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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缔约 ...

  •   因为钟楚瓷自告奋勇的说自己擅长岐黄之术,方年年还真的就听信了她,既然姥姥不让她自己救,那么且先试一试钟楚瓷的法子看看她到底有什么灵丹妙药。
      谁料想,钟姑娘忙活了一上午,做出来的不过是一碗普通的清毒汤。
      商今朝上下打量了一圈,端起来左看右看没看出特别,“他们要真是巫咸族人,你这不是往枪口上装么,这算什么啊,人家一晚上能做出一麻袋。”
      钟楚瓷把药碗抢过来,“你小点儿声行不行啊,方年年为了族人宁可和曲小虎殉情都不会救他,那这戏就没的唱了,这不是普普通通的一碗药,这是顺水推舟的一碗药。要的就是给她别的希望,再斩断,侧面提醒她,只有自己才能救曲小虎。”
      确实,那方丫头现在寄希望于钟楚瓷的秘方的心情已经达到了高潮,若是这近在眼前的最后机会变成了一场空,任谁都不能甘心。
      我说,钟楚瓷你很适合学心理学嘛。
      方年年在门口敲了敲,“楚瓷,药做好了么,还需要什么药材么,我可以去买。”
      钟楚瓷高声回应道,“马上就好。”
      “哎,方年年真的不会生气么,你这么耍她。”
      钟楚瓷转了转眼珠子不太理解,“生气?我就一普通道士,就算做不出来又怎么样,主动帮忙哪里有帮错的?”
      说完,钟楚瓷喜滋滋准备出去,腾不出来手,便踢开了门,迎面就是方年年焦急的神色。
      “楚瓷,这就是你煎的药么,快...快给我看看。”方年年已经急不可待,声音带着哭腔,额头渗了许多细细密密的虚汗。
      钟楚瓷把药碗递给她,方年年嗅到这药的气味和瞥见它的色泽,一下子心凉了半截。
      钟楚瓷抿唇笑了笑,得体道,“虽是骇人的屠灵蛇,但解毒的巫咸族人早已被灭,这世间早没得药方了。可犹记得宛凌仙师曾说过,这世上万事万物不过遵守着一个准则,大道至简,万物归一,也许朴素的法子,会有意外的奇效。”
      好一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真能扯,这句话是这样用的么,商今朝嗤之以鼻。
      方年年见她得体,也不好再责怪什么,究其根本还是自己惹下的祸。
      于是她脸上带着假笑,欢快的仿佛不认识这碗最最普通的清热解毒汤,“我也不懂岐黄之术,到底是个法子,这边我就先替曲小虎谢过了。”
      钟楚瓷没有跟她过去喂药,捡了一个筐里的果子啃起来。
      “她真的假的?真不认识这汤么?”商今朝踮脚眺望方年年的背影消失过后问道。
      “现在还不能确定,一切都是猜测,等下不就知道了么。”
      钟,商二人在小厨房里吃了半筐的果子,才把方年年给再次等来。
      商今朝蹲的腿有点儿麻,接过空碗站起来跺跺脚。
      “我们有点儿饿,也没地方去。”他尴尬的笑着解释为何自己能在这乌烟瘴气的狭小房间呆两个时辰。
      方年年显然没有多想,将碗放下,“我已经喂他喝下了。”
      钟楚瓷道,“你还是回去休息休息吧,你已经好几天没睡了吧。商今朝,你把药碗刷了。”
      商今朝被指使有些不快,“凭什么。”
      “凭你碍眼。”
      商今朝哼了一声,把碗接过来,“没水刷什么。”
      “借口,那不是有么?桶里。”
      方年年见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自己也没精力参与进去,三言两语便告辞离开了。
      商今朝正要走去早上洗漱的水桶边上刷碗,被钟楚瓷一脚踢向膝盖,“说你傻,真傻假傻。”
      商今朝不解其意,刷碗也不行,不刷碗也不行,哪找来这么难伺候的甲方。
      “整个屋子唯一的水源都在这儿,这碗还没刷过呢。”
      商今朝一头雾水,“知道啊。”
      钟楚瓷把碗抢过来,靠近鼻前闻了闻,“有血的气味。”
      “血?巫咸族的心血?”商今朝也凑过来闻了闻。
      钟楚瓷点头,现在可以确定了。
      方年年是巫咸族人,虽然她用灵力封住了心脉,状若平常,但她现在一定痛苦万分。
      钟楚瓷可怜她,也佩服她。
      她终于还是做出了忠于本心的抉择。
      是对是错,谁说的准么,哪怕是错,便也错下去了,重来千遍万遍亦不后悔。
      方年年的眼泪滴在曲小虎的皮肤上,顺着少年的眼角滑落在枕畔,洇湿成小小一块儿暗色,仿佛那滴泪是曲小虎流下来的。
      她是月娥祭的巫祷,她祷词便是控诉巫咸族人蹭遭受种种的苦难,而今百姓就是她的人质,其中作为月娥的钟楚瓷便是人质的代表,以献祭活人要挟天道换屠灵真王登基。
      她记得,记得王府那个神秘莫测的少年,那个不苟言笑,病恹恹的少年。
      她记得他的模样,先帝最不宠爱的小儿子被宠妃陷害填井而死。
      两年后巫咸、屠灵二族被灭,先帝西去,十年后,被忽然复生的蛇王魂替,流落皇宫之外。
      有一宫人在一个雨夜,外出偶遇和那十年前故去的皇子一模一样的少年,觉得诡异,驾车直驱回宫,本以为可以甩掉,没想到少年竟不知不觉的跟在身后,自此那宫人便疯掉了。
      大臣进言,此人不详,新帝思量再三,本就是含冤而死,若再杀一次恐有灭国之兆,便按亲王仪制提前开府出宫,府邸选在清灵寺近旁,以便危机生变之时能有化险为夷的机会。
      少年生于皇室,长于市井,却不染半分尘世气息,仿佛永远带着一个无悲无喜的面具,像个活着的死人。
      他第一次笑,是因为方年年,那个小丫头。
      他是被气笑得。
      冻春河池浅鱼多,斑斓的锦鲤成了少年果腹的材料。
      忽间一个扎着双髻,面色粉红的孩子,五六岁大小,不知从哪儿窜出来,抱着一兜子青色的果子,指着他的鼻子骂道,“锦鲤乃是祥瑞,清灵寺的锦鲤用作祈福,你这不是在吃鱼,你这是在吃我大奉的福祚。”
      清丽阴郁的少年被这突如其来的提醒惊动,回头一看是个丁点儿大的粉娃娃,撑腮轻描淡写道,“是么,我也是大奉的子民,这福祚我先尝了有何不可。”
      说罢,更是得寸进尺的站起来,那女孩见他架起来火架子,就要把鱼放上去,肉腿一蹬嘟嘟嘟的跑过来,一脚踢倒火架子。
      “你不听话!大住持会不高兴,他罚人可疼了。”
      “我会管他?”显然少年已经不快,嫌她吵的恼人,眉头微皱,声量渐高,揪住小东西的衣襟,怀里抱着的野果子掉了一地。
      到底是个十三四的青少年,自然对五岁的女娃有所威慑,那手下的孩子抖成筛糠,一言不发。
      近距离的看她,双眉间竟有了一道若隐若现的星纹。
      怎会?
      已被魂替的少年有了蛇王的记忆,巫咸已灭,怎会还有遗孤。
      那少年抬手一挥坚硬的银扳指刮破了她的脸颊。
      他将她狠狠地摔在地上收起鱼竿,忽而笑了,“你...你居然考虑起了大奉福祚,好一个因缘相悖,认贼作父。”
      蛇王是借着一道偶然的“天意”借那皇子心里的恨意复生,谋权篡位的欲念滋养着他,注定这一生都不会太平。
      方年年后来因为没有看好锦鲤,在大主持面前告发了少年。
      张翠屏一眼便道出少年身世,她的星纹有窥见过去的能力。
      原本巫咸人有占卜之能,但现在经过演变,只剩下了窥见过去的功能,无法预知未来。
      就这样,为了和蛇王达成共同谋逆的大业,履行了巫咸和屠灵的百年缔约。
      ——将选一个巫咸后人的命格与蛇王命格绑定在一个八卦象里。
      也就是做一个挡煞巫女,为蛇王提供一个尽情蚕食的养分。
      万物生两仪,阳盛而阴衰,阴盛而阳衰,虽彼此交融,却不同命途,若逆天策反惹了祸事,为保一人久盛不衰,必要的时候需得牺牲掉其中一个。
      她被人家订了娃娃亲还不知道,傻了吧唧的嘿嘿笑。
      后来为了逃避晨省和入定,不想背那些繁复的经文,主动要求搬去王府做了个小丫鬟。
      这便是缘起时分了。
      既说是族中使命,自然从开始就没有什么情从心起,这样主仆身份倒也少了许多麻烦。
      日子继续流转,挨过了去年冬天,蛇是要冬眠的,外加整日的苦心经营谋划,所以他近日身体奇差,本就借着一道不知哪儿来的“机缘”复活,恐有什么差池丧命也是有可能,方年年一个凡人的命格不够显然他吸收磋磨。
      八卦象的阴面吞噬不了阳面多久,所以才有了方年年上山修炼的后话,他要她变强,为他提供更多的灵力,供他吸食,阴阳双极,难舍难分。
      方年年天真单纯,还以为只是让她出来见见世面。
      她没想到自己在这短短半年时光里,认识了曲小虎,生了莫名的情愫。
      院外蝉鸣响彻树梢,晃眼一瞬,后天就是月娥祭了。
      商今朝在院子里逗邻居家的大黄,钟楚瓷还在入定冥想,这丫头真是无时无刻不在上进。
      谁知大黄一声吠,吓得钟楚瓷一个激灵,入定画面开始扭曲,一开始她在知道方年年是巫咸族的前提下,算到了凶的卦象,但若算起奉国的卦象,隐隐约约之间,依旧是大凶。
      为何如此,为何奉国最终走向灭亡,方年年还是大凶,方年年不应该被新王迎娶进宫做宠妃么。
      一个国家的气数任何人都只能算到个大概,她也都只是猜测而已。
      上一世没有方年年,没有这个红尘的参差,或者说也有方年年,但与她不过是点头之交没有深入了解过,而今世有了牵扯倒生了许多意外来。
      不管这些了,她又再次以方年年是巫咸族人作为引子,在万机图腾里探查出了破解魇门的法子。
      万机图腾是一种法术,可以用隐藏在世界的秘密事件作为交换,探知另一件想要知道的事情,前提是这个秘密事件要是真的。
      法子就是三个月的干涸后的第一场雨,加上一点鸡血喝下去,就这么简单。
      而巧合的是,月格补全才会降雨,一切都得等到月娥祭之后了。
      她被大黄惊吓睁开眼睛,商今朝嬉皮笑脸的打哈哈,“抱歉哈。”
      “到底要怎么补全月格呢?”
      商今朝不以为然,“不是有你么,喏,拿你祭天就补全了。”
      “你知道这是假的,天神宫里没有月娥,更何况要想飞升成神需得修炼,怎会把人放在火里烧死。”
      商今朝用树枝在地上扒拉两下,仔细回想起自己的文章,从来没扩写过方年年这个人物啊,也没有什么月娥祭,这关考核就是男女主打死了一条蛇就这么简单。
      奉国也没灭,书里的钟楚瓷在这整个任务中纯纯跳梁小丑,胸无大志得很,成天哥哥哥哥的叫唤玄子练,小鸟成精一样。
      突然袭击这么问一下,他怎会知道。
      “所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自古都难全了,更何况你我这样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小民呢?”
      “阴晴圆缺?”钟楚瓷喃喃道,一开始还觉得他有些毛病,但细细的想开始琢磨起来。
      阴晴圆缺是月的四个状态,如今有了晴,有了缺,还剩阴和圆,想要圆,就先想想如何让这天阴下来才行。
      商今朝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你到底想没想好你那吞下去的药丸怎么办。”
      “我不会死,你放心。”她道。
      她是尸魂体质百毒不侵,只有心中执念散去,他才会彻底消失,和画皮鬼暖儿一样。
      “哪怕被火烧都不会死?”
      “你以为只有你有特异之处么,我也有。”
      她有些时候真像个小孩子,怼起人来噼里啪啦,较真的很。
      “你去帮我采一些鸡血来。”
      “干嘛?”
      “遗愿,不行么?”
      商今朝不知道她又要搞什么飞机,算了算了,依她就是。
      月娥的名单出来,无疑,像钟楚瓷这样自告奋勇的“衷心”之人仅此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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