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烟月》蓝桉与槐鸟

25、突破

　　剑掉在地上的声音让林卿月脑海中浮现一句话。

　　“作为一个剑客，你最不应该做什么？”

　　年幼的林卿月不知道答案，摇了摇头。

　　林朔摸了一下头说：“月儿，你记住了，你往后的一生都必须要做到…”

　　“剑不离手。”

　　这句话唤醒了她的本能，她马上俯身，然后拿起剑滚到了一边。

　　乌海木没有料想到刚刚已经放弃的人又突然有了动作，一时愣愣地看着她。

　　为何还不放弃？

　　林卿月躲开致命的攻击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她心中骂自己愚蠢。

　　她还没有完成父亲交于她的任务，怎么能就这样放弃。

　　昔日父亲的教诲和母亲和善的脸庞滚动在林卿月眼前。

　　“玉经磨琢多成器，剑拔沉埋便倚天。”

　　一个人只有经过不断的磨练，才能获得成功；一个侠客只有拥有过人的决心才能实现目标。

　　这些都是父母对她的教诲，可她刚刚却想这样结束生命，甚至在死前就放开了手中的剑。

　　不会再犯第二次了。

　　林卿月心中想到。

　　她拿起剑努力站了起来，周身气势正在慢慢发生变化。

　　“以快破之，以柔克之。”

　　这是飞翎剑法上的一句话。

　　林卿月以前不懂，“快”她是能理解的，但是“柔”又该怎么办。

　　一把剑该如何柔？

　　她曾问过父亲和母亲，但是得到的答案都一样，都是让她自己琢磨。

　　以前不懂的话语，在如今隐隐有理解的趋势。

　　剑不能柔，那便身法柔。

　　林卿月身边产生了一个小风场，眼神清明。

　　她突破了，到达了飞翎剑法第四层。

　　之前所受的伤此时也没有那么疼痛了。

　　有时候突破就是这样意外，任何人都可能因为一句话、一件事或者一场危机就突破。

　　乌海木感受到了林卿月的突破，心中愤怒。

　　常人到这种情况难道不应该是打算放弃吗？

　　怎么到她就是突破？

　　不，不对，我不允许！

　　你不应该突破，你不应该重新站起来。

　　你应该绝望，你应该放弃！

　　他觉上天不公，上天没有给他一个好容貌，也没有给他天赋。

　　乌海木已经近十年没有突破，无论怎样他都无法突破。

　　而面前的小娃娃仅仅受了一些伤便突破了。

　　这不公平！

　　他眼中布满红血丝，紧紧地盯着林卿月，想要把她碎尸万段。

　　乌海木又冲了上去，面容狰狞。

　　突破后的林卿月将乌海木的动作看得更清楚，能够更快的反应。

　　她不再躲避，而是迅速地出剑。

　　在即将与乌海木的手掌相击时，将剑转了个方向，划伤了乌海木的手臂。

　　然后又一掌拍上乌海木的胸口，乌海木被拍得后退几步。

　　林卿月乘胜追击，乌海木连忙抵挡。

　　林卿月的身形比之前柔软，动作更快，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剑风。

　　剑风寒冷，划破了乌海木的衣裳。

　　乌海木已经退无可退，他身后是墙壁。

　　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被一个小娃娃逼到如此境地。

　　林卿月见乌海木停在那里，便想要过去给他最后一击。

　　却不想乌海木突然一掌袭上她的面门，林卿月抬掌迎击。

　　她的内力比不上乌海木，于是被击飞。

　　她在空中稳住了身形，半蹲在地上，手中紧紧抓住剑。

　　乌海木现在心中只有杀掉林卿月这一个想法，他冲向她，但是身形满是破绽。

　　林卿月便待在原地，等待着乌海木的靠近，想要一击杀掉他。

　　冷汗滴在地上，但是她的眼神凌厉，面色冷静。

　　而乌海木确却是满脸浮躁，他对自己的内力还是很有信心。

　　刚刚林卿月接下他的那一掌，一定受了重伤，恐怕连站都站不起来。

　　他嘴角泛起骇人的笑，似乎林卿月已经死在了他的面前。

　　乌海木紧紧盯着眼前人，全力冲向她，没有发现有一个东西正在靠近他。

　　“呲啦”

　　“砰”

　　一道是鲜血喷溅的声音，一道是小刀插在了墙壁上的声音。

　　乌海木从空中落下，眼中悔恨，他盯着眼前的女子，脑海中浮现的是他的一生。

　　……

　　乌海木生在一个贫民窟，他生下来脸上便有一块很大的黑色胎记，几乎占据了他脸的三分之二。

　　这个胎记伴随了他一身。

　　因为这个胎记，他被人嘲笑，不被人待见。

　　人们不和他一起玩，见到他就朝他丢石子。

　　他身上经常都是伤，头上、手上、脚上…

　　他的家人也不待见他，在他七岁时，他的父亲说带他去街上给他买吃的。

　　乌海木非常高兴，那时他觉得家人还是爱他的。

　　可是他的父亲却将他丢在了那里，他成了一个乞丐。

　　成了乞丐后，他更不受待见。

　　没有人愿意施舍东西给一个面容恐怖的人，他们都不会靠近。

　　好不容易乞讨到了吃的，却又被其他小乞丐抢走。

　　乌海木便这样当了一年乞丐，在他快要死掉时，他遇到了他的贵人。

　　在一个寒冷的冬季，他快要冻死在街头时，一件温暖的披风披在了他的身上。

　　他睁开眼睛一看，那是一个大富人家的人，衣着华丽。

　　那人温柔的问他：“要不要跟我一起离开？”

　　离开？是去哪里？

　　乌海木不知道，但是也不需要知道，他只需要知道那人会给他温暖的衣服和食物就行了。

　　后来他才知道，救下他的人便是当今圣上的弟弟——瑞王。

　　当时瑞王在前往他的封地的路上，途中看见他便救下了。

　　瑞王给他衣裳穿，给他食物吃，给他房子住，还让人教他武功。

　　瑞王不会嫌弃他的样貌，乌海木心想，他要好好报答瑞王。

　　他问瑞王：“我该报答你什么？”

　　瑞王温柔的笑了笑：“若是想要报答我，那你便好好练武吧。”

　　所以他开始拼命练武，之后他便成为了瑞王手中的一把利剑，为他杀人。

　　乌海木早就知道瑞王不像民间传闻那样和善，但是那又怎样？

　　瑞王救下了他，仅凭这一个理由，他就会竭尽所能帮他。

　　后来他们回到京城，瑞王给了他一本秘籍，上面说喝下美貌之人的血便能延年益寿，增强功力，还能美容养颜。

　　他心想，瑞王果然对他很好，还帮他寻找治疗脸上胎记的东西。

　　之后瑞王便交给他了一个重大任务，他让他离开京城，去绑架面容姣好的人。

　　他也的确做到了。

　　他创建了一个教派，有了一众教徒，绑架了许多貌美的人。

　　可是…这些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他已经死了，乌海木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地面。

　　林卿月用剑撑着身子喘息，大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受。

　　她转头看向一边，叶辞瑾和她情况差不多，也撑在地上。

　　不知为何，林卿月突然笑了笑。

　　她躺在地上笑了起来。

　　叶辞瑾满脸疑问，这是…傻了？

　　他不过晕了一会儿，这人就傻了？

　　叶辞瑾从昏迷中醒来，睁开眼便看见林卿月在与那个教主打斗。

　　他先是心中啧了一声，感叹那位教主怎么这么命大，差点入魔都还没有死。

　　随后又看了看林卿月，发觉她周身气势发生了变化。

　　嗯？突破了，还不算太差嘛。

　　原本想袖手旁观在一边等着，反正林卿月一定会赢。

　　但是在最后时刻，他还是将手中的小刀甩了出去。

　　为何？我为何会把小刀甩出去，明明林卿月会赢的。

　　叶辞瑾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

　　林卿月笑够之后就起身过来扶起叶辞瑾。

　　“你快想想你能不能解开八卦阵。”

　　叶辞瑾被扶起来后，看了一眼四周，发现的确是八卦阵。

　　“你居然知道这是八卦阵，还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林卿月知道这人又在调侃自己，但是她才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现在已经没有了多余的力气。

　　她只是又问了一次：“你能解吗？”

　　叶辞瑾瞥了一眼林卿月，“当然。”

　　他当然知道，以为自己像她啊。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林卿月还是看懂了叶辞瑾眼中的含义。

　　“先从正东的生门打入，然后往西南的休门杀出，复从正北的开门杀入，然后再次寻找休门杀出。”

　　“在每次从休门杀出后，都这样重复步骤，直到找到正确的生门，就能走出八卦阵了。”

　　生门、休门、开门…

　　这些是什么玩意儿啊，听都听不懂，林卿月挠了挠脑袋。

　　叶辞瑾偏过头询问，“懂了吗？”

　　林卿月连忙调整好表情，“懂了，当然懂了。”

　　“这也太简单了吧，我们这就走。”说着便要把叶辞瑾带去杜门。

　　然后叶辞瑾指了一个方向，“这个才是生门。”

　　“哦哦，刚刚不小心看错了。”

　　叶辞瑾知道她根本没有听懂，但是也没有拆穿她。

　　两人便进入了生门，耗了很长时间，也经历了一些危险，但是好在走出来了。

　　林卿月架着叶辞瑾走出来，看见一片绿色的树木时，差点掩面痛哭。

　　太不容易了！呜呜呜！

　　两人的力气终于耗尽，林卿月扶着叶辞瑾，两人皆是单脚跪在地上喘息。

　　然后林卿月看见远处冒着火光，若是没有看错，那应该是山寨。

　　看来有人来帮他们了。

　　林卿月这才完全放松下来，那群被绑架的人应该被救走了吧。

　　休息了一会儿后，林卿月突然想到叶辞瑾背上的伤。

　　“你背上的伤怎么样了？”

　　叶辞瑾翻了一个白眼，“我眼睛又没去长背上，我怎么知道。”

　　听到叶辞瑾欠揍的语气，林卿月生气道：“喂！我可是在关心你。”

　　“早知道你这样我就不给你吃回魂丹了，我都只有一粒呢！还给你了。”

　　回魂丹？

　　叶辞瑾知道这是只有雪月山庄才有的丹药，因为制作的药材难寻，所以数量很少。

　　他刚刚听林卿月说只有一粒，那为何要给他？

　　叶辞瑾自认为他们的关系一般，还没有到这种程度。

　　“为什么？”

　　“嗯？”林卿月疑惑，“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自己吃，而是给了我？”

　　叶辞瑾直直地看着林卿月，大有一种不告诉他答案就不罢休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