮被别人牵走了，他就后悔莫及吧。

　　这顿火锅吃得畅快，两人满足地走出店门，外面早已灯火辉煌。

　　卢愿在前面走着，李祁泽磨蹭着跟在后面，快到停车位的时候他忽然叫住她，她疑惑着转身回看。

　　他却不说话，紧蹙着眉头看着地面。

　　“怎么了？”卢愿问。

　　他缓缓抬头，眼中带有踟蹰，说话的音量逐字减弱，“要不要去看看卢澈哥？”

　　卢愿只觉心跳偷停了一瞬，她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周围的人匆匆与她擦肩，灯光闪烁的高楼大厦仿佛向她倾倒，直到身后催促的鸣笛声响起，她才有了反应。

　　“看什么看啊，我哥可没时间接待你。”她嘴角上扬着，语气轻松，但眼眸确显忧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