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锦路》青云悦悦

166、第 166 章

　　拂柳顿时心中大惊就要站起身行礼，却见得皇上冲着她摆摆手，拂柳只好按下心中的害怕，继续为皇后作画。
　　只是到底拂柳城府不深，此时这般情绪挂在了脸上。
　　皇后心知肚明，将情绪调整好，便柔柔地说：“你这丫头，看到什么惊成这样？”说罢便回头。
　　这一回头恰好撞在皇上的视线里。
　　两人视线交错：赵开明只见自己的皇后粉面含春一派的柔和，只是眼睛中有着错愕，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皇后便赶忙放下琵琶：“臣妾不知道皇上驾到有失远迎，失了礼数还请皇上恕罪。”
　　赵开明只见皇后拜伏下去的时候，鬓边的两缕发丝柔柔摆动像是也柔柔地摆进了自己的心中。
　　“朕是有意为之，皇后有何过错？快起来吧，地上凉。”
　　早在皇后拜伏下去的时候，拂柳也跟着跪拜了。此时作画的位置空下来，赵开明便径直走过去坐下来：“皇后继续，朕来为你作画。”
　　拂柳看了便悄悄起身退出去。
　　皇后起身抱着琵琶，轻拨弦。一时之间，寝殿内倒是郎才女貌格外温馨。
　　赵开明画技算不得多出色，只是拂柳已经画出了大概，赵开明只是在画作上添上了皇后的眉眼，倒是也快当。
　　作画完却不告诉皇后停下，而是抬起头来看去，皇后眉眼低垂，一派娇羞的样子。倒是，与静妃完全不同。
　　其实宫中的妃嫔争宠的手段也就那些，静妃弹得一手好琴，时常也会抚弄琴弦。只是静妃喜爱奢华热闹，且大胆热辣，就算是弹琴，那眼神也会暗送秋波，直勾得自己连一首曲儿都听不完。
　　皇后弹琵琶的技艺算不得多好，可是佳人在面前，看多了静妃那暗送秋波的样子如今见到皇后娇羞的样子，真是有些“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韵味。
　　赵开明倒是一时有些失神。
　　皇后一曲作罢，这才慢慢地抬头：“皇上，用些参鸡汤吧。”
　　赵开明点头，寝殿的门已经被推开。拂柳端着精致的汤盅慢慢放在赵开明面前。随后又静静地退出去，寝殿内又留下了两人。
　　赵开明喝一口，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却也是味道极好的，便多喝了两口，确定是有些熟悉的味道才问：“这参鸡汤的味道倒是熟悉。”
　　皇后轻轻笑说：“这是臣妾在母后那里寻来的制法。母后说皇上小时候就喜爱喝这参鸡汤。”
　　“哦？皇后倒是在太后那里打听了朕许多的事？”
　　“只是，只是皇上不愿意来臣妾宫里，臣妾有时候听母后讲讲皇上小时候的事，也觉得离皇上亲近了几分······”后面的一句话声音说的越来越小。
　　赵开明往常只知道皇后格外端庄，可是这两次来皇后的小女儿情态倒是叫自己格外心动。再加上此时看着皇后姿态放得如此低，也对自己宠爱静妃毫无怨言，只是会默默地在太后那里了解自己，倒是让赵开明的心难得的一软。
　　等候在寝殿外的拂柳对小仆婢说：“去吩咐准备好热水好等下伺候主子沐浴净身。”小仆婢欢喜地去了。
　　拂柳守在门口也是面带喜色：虽然皇后娘娘不得皇上喜爱自己也会跟随皇后。可是哪有不希望得到夫君喜爱的妻子呢？皇后娘娘如今和皇上琴瑟和鸣，她是真心的为皇后高兴。
　　第二日，还是如过去那般，早在皇上醒来之前，皇后就已经醒来了，伺候皇上穿好衣服离去。
　　皇后斜倚着，拂柳便端来了为皇后熬了一夜的参汤。
　　皇后细细搅动着汤：“这参汤果真是极好的。”
　　“娘娘早有吩咐，仆婢自然记得。若是皇上来留下过夜，那仆婢便去亲自取了那上号的人参参片三片，并用阿胶、桂圆、红枣、黄芪熬煮上，等到早上皇上走后便来送与娘娘喝。这样炖煮味道也是好的，比那太医院开的坐胎药好多了。”拂柳高兴地说着。
　　皇后将汤一饮而尽：“这民间偏方也用，这太医院的方子便不好同时喝了。”
　　正说着话，恰巧有一个小太监来送坐胎药了。小太监将药送进寝殿。拂柳微皱眉，按着往日惯例：这些在侍寝后送来坐胎药或是避子汤的小太监定是要亲自看着正主用了才肯离去的。拂柳正在琢磨如何开口屏退小太监，却见那小太监已经告退出去。拂柳嘴巴一时有些闭不上。
　　皇后倒是坦然：这坐胎药是为了显示皇上恩宠，自然是喝不喝随意——尽管没有后宫妃嫔会拒绝这份心意，自然是放下就可以回去复命了。只是那避子汤，可是不容有失。是必得喝下的。
　　得亏自己进宫后不曾着急出手，而是细细观察宫中的一举一动，这才于蛛丝马迹之间推测出了这些隐秘的事宜。
　　拂柳将那坐胎药端起，还没到鼻前就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刚转身看向皇后，就见皇后摆手，拂柳便将坐胎药倒进了一只花瓶里。
　　皇后只觉得腰有些酸，便由着拂柳来给自己按摩。
　　拂柳见皇后没有困意便捡些好听的话来说给皇后：“这下，静妃可得气疯了！只是再气也没有用！”
　　皇后便说：“你这丫头，何必笑话别人？待到日后皇上不来这儿了，你岂不是要失望至极？”
　　拂柳忙说：“怎会？皇上定会与皇后娘娘伉俪情深的。”
　　皇后不再与拂柳争辩：横竖拂柳是铁了心的认为夫妻和睦才是好的。但在这后宫里就连父子兄弟都是可以挥刀相向的，又哪里来的夫妻情深呢？
　　说起来，皇上这些日子本就是厌倦了静妃那一套，自己反其道而行之，装扮、行事都与静妃不同，让皇上新鲜，这才勾得皇上来。可是时间久了，皇上又会对这一套厌倦。
　　皇后不喜爱现在的自己，可是自己必须要有个嫡子才行。等到自己有了嫡子，谁还会在乎皇上今夜去哪儿呢？来了还需要小心伺候，倒不如不来。
　　拂柳不知道主子的心思，还在畅想日后皇上和皇后帝后情深成为北齐佳话，又因着静妃过去总是给皇后不痛快，此时还愤愤地说几句静妃活该的话。
　　被拂柳这般惦记的静妃的确不好。
　　昨夜，皇后宫里一夜春宵，静妃宫里的火烛却是点到了四更才熄灭。
　　一夜是意外，可是连着两夜的恩宠呢？
　　静妃今日已经没有了打砸东西的力气，只是神情恹恹地躺在床榻上。
　　宫宴的事宜自己前些日子已经操持完毕了，现在没有事做，静妃只有发呆。
　　可是人这样躺着，思绪飞来飞去，静妃又想到了嫡姐——宰相府真正的嫡女华太妃。
　　那个时候华太妃何等风光，可是后来青灯古佛，长发剃尽，穿得也都是粗布衣裳······静妃的手不自觉抚上了身上穿得里衣。这里衣正是绸缎，柔软贴身。想想将那些粗糙的衣裳穿在身上，还需得自己做很多的活计，静妃就不寒而栗。
　　静妃骤然起身：“来人，伺候本宫梳洗！”
　　这几日静妃情绪不佳，下面伺候的仆婢都是小心翼翼的。
　　静妃看着仆婢们唯唯诺诺低头的样子，便说：“拿镜子来！”
　　只要自己还有美貌，皇上就不会抛弃自己的！
　　可是铜镜中的女人一夜几乎未睡，面色又会好到哪里去呢？静妃愤怒地摔了镜子：“快拿本宫的玉容膏来敷脸。吩咐小厨房去做精致的吃食，做上次皇上喜爱吃的莲蓬酥！”
　　仆婢害怕地说：“娘娘，那莲蓬酥这会儿只怕做不出来！”
　　静妃更为恼怒：“你们也瞧着本宫失宠了是吗？如今本宫使唤不动你们了是不是？”
　　仆婢不敢再说话，苦着脸将这个噩耗告诉了小厨房。
　　静妃宫里在一片愁眉苦脸的压抑气氛里鸡飞狗跳。
　　小厨房的竭力要在两个时辰内作出原本需要一天功夫才做得出的点心；寝殿内的小仆婢要施展妙手，让失眠两夜面色憔悴的静妃重新美貌动人。
　　一番折腾以后，静妃还是坐着轿撵去了御书房。
　　昨日赶了人走，可是静妃宫里的吃食到底还是精致合胃口的。再加上静妃宠了那么多日，赵开明还是召见了静妃。
　　只是不知怎的，静妃还是那个静妃，赵开明看着静妃却觉得静妃不如过去美貌，总觉得看起来怪怪的。
　　静妃察觉到赵开明一直打量自己，有些心虚：今早面色敷脸也救不回来，便敷上了往日数倍的粉。她怕赵开明看出来便说：“皇上来尝尝莲蓬酥，上次您说好吃的。”
　　赵开明便接过点心，早朝结束本是饿了可是一口下去，就连这点心也不如记忆中好吃，反而是有些干噎。
　　赵开明面色便不好起来，只是不好发作，可是恰巧抬头的时候看到静妃的眸子全是哀怨，心上便升起了无名火：雷霆雨露均是皇恩，自己的宠爱倒是让静妃有了怨恨之心吗？
　　可怜的静妃不知道，自己本是想作出可怜来博皇上怜爱，却反让皇上起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