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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今年我二十六岁 ...

  •   我从小到大都是脑子一热就容易胡乱做决定。

      当我在机场,爸妈电话里无数指责、愤怒的情绪都铺天盖地朝我的耳朵涌来,我脑子还是懵的。

      爸妈告诉我,小祁晏还有一些补习班要上,我把他带走这件事情让他们非常不高兴。我听出来了,因为他们后来已经开始扯着嗓子破口大骂,对我这个亲生儿子吐露一些肮脏的词汇。

      我庆幸我没有开免提,不然冲我爸妈这大吼大叫的架势,全机场的人都得对我行注目礼。

      最后,当爸妈居高临下命令我在机场等着他们过来,我笑了一声说好,下一秒我就把电话干脆利落挂断了。

      挂断电话,我衣角传来一阵拉力,低头一看,黑色的T恤边角那处薄薄的布料已经揉得起皱,是小祁晏无意识地紧张揪着我的衣角。

      我跟小祁晏相处不多,以为他逃避那些枯燥乏味的补习班。

      我现在心情很好,甚至我随口安慰了他一句:“哥哥不会把你送走的。”

      我当然不会送走他,原本我带小祁晏走只是冲动,甚至到了机场还隐隐后悔,可现在夺走爸妈偏爱的孩子这件事情让我尝到了别的趣味,我什么可能会送走他?

      小祁晏不知道我心里孩子气的恶意,他挨近了我,还没有经历变声期的嗓音,稚嫩、柔软。我故意把手机递给他,他给爸妈发了一段语音,软软地说:“我想跟哥哥在一块儿。”

      爸妈还在社交软件轰炸我,听到小祁晏的话,骤然一静,然后骂得更凶。

      他们的恼羞成怒是我最好的胜利品,也稳固了我带小祁晏离开的决心。

      最后,我告诉爸妈,当小祁晏新学期开学那天会将其安全送回。

      小祁晏盯着我打出了这行字,他好像稍微敢靠近我了,肩膀挨着我,淡栗色的零碎短发痒痒的剐蹭着我手臂的皮肤。

      进机场、安检、登机、找座位,我始终都能感觉到衣角的拉力,小祁晏不安地攥紧着我。这很正常,小祁晏第一次坐飞机,也是第一次出远门,旅游路途麻烦事多,爸妈也没办法精细地照顾他,他现在只有我这个从小就对他不好的哥哥。

      其实我也很奇怪,他明明那么不安,为什么还要莽撞地毫不犹豫跟着我这个哥哥离开家?

      我这颗脑子想不了那些复杂的事,也懒得深究,我闭上眼,很快睡着了。

      我以为我会睡不好,实际上我做了一个香甜的梦,四肢好像渐渐地沉浸在了温暖的羊水里,醒过来时我朦胧的视线里是一双短短的、小小的雪白的手,指甲修剪整齐也很干净。

      原来飞机已经落地了。

      小祁晏不敢叫醒我,只笨拙地撑着座位倾身来给我解安全带。

      我快速拿起自己的行李箱,然后在飞机上拥挤人潮里逼不得已牵住了小祁晏的手,小祁晏这个年龄小孩的手好像没什么骨头,像是软软的热水袋。

      他也很爱干净,掌心也没有粘腻的感觉。

      我也没回过神来,一路牵着小祁晏下飞机、走出机场,打车时我右手在手机屏幕上点来点去,突然空落落的,才发现我不知不觉把小祁晏手给松开了。

      到了酒店,抬眼看天空已经是黄昏,江南地区的晚风携着温柔,不干燥也不潮湿,落在身上清清凉凉,我抱着画板仰脸望着橘黄色的晚霞,看了很久很久。

      直到衣角被轻轻扯了扯,小祁晏仰脸看我,晚霞橘黄色的光照在他头顶,淡栗色的头发好像会发光,像个炽天使。

      我习惯了一个人旅游,现在习惯着私人空间被人闯入的陌生、奇异感,他小脸饿得皱成一团,他瘪着嘴,带着压抑着的哭腔,说:“哥哥,我好饿。”

      我:“…………”

      接下来这句话贯穿了我们二十几天的旅游之行。

      迫于经费我每天睁开眼就是小祁晏撑着婴儿肥、软软糯糯的脸,脊背挺拔,在小桌子写他的假期作业。同住一家酒店的屋檐下,我被迫快速习惯着小祁晏的存在。

      祁晏饮食规律,一日三餐不能少,我真的不会照顾小孩,我们也不熟,小祁晏也很能忍耐,常常是饿到九点半了,饿得头脑发昏了,才来我床边试图叫醒我。

      我醒了就给小祁晏订饭,吃完了,就去这个城市各个旅游景点写生,小祁晏从不挑剔吃住也会在我累了的时候帮我丢垃圾倒热水,我听到最多的就是小祁晏说:“哥哥去哪儿,我去哪儿。”

      他知道我非常喜欢画画,偷偷用所有压岁钱给我买了一堆很贵很贵的颜料,虽然年龄小,也充当了我的私人摄影师,给我拍了一堆很好看很好看的照片。

      我和他对世界都充满好奇,所以我带他辗转去了江苏、河南、内蒙古自治区、湖南、北京。

      我们在梧桐大道散步,约定好去老君山看第一场雪,在内蒙古草原上狂奔,在橘子洲头拍照打卡,在天安门看国旗升起。

      到了这份上也别提什么冷暴力了,在陌生的城市,我们互为彼此熟悉的人,共同刷牙、洗脸,也给对方拍照记录生活。

      甚至这二十几天里我画画的内容全都是这一路上见到的风景,以及这个便宜弟弟。

      旅游结束最后一天,我们都觉得不适应,小祁晏甚至在家门口哭了,跟我说还想跟我在一起。

      我说不行,你还要上学,我也要去读大学了。我们都要成为更好的大人。

      小祁晏说那他不想长大了。

      我说我也不想。

      但是学还是要上的,以后还要工作,工作完我们还要结婚,还要生孩子。

      我们是哥哥和弟弟,我们还是会分开的,哥哥结婚后会有一个家庭,弟弟结婚后也会有一个家庭。

      小祁晏纯黑色的瞳孔毫无杂质,他不解地问:“那为什么我们不能结婚?我们就是一个家庭了。”

      我从来就没有听过这样的说法,同性恋、乱*伦这样的关键词,从十岁的小祁晏嘴里说出来,我简直吓一跳。

      小祁晏甚至还想来牵我的手,完全没意识到错误。

      我的脸色彻底黑了。

      “我开玩笑的。”小祁晏观察着我,好像也回过神来。

      “这种话你不要再说。”我说,“要是有第二次,我以后就再也不跟你说话了,冷暴力你一辈子那种。”

      我说完,小祁晏攥着我衣角却被我甩开,瞬间,精致雪白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眼眶都蓄满了泪。

      我既然能冷暴力他十年,那么这次我也没有心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

      接下来三四年,我在洇海市美院忙得不可开交,最多的事情就是考试考试考他娘的试,成功毕业后我也留在了洇海市,去了一家原画游戏公司当社畜,每天熬夜画图都画得黑眼圈比熊猫还大。

      二十六岁这年,我工作稳定月收入一万五千,在繁华的洇海市只能租得起三室一厅的房。

      像是很多普通人一样,我学生时代是个学渣,后来有所改善,高不成低不就的,出社会了又给别人打工。

      我终于接受了自己的平平无奇,就算我是块金子,但洇海市遍地都是黄金。

      那一晚我喝多了,在家里躺得宛如死狗,睡到十一二点,爸妈突然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去机场接人。

      他们说祁晏来洇海市上大学了。

      我带着宿醉,头疼欲裂爬起身来,想不起来祁晏是谁,后来想了想,这不就是我的便宜弟弟吗?

      我都不知道祁晏现在长什么样了,七八年没怎么回家,只依稀记得以前那个十岁小男孩带着婴儿肥的雪白的脸。

      现在算算年龄,我想起爸妈提过一嘴,说祁晏他今年生日是在学校过的,也满十八岁该上大学了。

      我爸妈催我快点去机场接人。

      接机?我上哪儿接去?我连个联系方式也没有。

      这很难办。我有点抗拒,又很不解,说:“大学这时候都还没开呢?他来这里做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小祁晏纯属童言无忌哈
    孩童时期没有感情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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