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嵬水濯》手捣芋头红茶

42、生悲

　　——红床开路，棺材压阵，一生一世同生共死。

　　宋明昭从未觉得那些话语会一语成谶，那时他说：“我不喜欢棺材，躺在那冰冷冷的地下，过于可怜且没有自由。我还是喜欢风葬”。

　　风葬

　　那天的风不是很大，宋明昭站在悬崖上，一手抱着骨灰罐，一只手轻轻地撒着。她没有哭，她觉得他可以去看大千世界了，再也不用被肩上的责任束缚住了。

　　他们可能都觉得她应会一时想不开随了他去。

　　身后的楚衍亦是这般想，生怕她会往前一跃，故而在她身上绑了十二条绸子。还一样不落地盯着她。诚然，她这么想过，只是有些人的死重于泰山，而有些人的死轻于鸿毛。

　　她觉得自己是后者。

　　可她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轻易地就放弃生命，这样对于萧清羡来说，好像他之前的努力都是白费。他做了那么多，都是为了她和他的子民能够好好地活下去。他用自己的性命换取一国人民的安康。

　　还有她的无虞。

　　若非不是情急之下，他怎会舍得写休妻书。她知道他是舍不得，这些她都知道，所以她要好好地活下去，不仅是为了他，也是为了关心她的所有人。

　　她还得替他好好地监督楚衍，她知道他是个不错的国主，他会给治下的百姓一个好的未来。所以她要好好活着看到他想看到的那些，蜀国子民还在，她也想和薛景一起好好研究出适合种植的大米，让所有人都能吃饱饭，让他们都能够安居乐业。

　　楚衍收了蜀国。又在第二年开春的时候南征，南夷亦并入楚国，定都锦城，世人称其昭元国主。

　　在他治理的十年之间，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确实如萧清羡所言，他确实是一个好国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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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明昭特意选了梨花盛开，阳光正好的这一天。楚衍似乎觉察到了她要离去，故而他又跟踪了她。

　　见她站在萧清羡风葬的悬崖边上，他有些慌乱无措，这和这些年冷静运筹帷幄的国主完全判若两人。

　　“小昭，回去吧，眼看着天色渐晚。明日早些，批完奏折，处理完公务，我们再来赏花可好。”
　　她笑了笑，掏出一方锦帕。那一日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偷偷地藏了一点。她觉得自己有些丧心病狂，她也是怕他走得太早了，忘记等她。想着等自己走的那一日再把最后的这一点撒完，他应该不会怪她吧。

　　等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她会自己向他道歉。

　　就在她撒完骨灰后，将锦帕随手一挥，它随着风飘向天际。随后转身笑看着楚衍。这是萧清羡逝后她第一次对他笑，亦如第一次在锦城见她那般。

　　就在他晃神这一瞬，她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不要，我求你放下，你放下，好吗”，楚衍从未这么乞求过一个人，就差跪下了。但是如果可以换来她的放下，他应是会毫不犹豫地跪下。

　　她还是笑着看着他，继而缓缓开口道：“楚衍，谢谢你！谢谢你喜欢我，只是······你的喜欢我承受不起。这样，下辈子······”，说到这她顿了下，“不，下辈子我还是想要寻他。这辈子吧，我把我留给你。我没有求过你，现在我想要求你一件事儿”。

　　楚衍眼眶深红，赌气般说道：“不，你若是不放下，我绝不答应你”，最后看到她手中的匕首又往她那脖子近了一寸，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一字一顿道：“行，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只要你放下，但是他知道，他似乎永远也抓不住她了。

　　“我求你不要因为我迁怒任何人，你要长命百岁，做一个好皇帝，看在我陪了你这么长的时间可好！”。

　　话毕，匕首在她雪白细腻的脖子上划出一道殷红的线，楚衍知道，那是她与他的姻缘线。待血流尽，便再无可寻。

　　一声嘶喊响彻山谷，远处的马匹被惊得想要挣脱缰绳而逃，但还是被绳索束缚着。楚衍抱着她往宫里奔，许是跑得太着急，一个踉跄，整个人往前倾。他最后直接是滑跪在地上，怀中的女孩躺得安详，一如他初见时那般的音容。

　　他就这么看着女孩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他只当是泪花了眼，自欺欺人的将女孩嘴角的弧度给扶了上去。

　　他抱着她在原地呆了许久，最后天色暗了下来。他将女孩抱起来，自顾自地说：“小昭不喜黑，不喜黑”。

　　后世皆说昭元国主乃一代明君，兴修水利，广纳贤士，减赋税，独独一项总被人诟病。

　　冒天下之大不韪，强行册立前朝皇后宋明昭为皇后，葬于皇陵。之后不近女色，笃信佛法。后宫虚设，无子嗣。后传位于潜王之子楚洺。

　　回去后，她才从管理员口中得知她所处之地名为元空间。宋明昭看尽楚衍这一生，发觉自己似乎对于楚衍太过苛刻。再后来上级通过了她的升级申请，她成为了元空间的第1001位管理员。因为等级不够，她并不能窥得这元空间最上面到底有什么，也不知道最高层是谁。

　　成为管理员之后，她也进入过十二部烂尾小说中，想着能够再次体验不一样的人生，或者也可以说她在寻找。只是每一次都不能如愿。直到一次次地升级后，成为年度最佳管理员之后，她发现仍然不能窥其根本。也是到这个时候她也明了，有人为她而来，不是因为她是某个小说中某个NPC，他们对她的一切情绪都不是书中的设定，而是因为她的所作所为，所以她能确定的是：爱是真的，其他都无所谓，那时候的感受才是最真的。

　　最后的最后，不知过了多少轮的清洗烂尾，填补剧情的行动。她得到了一次愿望的机会，她获得了最高权力，查询萧清羡的去处。

　　他一直在人物库里沉睡，不愿醒来。他们说没有什么是吸引他的，但他又不愿意自戕，似乎是在等待。

　　他不知道他这样等待的结局是什么，宋明昭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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