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妾手札》就爱写狗血

9、第 9 章

　　大胤还有一个传统，在殿试揭榜的第二天夜里，礼部会给考中的这三十名进士举办一个琼林宴，到时候，礼部尚书，侍郎，吏部尚书侍郎，受卷，收掌等各朝廷要官都会赴宴。

　　赴宴之时，状元，榜眼，探花前三甲还会骑马游街，这也是京城人民最喜闻乐见的活动之一，毕竟两年一次，还可激励自家孩子好好读书。
　　届时风头无两，万人空巷，正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多少读书人的梦想。

　　琼林宴当日，宋良宜没看到自家未婚夫骑着高头大马，穿着红色朝服肆意张扬。
　　倒是沿街听到了很多次他的名字。

　　“哎呀，哎呀，今年的这状元长得比探花还要俊不少啊。”
　　“那是当然，裴世子是全京城最俊的公子了。”
　　“还好当今圣上不沉迷美色，要不然凭着裴岭世子这容貌，指不定就要被点成探花了。”

　　宋良宜扒在马车窗户上听，边听边嘴角上翘。
　　哼哼，这可是她未婚夫呢。

　　“还不赶紧坐好，哪家小姐像你一样听壁脚？”左相怒道。

　　被吼了，宋良宜只好瘪瘪嘴，规规矩矩的坐好。
　　要是平常，她还敢违逆一下下的。
　　可是今日，她就怕一不小心惹自家老爹生气，就去不了琼林宴了。

　　左相看着装文静的宋良宜，揉了揉眉心。

　　他本不欲带她来的，要是平时达官贵人的邀约也就算了，但这是琼林宴，没听说过哪家的千金还上赶着参加全是新科进士的宴会的。
　　搞得像是要亲自带闺女来相看的一样。
　　要不是宋良宜从上个月就开始旁敲侧击，左右暗示，撒泼打滚，也想来自己女儿与那小子也好久没见了，琼林宴上，好多贵人家的女眷长辈也都会来，带她来看看也无妨。左相还真不会带她出来。
　　说起自家傻女儿的这未婚夫，左相当初还是不太看好的。
　　因为他们俩是在娘胎里，由先皇后定的娃娃亲。

　　要是及笄及冠的议亲也就算了，大人们可以互相为儿女们相看，这还在娘肚子里就结亲，看都没得看，要是未来女婿生出来是个先天残疾，或者后天长残了，碌碌无为怎么办。
　　女儿的一辈子又怎么办？

　　但还好，自家傻女儿还是很有福气的，未婚夫婿十分俊美，背景深厚，又有能力才气，还和自己女儿是青梅竹马，从小知根知底一起长大。
　　没有比这更好的婚事了。

　　只是，左相看了看自己正襟危坐装老实的女儿，不禁又想到了什么。
　　又微微蹙眉，沉默不语。

　　新科进士的琼林宴设在礼部，礼部旁边有一条河，夜晚灯火阑珊，河上飘着一些花灯，看上去颇具意趣。
　　琼林宴上，周围古松怪柏，锦石缠道，高处还挂着一些字画诗词，都是有名的诗人词客写的，在民间广为流传，被灯光照耀得熠熠生辉，是读书人莫大的荣耀。
　　虽然琼林宴上来了很多达官贵人，但今日的主角们毕竟还是那三十名意气风发的进士，尤其是前三甲。

　　新科进士们着红袍，吟诗作画，与席间朝堂上的风云人物一同举杯相庆，这是他们正式步入官场，实现人生抱负的前一天，都气宇轩昂。
　　其中不少寒门子弟，第一次见到那么多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人物，甚至今日左相还大驾光临，都感觉像是迈入了一个新天地，都满面红光，心怀远大抱负，内心激动不已。

　　相较于他们的激动甚至于有几分紧张，今日的当科状元，席上最瞩目的人，就要显得松弛许多。
　　一袭红袍，衬得他面如冠玉，举杯相庆，动作自然悠闲，虽是少年意气风发，但又偏偏生得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看着人淡淡微笑的时候，其中仿佛有微光闪动，让人不禁沉溺其中。
　　让人想到四个字——名士风流。

　　这就是宋良宜青梅竹马的未婚夫。

　　往年的时候，席间的目光还会被长相卓越的探花给分走，但今年，状元长得就是最好看的一个，还比探花好看上许多许多，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

　　他的旁边正坐着一个美貌妖艳的女子，正斟酒要喂给他。
　　这也是大胤的传统，在琼林宴上，状元身边会有京城最出名的名妓花魁作陪。
　　才子美人，怎么看怎么令人羡艳。

　　花魁是第一次来琼林宴，第一次见到这么俊美的公子，一时都不枉迷了眼，心中意动，就要斟酒喂到他嘴边。
　　裴岭抬眼看着美貌的花魁，以及越来越近的酒，面带一抹微笑，就着她手中的酒喝了。
　　清亮的酒被他一饮而尽，抬眼再看人的时候风流倜傥，勾魂摄魄。

　　饶是识人无数的花魁都被他勾得意断情迷，道：“公子再来一杯吗？”

　　花魁认为裴岭应是会笑着再次接纳的，但没想到，裴岭按住了她想要再次斟酒的手，道：“一杯足矣，再多就要醉了。”

　　花魁怔了怔，笑道：“不过几杯酒，公子怎么就要醉了呢？”

　　裴岭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笑了笑，看着远方静谧的湖面。
　　裴岭站起来，花魁以为他不想回答，但半晌，又听到他轻轻说了一句，“要是在这里喝醉了，一会让人生气的。”
　　说完裴岭便举起茶杯，礼貌的敬了一下，一饮而尽之后道：“辜负佳人今夜相陪，裴某先走了。”

　　然后，花魁看着他挺拔清瘦的背影越走越远，饶是她见多识广，都不禁怔愣在原地。

　　琼林宴上，别人喝酒，他喝茶。
　　别的新科进士巴不得在琼林宴上多待一会，他倒好，身为状元，却率先离席。
　　喝醉了又怎样，人生得意须尽欢，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能让他惦记的吗？

　　突然，花魁又想起了京城中流传的一件事。

　　新科状元裴岭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是左相之女，背景深厚，宗族强大，虽不常常出席官眷们的活动，但见过她的人都说她生得花容月貌，让人见之难忘。
　　他这么早离席，是因为这位小姐吗？

　　*

　　琼林苑的旁边就是御花园，今日专门为新科进士们开放。
　　但此刻，新科进士们大多都在宴上，御花园的人倒是没什么人，且腊月寒冬，只有梅花开放，也没什么人过来赏花。

　　裴岭走到御花园中，看到满园冷清，好像一个人都没有，轻笑一声，道：“满园腊梅无人赏，孤身一人无人伴，可悲可叹。”

　　话音刚落，一声轻哼从后面传来，“有人祖坟冒青烟，有人花魁饮酒陪，何悲何叹？”

　　裴岭嘴角含笑向后看去，只见宋良宜系着雪白裘皮斗篷，小脸被冻得红红的，正坐在一块高高的大石头上晃着两条腿，像只慵懒的小猫咪，正不满的看着他。

　　“什么时候坐上去的，快下来。”裴岭看着她道。

　　宋良宜轻哼一声，才矫健的跳下来，动作十分轻巧。
　　裴岭对眼前这一幕早已见怪不怪，走到她面前，看她生气，就知道她肯定是看到刚才在宴会上的一幕了。
　　但是，他不说。

　　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怎么对的词，祖坟冒青烟也说得出来，合该找个先生好好教教才是。”
　　宋良宜见他不说重点，生气道：“先生，哪个先生敢教我？”

　　她自小不学无术，只对习武感兴趣，教书的先生哪个不是被她气得半死，扬言再也不登宋府的门。
　　“哼，某人今日不在宴会上，这天寒地冻的跑出来做什么？”宋良宜才不会让他把话题扯远。

　　想着刚才她在琼林宴上看到美女如云，载歌载舞，某个大状元身边甚至还有京城最出名的花魁饮酒作伴。
　　人生得意，真不愧是让女子都羡慕的琼林盛宴。
　　只可惜，身为女子，纵使有惊世之才，也无法如男子那般光明正大的建功立业。

　　“屋里太闷，出来透气。”裴岭笑着说道。

　　宋良宜瞪他，还逗她。
　　“好好好，真不错，真不错，那大状元您就在这好好透气吧。”宋良宜说完转身就要走。

　　“哎。”见她真要走，裴岭拉住她。
　　“自是为了见你。”裴岭看着她道，此刻的他没有在宴会上那般成熟松弛，游刃有余，反而多了几分真正属于少年的纯真意气，眼睛里仿佛有星辉。

　　宋良宜又迷了眼，差一点就说出了我原谅你的话。
　　幸而及时打住。
　　左哼一声，右哼一声。

　　“就这一句？”

　　“当然还有别的。”裴岭递给她一个盒子。

　　宋良宜倒是没有想到还有礼物，接过来，打开来看里面是一枚指戒。
　　上面镶嵌着一块羊脂玉，看上去柔和静美，宋良宜上手试戴了一下，发现戒圈有点厚。
　　摘下来拿在手中仔细观看，竟发现内有玄机，这是一个可以拆卸下来两层戒圈。

　　“这是顶针？”宋良宜拿起其中一个做工精良美观的戒圈。
　　“是啊，不是听说你娘最近在让你学刺绣吗，我就让人做了一个顶针，这个是你的尺寸，不会伤了你的手。”裴岭道。
　　“以后，也好给你未来夫婿绣个花样子。”

　　宋良宜撅了撅嘴，收了礼物，算是放过了他。

　　“今天你是状元，也该是我给你送礼才是。”宋良宜道。
　　“哦，那你要送我什么？”裴岭笑道。
　　“闭上眼睛。”

　　裴岭闭上了眼睛，随即闻到一股淡淡的香火气。
　　一阵嘁哩喀喳仿佛是开盒子的声音过后，宋良宜声音上扬的说道：“睁眼吧，大状元。”

　　裴岭睁眼，看到宋良宜手捧着一支紫金狼毫毛笔，笑盈盈的看着他。

　　“今日你中了状元，明日就要入朝堂，展宏图，我特意去普贤菩萨庙那里请主持给这支笔开光，保佑你今后官运亨通，仕途顺利。”

　　裴岭接过笔，笔上淡淡香火气更重了一点。
　　这是他的小未婚妻去寺庙里给他开过光的。
　　也不知道，像她这样粗心眼的人是怎么想到送他这个的。

　　“算你有心。”裴岭嘴角上翘，目光真挚的看着她，“我真希望明年年底能够赶紧到，这样我就能把你娶回家了。”
　　明年年底，是两家商议的成婚的日子。
　　一抹淡淡的粉红爬上宋良宜的耳朵，牙尖嘴利的她此刻只支支吾吾，目光闪躲的道：“呃，哦，好……”

　　*

　　宋良宜和裴岭自幼定亲，年少一起长大，知根知底，门当户对。
　　这般幸运而又美好的少年情谊可遇不可求，在京城里只有他们这一桩，这是让无数京城贵女和公子都羡艳不已的一对佳人。

　　两个人站在御花园的湖边，湖里还飘散着一些花灯，互相赠送礼物的二人在红梅月光的映衬下恍若一副绝美的画，让每个来人都忍不住驻目而视。

　　另一旁，秦庚刚送走太子，到御花园醒酒。
　　远远看到湖边好似有什么东西，微眯了眼睛一看，原来是一男一女在互相依偎。
　　秦庚蹙了蹙眉，深觉今晚天气不太好。
　　竟碰到一对野鸳鸯在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