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祭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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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追上来了。。
少女一手抓着大祭司的小臂以领着他磕磕绊绊地快走，一边侧过头去聆听追兵的声音。
嘈杂的声音越发近了，然而他们的威胁绝不止能听到的那些，更危险的寂静猎手无声地靠近，屏息待发。
大祭司一身繁琐华丽的外袍披风早已扔下，如今只剩下一身贴身的白色长袍，一路上被乱枝所阻，刮破了几道口子，他身上也多了几道青痕红痕，手臂上渗出几点血迹，于平时的圣洁庄严中现出几分狼狈。
前路树木越密，几乎难以行人，更不要说带着一个盲人，少女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她偏头看向大祭司，他嘴唇轻抿，眉眼却还含着笑意，仿佛不是在逃脱，而是在观景游玩。
少女看他表情似乎留有余地，便轻声问道
“大祭司有什么后手吗？”
大祭司目盲不便，被一株野草差点绊倒，一个趔趄稳住身子，这才微微喘着气，摇摇头。
“没有哦。”
仿佛忍不住了，他竟然真的轻轻地笑了起来，饶有兴趣地体会着自己现下鲜有的处境，甚至好奇地抬起头，细听林间的新奇动静。
“大祭司却应有防御手段吧”
少女体察到他莫名其妙的好心情，暗叹一口气，无奈追问到。
大祭司沉吟一会，煞有介事地思索起来。
说话间，一只暗箭忽然从叶间射出，直指少女面门，少女似乎有所察，她瞳孔缩小，头下意识地偏了一偏，然而身体不及思维，仍慢了一步，那暗箭竟眼看已至眼前。
下一刻，繁复光阵自少女眼前展开，辉辉白光照亮了这一方密林，也映入她沉沉的眼睛，她回过神来，猛然拉住大祭司，往后猛撤了几步。
“！”
密密麻麻的暗卫刺客忽然从叶间树后冒了出来，并隐隐以拱卫之势包抄围了这里。二人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手臂上扎着显眼红布的青年，此时正笑吟吟地看着二人。
“果真是大祭司。”
青年笑语一声，后退一步，恭敬地向大祭司行了一礼，然而他说的话，却令少女心底一沉。
“大祭司受委屈了，这叛徒绑架大祭司，我等立即将她击杀，还请稍等片刻。”
他说着，向左右做了个手势，各处黑衣人便缓缓而前，眼看便要急攻
少女虽有几分武力，却无法抵抗如此多的精锐，而大祭司也只会救治防御之法，场面似乎已入死局。
电光火石之间，少女忽然急向大祭司扑去，一手圈住大祭司的脖颈，一手反持匕首，将其抵在了大祭司瘦削的脖颈之上。
“别动，让他们退回去！”
此时保护者竟变成了威胁者，林间无声，透出几分荒唐。
青年唇角一扬，眼中映出少女色厉内荏，讽意更甚。
唯有被挟持的大祭司本人，面上仍是一片镇定自若。
。。。。。。
一日前。
圣塔内部道路的两旁栽种着浅色的鲜花，奇迹般的在冬日也明艳地盛开着。
领路的侍女步履轻盈，希瑞走在她身后，一步步踏入鲜少有外人踏入的圣塔内廷，热气从她的嘴中呼出，与白色的大理石墙面模糊了一体。
绕过几段长长的回廊，侍女终于在一个花园前停下，她轻轻行礼，低声道:
“希瑞小姐到了。”
几秒后，侍女似乎收到了什么无声的指示，微微侧身向她示意。希瑞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走入了花园。
沿着脚下的石子路，希瑞快走几步，看见骑士托兰一身银白铠甲，正站在亭前，向她点头示意，而亭中坐着的正是大祭司。
走近了，她发现白发的祭司此时少了朝拜时礼装加身神圣不可靠近的感觉，套着一件厚实的毛茸茸的大衣，他似乎感到很暖和，两颊微红，灰蓝的双眸无暇如镜，却让人无端感到某些异样。
——这双眼睛，是看不见的。
“咳，祭司大人。”
她低头轻咳了一下以做开头。
“我来找您，是为了几天后的圣礼。”
听见她的声音，大祭司转头往她的方向“看”去，平易近人地笑道：
“我知道，希瑞小姐因为作战勇猛被国王所表彰，并赐予圣礼。祝贺您。”
“是的，我已经从侍官那里大概了解了流程了，不过还有一些疑问希望您能解惑。”
她缓了一缓，观察到祭司专注地听着她的话。
“关于测验。。我。。”
希瑞刻意地顿了顿，低头咬了咬嘴唇。
果然，祭司心领神会地顺着他的话回答，好像不是第一次解释了：
“是。。担心圣水吗?——虽然其中奥秘一般是不能由我告知的，不过没关系。”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饶有趣味地发出点笑声，继续说明道:
“您应该知道，饮用圣水作为圣礼的一部分，有着“测试纯洁性”的作用。传说中，圣水只有“纯洁”之人才可以饮用，而“不纯洁”的人饮下圣水就会死亡。”
“到底什么是“纯洁”呢?谁也说不清楚。每个要经历圣礼的人大概都免不了会有所担心吧。”
他体贴地理解道。
“所以，其实那些测试用的“圣水”，都是经过替换过的水，也就是普通的白水。”
他直白地戳破了谜底，笑着眯了眯眼。
“这不过是他们上位者的把戏而已。。。大概是为了更好地宣传吧。”
希瑞微微吃惊，又听到对面渐渐暴露了一丝本性的大祭司微笑着说着令人细思极恐的话：
“如果真的要喝下圣水的话，大概大家都会爆体而亡吧。”
可是。。。
“可是，以往不也有饮下圣水后未通过“检测”的个例吗?”
希瑞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她注意到当她这么问的时候，站在一旁一直一言不发的骑士托兰忽然动了一下，持剑的右手稍稍靠近了她的位置。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大祭司支起手臂，双手托腮，之前那点高岭之花的风范在谈话过程中不知不觉弱了不少，显示出另一种纯粹的特质。他没有什么想要隐瞒的意思，直爽回答道：“那时候是上一代大祭司的时代，可能前任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圣塔中的大祭司是一代代传下去的，圣塔从民间找到特定的孩子进行培育，然后继承前任的位置，成为新的祭司。所有大祭司都没有名字，人们只称呼他们为“大祭司”。
希瑞点头。
“我明白了，多谢大祭司。”
“不用客气，喝杯水吧。”
大祭司伸出手往桌子上探了探，摸了个空。一旁托兰几步上前，十分自然地帮两人倒了两杯水，一杯推给艾瑞，一杯递到大祭司的手中。
大祭司把杯子拢在手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略带一丝调皮地笑了起来:
“这可是真正的圣水哦。”
“？！”
希瑞杯子都已经端了起来，闻言一颤，差点把杯子扔了出去，抬起头，一脸惊诧茫然地抬头，却看见桌子对面的大祭司正掩着面，笑得身体都在发抖。
“开玩笑的，是白水，您可以放心喝。”
这位大祭司。。私下里的模样还真是，不拘一格。
在希瑞无奈的目光中，他自顾自地笑了一会儿，笑够了，不忘抬起手对希瑞做了个祝福的手势。
“那么，祝您万事顺利。”
。。。
送走了今日的客人，大祭司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当他走在阳光之下，一头雪白的银发好似发着光，他转头，眼睫微闭，但不见阴郁，只是觉得柔和中带了莫名的惬意。
“唔呃！”
然后这份惬意很快就消失了。大祭司被台阶一绊，面露慌乱，眼看着就要往下摔去。
一旁的托兰扶住了他。
他同样是个好看的年轻人，有着一头暖色调的棕发，脸上时常挂着爽朗平易近人的笑容。
“您小心，还是由我来带领您吧。”
他皱着眉头，把面上还残余惊慌的大祭司扶稳，带着手铠的手握上大祭司的手指。大祭司的手白皙瘦削，手指上残留着不少小伤口。他行动不便，却有一颗探索冒险的心，侍从们一个不留神，他就又不知在哪跌倒了手划破了，他却乐此不疲。
大祭司抬起头，灰蓝色眼睛过分清晰地倒影出他的身影。
“嗯！”
他点头笑起来，他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竟然有一丝不符合他年龄的天真纯粹。
“托兰真好。。。”
他顺势握住骑士的手，微微抬起头，真诚又略带苦恼地问道:
“托兰为什么不愿意来圣塔呢？”
大祭司的手一动也不敢动，他小心地低下一点头来，问道:
“您为什么想要我来圣塔？”
大祭司理所当然地回答：
“我喜欢托兰，我想让你时刻在我身旁。”
他说着说着，低下头来，语气透出几分失落，低声补充道:
“我不能轻易出圣塔，也没有什么朋友。”
托兰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他的喉咙里，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有深棕色的眼睛里，极快地闪过一丝暗绿。
。。。时机还没到。
他轻轻捏一捏大祭司的手，沉声安慰道：
“那以后，我常来看您。”
作者有话说第30章 祭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