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与他[救赎]》锅萌

20、死亡收割

　　然而，尽管如此离谱，却真的被阿依一句话点破了，陆璟现在心里的愤懑多过恐惧，以至于他面对死亡，第一反应就是操蛋。

　　莫非他跟陆斯年就真的是云泥之别？否则事情何以至此？连天道也在帮着陆斯年。

　　在陆璟很小的时候，他就见过陆斯年了。那是在一个街头，他刚刚从街头的那群大小孩子手里抢回了自己唯一的玩具，代价是头上流血的伤口。

　　而陆斯年当时从一辆豪车上下来，管家牵着他的手，暗红色的温莎领结衬得他的小脸雪白冷峻。

　　仿佛是命运的手在无形地拨弄，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彼此在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莫名的敌意。

　　但是陆斯年到底骄矜，不过淡淡一瞥便别过小脸，迈进了星级酒店的大堂。

　　旋转门隔绝了陆璟望进去的视线。

　　后来，再一次看到陆斯年的时候，是妈妈牵着他的手，远远地指着陆斯年，告诉他：“你也是那个男人的种，你看看他过的是什么日子？你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争点气啊！”

　　陆璟面无表情地拍开妈妈越来越紧地捏着自己的手。

　　这个女人也许是已经对生活绝望，日常就是在酗酒和抽烟中迷醉终日，浑噩的生活过早地摧残了她那惊人的美貌。偶尔的清醒的时候，则会吃吃地笑着，偶尔会温柔地摸摸陆璟的脑袋，给他一张钱，让他去街上玩。

　　即使是这样的母亲，当她病死后，手冷僵冷僵的，陆璟握着这样冷僵的手，心中满满都是戾气———他唯一的陪伴在身边的可以称之为亲人的人也从此不在了，命运夺走了他太多。

　　后来，他被接走，养在一个别院里。

　　别院里的人告诉他，他的爸爸是陆荣和，以后他就在这里生活。

　　他知道了，他还有一个名义上的哥哥，陆斯年。

　　但是，这名义上的哥哥他从来没见过，而名义上的父亲陆荣和也只是偶尔才会来一次，他独自呆在这里，没有朋友，像是被藏起来的见不得光的阴暗角落。

　　后来有一次，别院里的人都离开了，仿佛去参加什么盛会。他偷偷跟在那些人身后，藏在车子里，去到了众人云集高朋满座之地。

　　看着在人群中心的陆斯年，陆璟知道了，这是陆斯年的生日宴会。

　　如果说陆斯年是众人中的太阳，是阳光普照之地，那他就是阳光背离之所，众人目光所永远不会照到之处。

　　难道他永远只能生活在阴沟处？

　　命运施之以痛击，陆璟回之以爪牙。

　　即使此刻身陷绝境，他也永不会自怨自艾，只会痛骂命运。

　　然而，这样的愤懑在触及阿依平静的目光时，也不由得冷静下来了。

　　无他，阿依太过平静了。

　　她的脸上没有他常见的那些娇柔的女孩儿那矫揉造作，亦没有恐慌或是强撑的冷静。她只是平静地在观察周围的环境，冷静地思索应对的方法。

　　这样的冷静让他也不由得冷静下来了。

　　“你为什么不哭？”

　　“我为什么要哭？”阿依觉得莫名其妙。

　　陆璟无言。

　　“别看了，这里没有人会来，是个死地。”头一次，陆璟不忍心打击。

　　“嗯，所以我们要活下去，活到自己能出去。”阿依依旧是理所当然的语气。

　　再多的愤世嫉俗在碰到这样无波无澜的平静的时候，也只能偃旗息鼓。

　　陆璟真正平静了下来。

　　在长久的调纳吐息之后，阿依终于能够活动了。她试着动弹自己的身躯，能动，万幸，没有骨折和破损之处，只是因为从高空坠下带来的冲击让人晕了过去。

　　然而陆璟受伤了，她能在微弱的光线中看到他的手臂呈现着不自然的弯折。

　　但不过，即使是这样的疼痛，陆璟也没有痛呼出声。

　　阿依挑挑眉，这小子。

　　她摸出随身携带的小刀，万幸，还在。然后挪到陆璟的身边，按住他的手臂。

　　骨折处的摸索让他闷哼出声。

　　阿依牢牢按住他：“别动，我帮你把伤口固定住。“

　　陆璟便不动了，即使在黑暗中，他的脸色已经煞白。

　　阿依用小刀挑破陆璟的袖子，露出弯折的伤口处。骨折加上擦伤还有撞击的伤口，让这伤口显得颇为吓人。

　　但是阿依在摸完骨后，只是利索地迅速将扭曲的骨头复位。“咔吧—”一声，陆璟头冒冷汗，彻底昏过去了。

　　阿依手不停，继续从他袖子上割下布条，快速用残落的木板固定。

　　做完这一切后，她已经耗尽了短暂醒来的最后一丝力气，背靠着陆璟坐着，陷入了半昏半醒之间。

　　再次醒来之时，陆璟是被窸窸窣窣的声音，毛茸茸、湿漉漉而又冰凉的触感刺激醒的。他睁开眼睛，看到一只将近半米长的狰狞小兽踩在他的脸上！和他对视的黑豆般的眼睛中毫无胆怯和害怕。

　　因为它的体型太大，在最开始的一打眼，陆璟并没有认出它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再一次确认后，他终于看出来了，这是一只将近半米长的大老鼠！

　　如此硕大的体型即使对上普通的猫依然毫不落下风，陆璟确认这只老鼠是想吃了他！

　　他抓住手边的石块猛地向老鼠砸去，老鼠在黑暗中可以视物，早早看出了陆璟的意图，敏捷地转身蹬腿跳开，一瞬间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但是黑暗中似乎有无数活物都被惊醒了，细碎的声音昭示着不详的预示。

　　阿依也被这样的动静惊醒了。

　　“有半米长的大老鼠！”陆璟提醒。

　　许多小动物在人类身强体壮之时是弱小的，但是当人类的身躯变得孱弱，濒临死亡之时，这样的小动物也可以成为收割死亡的死神。

　　阿依握紧了刀，让陆璟接下来不要动。虽然不知道阿依要做什么，但是陆璟保持了平静。

　　很快，之前散逃的老鼠再次出现了，不止一只。他们彼此之间似乎在传递着消息，鬼鬼祟祟仿佛如影随形的幽灵。

　　胆子大的老鼠再一次爬到了两人的身上，陆璟记得叮嘱，没有动。

　　电闪雷鸣之间，阿依动了，迅捷若惊雷，准确地扼住了最大的那只老鼠的咽喉，死死地将它扣在手中。

　　老鼠伸长獠牙拼命挣扎，想要转头去咬阿依的手，但是阿依准确地控制着它，让它无法如意。

　　紧接着，阿依将老鼠按在地上，一把用小刀割破了他的咽喉，将它的头切了下来。血液喷射如注，老鼠喉咙中的哀鸣急切而短促。它动弹了几下爪子，再也动不了了。

　　陆璟眼睁睁看着阿依迅速地而熟练地了结了一只大老鼠，继而一口将老鼠涌血的伤口塞入口中，咕涌吞咽温热的鲜血。

　　四周的老鼠惊散而逃，一瞬间只留这一个杀神在此。

　　饶是硬生生被正骨时也没有喊痛的陆璟，此时也不由得吞咽了一下口水，心理受到了冲击。

　　“你……你这样，陆斯年见过么？”

　　听到陆璟莫名其妙的问话，阿依嘴里咬着老鼠的伤口，转头看他，眼神纯粹若兽。

　　待将血液吮吸干净后，阿依才将这只老鼠吐出来。

　　“鲜血可以让人在这里活下去。”

　　说着，阿依用刀剥下老鼠的皮毛，分解出带血的鼠肉，肉被切下来时依然在弹动着。

　　阿依挑出一绺鼠肉递给陆璟，陆璟摇头，他吃不下去。

　　阿依没有强求，自己吃了半只，剩下的半只留在陆璟的脚边。

　　她继续闭目养神。

　　血腥气吓退了刚刚的那群老鼠，但是却引来了别的不速之客。

　　这一次，阿依很快就发现了那只在黑暗中窥伺的黄鼠狼。

　　它的眼睛泛着莹莹的绿光，身躯比普通的小黄鼠狼大上不少。

　　也只有远超于普通体型的野物，此时方才敢人口夺食。

　　阿依将剩下的那点鼠肉放在了自己脚边不远的地方，然后仿佛在闭目养神。

　　黄鼠狼渐渐靠近，一直到了脚边，阿依都没有动弹。眼前的血肉的诱惑太大，让黄鼠狼在那一瞬间失去了理性，抛却了试探和谨慎，直接扑了过去。

　　而这样的结果，带来的是同样的死亡。

　　割喉，去皮，切肉。

　　即使是在此绝境，阿依依旧游刃有余。

　　陆璟收回自己之前的话，在这里，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自己很有可能会死，但是阿依在这里，她不会。

　　黑暗中的活物接连受挫，各类动物的尸体摆在了脚边。持续性的血腥终于让这些动物们意识到，在这里的两个人并不是轻易可以啃食的存在。

　　黑夜渐渐来临，昏暗的地底陷入彻底的漆黑。
　　人类从原始社会走来，黑暗是深埋在基因中的恐惧。

　　不知不觉间，两人背靠背贴在一起，在黑暗的寂静中，万幸还有呼吸声可以提醒他们二人，自己在此不是孤单一人。

　　然而，伴随着黑夜到来的，是更粗重的喘息声。

　　在地基隙缝的空洞之中，二人比之前那些小动物都大得多的眼睛在透过隙缝窥伺。

　　尽管阿依依旧注意处理血腥气，但是他们没有火，行动不便，只能草草处理。

　　终于，这积累的血腥气引来了更为庞大的掠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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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码了一章，头昏昏，写不动了，今天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