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沦落NPC日志》椰片

98、老子活了

　　光，慢慢柔和，声音逐渐安静下来。
　　”不对啊，该醒了啊。大夫不是说一天就能醒么，这都几天了。”
　　这是谁的声音？
　　想起来了，吃完泡面从来不扔泡面桶的曾狐狸。
　　”谁知道呢，装的吧。”
　　这又是谁，是袜子堆成山的方老兄吧。
　　光源刺激他久经黑暗的眼皮发出细小的痉挛。
　　”动了！动了！”
　　卢胜美终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睁开眼睛。
　　没错，是那两个室友。
　　曾狐狸横挑鼻子子竖挑眼的上来指着他问话，”你几岁啊，我说你刚卖了几升的血，吃的这么差，连轴转的工作不说，还熬通宵你以为你是金刚啊。”
　　方老兄刮了刮鼻子，”可不是么，你都不知道我一开厕所的门，看见一个面色惨白的人晕倒在地上多吓人，你诚心让我们公寓变成凶宅吧。”
　　商今朝反应了一会儿忽然察觉到，是真的回来了，还是仅仅是一场梦境。
　　果然，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留下。
　　他叹了口气，是时候该回归正常人的生活了，努力的挤出一个笑脸儿，他知道这些家伙是在关心自己。
　　”我是为什么晕倒。”
　　”贫血休克。”
　　”医药费。”
　　”一千八。”曾狐狸在要钱方面毫不含糊，一丁一卯锱铢必较，这点和他也很像。
　　卢胜美看了看自己的身边询问，”我手机呢，拿给我我给你转钱。”
　　方老兄把卢胜美手机扔了过来。
　　”不过你得把消费记录给我看一眼，万一你给我多要怎么办。”
　　曾狐狸啧了一声，”不信我是吧。”
　　”不信。”
　　卢胜美伸手抢来曾狐狸的手机核对订单。
　　却写的是一千八百三十二。
　　论往常着三十二他也会说出来，卢胜美哼了一声笑问，”怎么，三十二块钱不要了？”
　　他慷慨的道，”你想给就给，不给我又不在乎，我可有有客户了。算是曾老板心情好，不和你计较了。”
　　卢胜美切了一声，全额转给了他。
　　”对了，昏迷这几天，有个叫黄总的人一直给你打电话。”
　　卢胜美来了精神，转完了钱，迅速翻开来电记录，”果然，打了不下十几个。”
　　最近的一次还是在一个小时前。
　　这是不是说明还有希望，若是选了别人，岂不是不会在一个小时前还给他打电话了。
　　”那个...我饿了，你俩出去给我点儿吃的吧，楼下的蒸饺就行。”
　　打发走二人，他打通了黄总的电话。
　　电话嘟嘟的等待音捶击着他的心窝，是非成败在此一举了，若是真的能拿下二十万，起码可以让父亲减刑。
　　卢胜美的心扑通扑通比上学那会儿等期末成绩还要紧张。
　　终于，那头有了声音。
　　”喂。”
　　”黄总，你好，我最近生病没来得及回复您，请问...”
　　话还没说完，黄总就哈哈笑起来，”小卢啊，我...我有个事儿求你。”
　　——
　　那是一家很小众的西餐店，墙上贴着各种波西米亚风格的挂饰，有个仿古的磁带，放着舒缓的布鲁斯蓝调。
　　等服务员把菜单拿上来之后，他恨不能揪着黄总的领带问问他是不是抽风，他要他请人吃饭还甜美的选了个这么贵的地方。
　　他礼貌的喝了一口免费的柠檬水，看了菜单很久，朝服务员礼貌的笑了，”我先不吃，我等人。”
　　大概十五分钟后，西餐厅中出现了一道十分亮眼的倩影。
　　女孩儿一身白色小香风套装，看起来毛茸茸的，一头垂至胸前的水波纹上顶了个蕾丝贝雷帽，一副复古大墨镜遮住了半张脸，只余留下半张如花般动人的唇瓣儿和精巧的下巴。
　　她动作慌张，像真的在见什么偶像级人物，走到天使雕塑一旁的镜子前，掏出个YSL限量口红补了个妆，然后踩着马丁靴徜作自信的踏着小碎步走过来。
　　卢胜美看了一眼就把目光移开，首先排除了这位，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谈生意的人。
　　不过她真的很漂亮，卢胜美又回头看了她一眼，这没有被墨镜遮挡住的下半张脸，为何如此熟悉。
　　没成想，就这个十足张扬少女竟走了过来，他迅速转过头，少女就坐在他的对面，清脆的道，“久等了。”
　　然后摘下墨镜，阳光穿透她纤长的睫毛，投影在了她白皙的皮肤上，下一秒，少女的红唇噼里啪啦的启合，“你就是卢胜美吧。”
　　她眸光锃亮，迫切的问着。
　　钟楚瓷！
　　她瞳色居然也是有那样浅淡的灰紫色。这么扯蛋又稀有的设定，怎会出现在一个正常人的身上。
　　”你好，出版社黄总的女儿。”
　　卢胜美呆滞的看着她，本以为可以放下一切，眸底还是不由得一片湿润。
　　”卢胜美？”少女看他发呆，小心叫着，”你是叫这个名字吧。”
　　说罢灿烂的笑起来，”我叫黄玥心。”
　　卢胜美将眼泪快速眨回去，伸出手来，”对，我是卢胜美。”
　　黄大小姐叫了服务员，没有点最贵的，而是点了两道平常菜。
　　”贵的我也吃不习惯，这家店虽然逼格很高，我却只喜欢最便宜的菜样，其实随心所欲就是了。”
　　卢胜美想站起来付钱，被黄玥心拦住，”以后有的是机会你付钱，这回是我有求于你。”
　　卢胜美不晓得这以后的机会是打哪儿来的，不过黄小姐实在手快，和这家老板也熟悉就先付了钱。
　　卢胜美开起玩笑道，”你付钱，黄总该说我招待不周了。”
　　她付了钱，一下子握起卢胜美放在桌面上的手，睫毛忽闪忽闪的翻动，忽然觉得不够，凑近过来仔仔细细的，一寸一寸的看着他的脸，像是要把他脸上的每一根绒毛都看穿。
　　距离还在一点一点的拉进，近得卢胜美似乎能分析出来她身上的香水是什么化学成分调和而成。
　　卢胜美被盯着难受，把手抽了出来，身子靠在椅背上，自然的笑了，”不是，咱们这谈的是正经生意吧。”
　　”哈哈！”黄大小姐笑的直拍桌子，然后神秘兮兮得吓唬他，”要我说真话啊 ，那肯定是不正经咯。”
　　黄总的千金还真是一身反骨。
　　”你看看你，哪有你这样对待甲方的啊。”她从包里掏出来合同，看了看，嘟嘟嘴巴啧了一声，”我要重新考虑，这五十万要不要给你了。”
　　”五十万！”卢胜美被这个数字吓得差点儿跳起来。
　　立马换了副死样子，特谄媚的笑道，”那个，黄大美女，我们什么时候签合同。”
　　”现在，立刻，马上！义气吧。”
　　卢胜美把随身携带的笔掏出来，”这点儿笔油我就自费了哈。”
　　他正要接过来那纸合同，被这狡黠少女收了回去，翘起二郎腿，游游荡荡，”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和你签合同的人不是我爸爸，为什么是我来见你，你都不问问我，我在中间付出了什么吗。”
　　卢胜美收回要接文件的手，似乎确实有点儿奇怪，木讷的问，”黄总...太忙了？”
　　她受不了这爱情的呆子，把文件扔给了他，不耐道，”签吧签吧。”
　　卢胜美没有含糊，看都没看的签完了。
　　黄大小姐见他上套又不生气了，正好菜也上来了。
　　她喜滋滋的一边吃饭一边看他写的签名，小声嘟囔着，”终于签好卖身契了。”
　　”你说什么？”卢胜美不解其意。
　　”哦，没什么。”
　　”那什么时候出版啊。”
　　黄大小姐不在意的道，”已经出版了啊。”
　　”你骗我吧。”
　　反正签都签了索性坦白，”好吧，没有出版，最后我爸的出版社还是选择了别的IP，是我签的你，本小姐亲自买了你的版权。”
　　没关系，这有什么的，有钱就是爹，有奶就是娘，管谁是甲方呢。
　　他只是有些疑惑，”不是，这...你图什么啊。”
　　”图什么？卢胜美，你居然问我图什么！”她把合同扔给了他，”你好好看看，第三条，你这三年都要绝对服从于我的！”
　　卢胜美真想抽自己几个嘴巴，菜是一口没吃，若说这是个好差事那确实不假，但他知道自己的水平，说是把IP签给这大小姐，其实哪里是奔着他那个烂文的，天下没有着掉馅饼的好事儿。
　　更何况，他怀疑，连黄兴都不知道这合同还有这么离谱的条约，他瞬间觉得自己被耍了一般，拿起大衣就要离开。
　　”我走了。”
　　”站住！”黄玥心走到他面前，”我爸爸说你为了钱什么工作都可以做，怎么我是你的雇主就不行了呢。”
　　他看向那双和钟楚瓷一般无二的脸，耳畔还是她弥留之言。
　　你不是神明，你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
　　”首先，我不打算做你一辈子的助理，我配不上那么好的工作，另外，黄总应该也看不上我吧，他知道你要聘用我这件事儿么。”
　　”你为什么这么自卑，都不像你了。”她难过的说。
　　”像我？黄小姐，你以前认识过我么？”
　　认识过，你说，你的世界你做主。
　　难道是因为这个才不能低下头接受这份工作么，还是因为起码不能在她的面前低下头颅呢。
　　卢胜美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觉得在那张脸的手下做助理是件特别丢人的事情。
　　黄玥心看着他的背影，不急不躁却胜券在握，我长这么大，还只有拒绝别人的份儿。
　　卢胜美坐上公交拨了电话给黄总，”黄总。”
　　黄总立马接通，捋了捋下巴的胡茬，”那个，小卢啊，见面了么？谈的怎样？”
　　”你耍我吧。”
　　”哎呀，我知道你想正经出版，但我家闺女，今年刚高考完，考的不错，梦想就是见你一面。而且我开了更高的价格，把你的版权卖给我闺女了。”
　　他错了，其实卢胜美才不在乎什么出版不出版，他直截了当的问，”仅仅是卖了版权么，我这个人你也给出卖了吧。”
　　”你什么意思？”
　　”你问问你的好闺女在合同上写了啥，要开价让我给她当助理，抱歉，卖艺不卖身。”
　　公交车上的大爷大妈纷纷转过头来，惊恐的看着卢胜美，他也因为太激动没注意场合，挂了电话。
　　对，他在逃避，在逃避那张脸。
　　华锦高档小区，最显眼的位置有一栋自带花园的二层别野。
　　”我的大小姐，你可算回来了，黄总生了好大的气呢。”
　　黄玥心不带怕的，生气？能有多生气，从小到大天天说生气哪回真的生气了，生了气最后道歉的还是老黄。
　　”知道了阿姨，你先下班回家吧。”
　　黄总抱着手臂看向落地窗外的景色，忽然鼻端多了一缕香气。
　　”哎呀，老黄啊，这是什么，好像是烤红薯，我记得你不是特别喜欢吃么？”
　　老黄咽了口口水，傲气十足的把头扭到一边儿，小孩儿似的说，”生气了。”
　　”生什么气嘛，红薯也没做错什么。”
　　”你瞒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让卢胜美当你助理是为了什么。你有什么正经事儿需要助理啊。”
　　”哎，我是你亲生的么，说我没正经事儿，我闺蜜莉莉明天就从德国回来，那可是当红的平面model，我俩计划马上成立一个工作室，有她给我做宣传，我设计的服装品牌马上就能流入市场了。”
　　黄总拧起眉头，”就一个想法，还没落实，而且这卢胜美能帮到你什么？”
　　”要是卢胜美能给我运营，我的品牌一定大卖特卖，爆火全中国的。”
　　”你怎么知道他会运营？”
　　黄玥心也不打算哄老黄了，把红薯放到茶几上，七扭八歪的倒在柔软的沙发里翻一本时尚杂志。
　　老黄踢了她小腿一脚，”大人说话呢。”
　　”哎呀，我当然了解他啊，他自己在作话里面说过。”
　　黄玥心撒谎不打草稿，她本来就不是要卢胜美搞什么运营，端茶送水，捶肩捏腿就够了。
　　黄大小姐指着黄总的鼻尖儿威胁道，”老黄，你要是再臭着张脸，我就把你藏私房钱的事儿告诉钱女士。爹啊，你就负责资金注入就好了。”
　　黄总捏了捏眼角，实在无奈，”我那是觉得你不了解卢胜美，他的处境，他的家人...”
　　黄玥心听不下去，情绪真的有些恼火起来，”爹，您别念叨了嘛，我真累了。前几天刚从摩托上摔下来，脑震荡疼厉害呢！”
　　她将散落额前的碎发顺了一下，扔下手中的杂志跑去了二楼。
　　钟楚瓷这个角色的粉丝特别的少，黄玥心算是一个大粉头子，是个如假包换的糯米糍。
　　每次评论区在骂女二的时候，她总是第一个抢前排回复。
　　高考结束，她这个渣女玩够了现任男朋友吵着闹着要分手，结果喝的太大回不了家，被那个男生绑到摩托上，她为了挣脱开束缚，从摩托上摔了下来，昏迷了三天，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那个世界没有活着的人，钟楚瓷也早就死在了他的笔下，这一切，这自他以来发生种种，不过是她残留于世的这缕魂魄，为他造了一个绮丽的梦，一场不可思议的虚妄，他...一个唯物主义者，打破过去二十多年的信念，爱上了一个幻境中的人，一个早已故去的人。
　　出租屋光线远没有华锦小区的明亮，曾狐狸还特别应景的放着陈奕迅的阴天快乐。
　　这首歌，也能让卢胜美回到那个梦境，那个叫做阿美仔的人，曾改编成古风的调子演唱过。
　　他想走出来，渴望走出来。
　　却发现那个源于他内心的世界早就渗透进了他生活的点点滴滴。
　　打工吧，忙起来就好了。
　　卢胜美掐了点儿，跑下楼，骑了单车往工作的餐厅赶去。
　　黄玥心遥记得他跟她说的那个梦，他除了写文外的主要工作好像是个服务员...她挨个餐馆的找。
　　一家一家，他一定在，他说过他是在餐厅打工的。
　　打开地图，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找到的角落。
　　他没什么钱，估计那饭店也是开在穷人区。
　　这位黄大小姐进门就问你家有没有一个叫卢胜美的服务员。
　　问的人家一头的雾水，找一家就在地图上画个叉。
　　皇天不负有心人。
　　虽是花费了一整个上午，但好在有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