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入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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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阮青舟当街拔刀的时候，连绨在做什么呢？
在抄家。
何以曲云的任务是“协助抄家”?协助的就是东厂的这一批“专业户”们。
当日梁王府内府外围了个通透，绣春刀架到梁王的脖子上，梁王妃及其一女也被从内屋拖出来，捆在一处。
这位王妃生得美艳非凡，此时珠钗斜挂，云鬓凌乱，刀剑加身下更生出一番脆弱风致。特别她那一双眼睛生得与众不同，比寻常女子更狭长些，挂着几滴泪水，更兼娇媚风情。
连绨踱步到她身前，歪着脑袋看她，像是打量着一个物件。若是把他们二人的脸摆在一起看，竟似有似无地有些相似之处。
连绨往记忆里翻了一番，想起来了。
是。。“姐姐”?
当年全家逃亡的时候，“姐姐”大他三岁。“父亲”最喜欢她，把“母亲”卖了，把“他”卖了，唯独不舍得卖这个小娘生的“姐姐”。
原来，不是最喜欢“姐姐”，是“姐姐”最有用，有用得让他攀上了梁王府，并不是不卖，是卖出了更好的价钱。
“姐姐”真可怜，如今要和梁王一起去死了。
这样想着，连绨的脸上竟然还是温柔如春风一般的笑意。
不知是福临心至还是怎么，梁王妃似乎也想起了什么，她的身体颤抖着，眼睛里却发出新的光亮。
她的目光飞快地往自己丈夫身上一闪，顿了顿，露出痛苦神色，又往自己的小女儿身上望去。
小小的女孩子大概只有三四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哭却直觉不能哭，只敢呜咽，眼泪掉在她脖子上挂着的漂亮的银项圈上。——为了这份及时的生辰贺礼，他的哥哥梁王世子累杀了三个银匠。
梁王妃忽然挣起，不顾刀剑贴近，凄凄叫到:
“我知道朝内谁与梁王相谋，求大人饶我女儿性命——!”
她的那一双眼眸对连绨目露哀求之意
那你是你的外甥女，求你救救她，救救她!
“好啊。”
连绨很好说话地微笑起来，他走过去，亲自把坐跌在地上的小女孩轻轻扶起来，往左右微微使了个眼色，自有人把她抱下去。
梁王妃一愣，面上露出又看见希望的欣喜。他看见连绨转过头来，对他露出亲切的笑意。
“你说吧。”
她没有察觉到，连绨的眼底冰冷漠然，表面和煦之下藏着一潭死水，水里浸满了毒。
什么“姐姐”，”父亲”，同他“连绨”有什么关系？斩草若是不能除根，要他这柄快刀做什么呢?
他的眼瞳一动，死水里微微起了涟漪，是后怕，是怒火，是刻骨的杀意。
得让梁王和他的幕僚们多活几天呀。。。
。。。 。。。
当日梁王世子当街自爆，虽然足可以证明阮青舟是清白的，可这件事影响太大，再让阮青舟待在那个“御史”位置，明显就不太合适了。
皇帝让他说一件愿望，未尝不是给他留了机会求官，可是他什么也没有为自己求，如今升不好降不得，这个官位倒成了食之无用弃之可惜之物。
这个局面既然是他自己在皇帝面前选择的，那就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过了几天，挑了一个天高气爽的日子，阮青舟把官印一挂，就此辞了官。
坊间称赞他是为了文人气节而辞官，更把他那句刚直的“匹夫一怒”拿来说事，一时他的名声大好。还衍生出一些画本子，说书本子，什么“阮御史一怒而斩奸佞”，越传越离谱，阮青舟旁听了一回，倒也有趣地很。
回过头来想想，一个莫名其妙什么事也不干的“御史”，换一个胸有大志才学高明的年轻“县丞”，对于百姓来说，自然是后者好些——他也终于不必为多拿了俸禄而“心虚”了。
唯一一点问题是，
——没钱了。
坐在自己的院落里，摸着自己手里最后的几钱银子，穷学究得出一个结论:
下个月的房租，他交不起了。
啊。
躺椅上，阮青舟默默望着天空上白白的云朵。思索一会，翻了个身。
“嘎吱”，他那借来的躺椅发出令人牙酸的一声悲鸣，阮青舟一惊连忙想要起身，却已经晚了。
噼里啪啦一通响声。
“青舟!”
刚刚从宫里出来的连绨本来是坐在车里，等着车夫去敲他的门，听到他院子里的动静，哪里还坐得住。
从马车上跳下来，他几步过去，第一次推开那扇院门。一进院子，就看到树底下阮青舟侧着半边身子摔在地上，那躺椅也断了一条腿翻倒在地上。
似乎结实摔狠了，他以袖遮面，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连绨呼吸都要一窒。
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的是想象中青舟持剑独自一人面对众人的样子，谁也不会知道当他听到了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心中升起的是何种心情。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弑君。
他飞速半跪下来，手已经触到了阮青舟的手臂。
”青舟?怎么了，哪里疼?”
他的声音底下藏着些颤。
“连兄。”
阮青舟的衣袖移下来，露出一张笑意盈盈的面孔。
他根本没有摔在地上，最后的时候及时拿手撑住了。连绨仔细观察也能看出端倪，只是关心则乱罢了。
连绨愣了愣，心下竟浮上一丝“不愧是他”的无奈意味，也跟着低头笑了。
“哎，青舟，你的手。”
撑地的时候到底还是擦到了手掌。
两个人并排席地坐在地上，连绨拿了随身的药来，小心翼翼给他上药。
“青舟辞了官?”
“嗯。”
“那，以后青舟打算干什么？”
“我也不知。。。也许给人抄书。”
“青舟。”
“嗯?”
“青舟手头紧的话，不如。。”
连绨专注地看着他的手心，装似随意道:
“不如先去我那里住些日子。”
阮青舟微微睁大眼睛看他，连绨的声音越低，近乎小心:
“你若是在意。。我还有座别庄，旁人谁也不知是我的产业。”
阮青舟却朗笑一声，道:
“在意？在意别人说我爬上了阉党的床么？我杀世子，是因为他来者不善，倒也不是为了这个。。再者，他说的也不算错。”
他是上过连绨的床榻呀。
连绨听了他这话，越发感他天然诚挚，一面不由得欢喜向往，一面自卑阴暗心思翻滚。又听他直率道:
“连兄若是方便，收容我在你府上住些日子，我再想办法。”
方便，怎么不方便呢？
连绨眉眼弯弯，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帮他收拾行李。值得拿的东西并不多，收拾成一个小包裹，用最后一点钱赔了李婶的椅子，又给房东留了个书信，阮青舟便跟着连绨上了马车。
这马车他已坐过许多次，这一回，却好像别有不同。
连府的布景，装饰，以前虽然见过，再一次看还是使阮青舟惊叹，颇有“刘姥姥”之感。
吃了一顿极好的饭，连绨站起身来，要领他去客房。
客房？哼。
阮青舟也跟着他站起来，走了几步，沉默得异样。
连绨回头，竟看见他安静地看着自己，眼圈都红了一片，眼里水光越盛。连绨心都酸成了一团，问他怎么了？
“我把同心结送给连兄，连兄邀我入府，却让我住客房。。。连兄不知我的心意，还是不喜我呢？”
“连兄，在戏弄我么？”
他这话几乎要击碎了连绨的一切思维，使他当时呆立住了。
他几度伸手，眸光闪烁，变幻最终，也只是小心翼翼地握住阮青舟的手，眼里又出现了那种仰视一样的祈求，只低声近乎叹息道：
“。。。我只求青舟莫要戏弄我。”
阮青舟注视着他良久，收回了那一点并不高明的演技，微笑道：
“那接下来这一句，我说的一定是真话。”
连绨安静地看着他，等着他。
没有声音，一个熟悉的，很久以前他就体会过的，一模一样的吻落在了他的脸上。
还有一滴温热的泪。
并非作假，青舟真的为他落了泪。
——于是他终于“信”了。
。。。 。。。
如阮青舟所愿，他又一次登堂入室。
。。。于这种事上，他的知识是很匮乏的，可是越无知越无畏，很有些挑衅的兴趣。欺身上前，去扯连绨的衣裳。
他的发髻有点散了，几缕碎发搭在汗湿额角，发带还好好地系着，深青色的布料搭在翻着红潮的脸颊边上，酝出一片清艳的春色。
连绨自是纵着他，被他闹腾地想笑，手自反触上他的身体。
被他轻轻一触，阮青舟的手指颤了颤。
——他能主动贴近他，却不适应被人这样亲密地触碰。看似气势很足，一戳就散了。
他下意识地有个躲闪的动作，又自己止住了，反被动为主动地去摸连绨的手。
连绨看出他外强中干，顺势把人一拉，翻身压在身下。额头贴上额头，感受着青舟比往日高一些的温度，全身都要烧起来——不是身体上发热，是心里在烧，却比身体上更加痛快百万倍。
“青舟，我来伺候你，好不好?”
他低声细语地哄着，手往他身下人衣襟里伸，果然，阮青舟失了从容，去拽他的手，哪里还有一开始把他压在身下的气焰。
温声细语间，一根深青的衣带轻飘飘落在了床底下。
作者有话说第27章 入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