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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抛弃,青梅。 ...

  •   这是今日,阿姐对他露出的第一个微笑。
      相里淮神情微舒,嘴角浮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他点了点头,道:“是!只要是阿姐想知道的,阿淮必不会有任何隐瞒。”
      他只想,回到当初与阿姐相依为命的日子。
      巫轻云微微颔首:“那你说说,为何要杀了箴上道尊?”
      相里淮丝毫没有犹豫地回道:“有仇。我曾受恩与一对母女,箴上抛弃了她们。”
      “抛弃?”
      巫轻云听到只觉得惊讶。世人都说箴上为人严肃刻板,“抛妻弃子”这四个字......还不如说他做事过于刚直得罪了人,来的更令人信服些,“你确定?”
      相里淮肯定地点点头:“岚姨曾是峪桓宗宗主的私生女,因身份桎梏,不得不隐姓埋名、孤身一人生活在峪山脚下。”
      “后来,箴上在峪山出言不逊,被峪桓宗少主重伤打下山后,为岚姨所救。一来一往,二人便生了情谊,定了终身。”
      若是顺利,二人便会像任何一对夫妇那般,孕育子女,相伴到老。可时光轮转,这天地之间、乱世之中,最常见的,不是顺其自然的幸。而是不尽如人意、饮恨一生的不幸。
      箴上与岚姨,便是如此。
      他们成亲后,回到了正被打压的天道院。
      峪桓宗一家独大,甚至狂妄到不允许有一丝反驳之声。而彼时还不是道君的修者箴上,更是恨不得将其全宗上下千刀万剐。只因他的父母,皆是惨死于峪桓宗之手的修者。
      所以,在东域宗门联合攻打峪桓宗时,箴上身先士卒,早早便投身联军,只为亲手报父母之仇。
      但他不知道,自己的妻子,便是峪桓宗宗主亲女。本名——桓岚。
      “上一任天道院宗主认出岚姨身份。”相里淮将昔日恩仇细细讲了出来,“他们本就困于峪山的护山大阵不可破多日……哼。”
      他冷哼一声,后面的故事,便急转而下。
      天道院前任宗主大义灭亲,背着徒弟将桓岚带至阵前,强行放尽她一身精血。终于,破开了护山大阵。
      联军大胜。
      并且,在桓岚濒死还想见夫君一面之时,前宗主冷漠地告诉她:箴上早知她峪桓孽障的身份,也不愿再见她。
      “一日夫妻百日恩。哼!”相里淮冷笑道,“沽名钓誉的伪君子,竟还敢打着寻妻的名义,在我这里装什么慈父!”
      巫轻云闻言反问道:“他是你爹吗?”
      相里淮一哽:“不是。”
      巫轻云点点头:“那就继续讲吧。”
      后来,兜兜转转地,桓岚还是活了下来。她这才惊觉自己已有身孕,直至临盆,都没下了狠心打掉这个孩子。
      “月份越大,就越不能打掉孩子。”作为一名医师,巫轻云忍不住插话,“这对母体伤害很大,极有可能,性命不保。”
      相里淮顿了顿,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还是继续将故事讲了下去。
      若说恨,桓岚最恨的,便是她伤她至深的枕边人。
      即便生下女儿,她也是又爱又恨、成日疯疯癫癫。只可怜那个孩子,自出生起便背负恨意,她没有姓氏,也没有名字。
      好时会被唤一声“丫头”。
      厌时……“孽畜”二字,是她最先学会的名字。
      直到某一日,她无意间救下了被堂兄打骂后扔到野外的相里淮。
      后来,桓岚身故。
      丫头日日痛苦,以泪洗面。
      她说:母亲无辜,只是未遇良人,被恶徒所伤。
      她说,她也想有个好听的名字。
      “就当我舍命救你的报酬,好吗?”
      在母亲死后,她也便没了指望一般,身体迅速衰败。在临死之前,她说,想拥有一个像相里淮一样的……名字。
      “三水。你便同我一样了。”
      相里淮从自己的名字里取了“淮”字,他想,这便是给丫头……不,给三水的第一份谢礼。
      “我恨他!”三水临死前,指尖曾深深扣进相里淮的皮肉,“杀了他!替我杀了他们!”
      相里淮答应了。
      “我不光会杀了箴上,还会让整个天道院,鸡犬不宁!”
      这是他给三水的,第二份谢礼。
      然后,他化名三水,向伯父请求去天道院修行……不,卧底。他见到了一脸无辜的箴上,故意露出了三水交给他的玉佩。
      故事讲到这里,相里淮瞄了眼巫轻云的神色,喃喃道:“后来的事,想来阿姐你也知道的。”
      峪山大战。
      箴上身死。
      鬼将相里淮的威名,自此传遍天下。
      “那华县之围呢?”巫轻云突然话锋一转,“是你做得吗?”
      相里淮急忙摇头:“不是!”
      ……
      “才没有!”
      同样坚定的否认,出现在了城外的林子里。
      姜与乐与对面这个被制成傀儡的孟九安,本来正肩并肩地坐在一棵断枝上相谈甚欢。但恰恰因为他口中的主人吩咐它不必隐瞒……所以它一股脑的,全交代而来。
      包括他主人的身份。
      “相里淮!”姜与乐柳眉一倒,厉声道,“他还敢回来?”
      傀儡孟九安皱着眉头,不满道:“你们人族真霸道,我们为何不能来?”
      姜与乐怒道:“这里是南疆!不是他的鬼市!哪儿任凭他自由来去,惹是生非!”
      “才没有!”傀儡孟九安使劲摇头,努力表达着自己的不满,“主人一直很安分,才没有出门惹事呢!”
      比如前几日,他们看着人族士兵和大和尚对抗死气雾海,没有出手;又比如还是那天,他们老老实实地守在远处,就怕主人的阿姐有个万一;还有那天几乎被杀光的群鬼……好歹也是他主人的同族。
      若是按照主人往常的性子,即便是与他对立、叛出北疆的叛徒,也不该丧命在外族手里。可偏偏那天动手的,是主人的阿姐。
      他一心想见的,阿姐。
      “我主人多好的鬼,他满心都是他阿姐,才没空理你们呢!”傀儡孟九安高昂着头,就像是斗胜的战士一般,“你不懂!”
      姜与乐闻言一哽:“什么阿姐?那是你师父!再说你就懂了?你简直……简直就是为虎作伥!”
      傀儡歪了歪头,他有点不明白了:“我是他的傀儡。身为奴仆,替主人说话有什么错吗?”
      并没有错。
      姜与乐突然觉得,眼下这场争执,实在是莫名其妙极了。
      她这么生气,只是因为这个孟九安,当真已不是医馆的孟九安了。
      他没有记忆……
      “算了,和现在的你争执能有什么用。”姜与乐握紧拳头,摆出了迎战的姿势,“我先将你打晕了带回去,让阿姑看看再说!”
      ……
      “所以,你为何没怀疑过,自己就是相里家亲子,而不是养子?。”
      时间稍稍往前带回一些。还是那座冷清的酒肆里,还是这两个在酒肆里的酒客。
      巫轻云同相里淮聊了不少。或者说,是她问,相里淮答。一来一回,已是小半个时辰过去。
      相里淮说,他生来便没有母亲,父亲也跟着早亡。虽然寄养在伯父家里,却不被堂兄所喜。他骂他杂种,说他是野孩子。
      就连当年背黔葛翁抓去药庐,也是因为堂兄相里澔,他假意带着尚且年幼的相里澔出门玩耍,实则,是将他贱卖给了过路的人贩子。
      只是这人贩子命不好,连人带货,全在路上被黔葛翁端了。
      就算后来回了家,也被传言不是二老爷的亲生子,是捡来的野孩子。
      听到这些,巫轻云不禁想起在“朝花夕拾”中,见到的那个颇为暴躁的少年。当时,她只觉得这孩子脾气不好了些,不过亲父若是过于关爱别的孩子,那他嫉妒失衡,倒也不算是什么恶事。
      可若是依相里淮所言,那这个名为相里澔的少年,便不止是“暴躁”二字,可以形容得了的了。
      跋扈、残忍,小时候卖亲堂弟,长大了更是知道雇凶杀人。
      此刻,巫轻云只想感叹一声:子承父业,上梁不正,下梁歪。该说,不愧是那个能玩弄鬼族咒阵的、相里君清的儿子吗?
      而至于相里君清……就凭他“子母怨”那件事,她就不信,他会家里对此一无所知?更不要说,替相里淮出言解释两句了。
      巫轻云拧眉“啧”了一声:“我说你这般精明实干的……鬼,骗得了天道院,杀得了修士,连幹流都不是你的对手,怎么就没想着自己去查呢?”
      这可不像“疯将”相里淮的一贯作风啊~
      “不是不想查。”相里淮耷拉着脸,声音闷闷地回道:“只是那时年龄小,又骤然失了阿姐的照看。”他撩起眼帘,眼巴巴的样子像极了昔日求巫轻云哄睡的儿时。他小声道:“那时害怕得很,又没有依靠,自是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就这样,直到他稍稍成长了些,在一次去往庙里给父母续长明灯的路上,再一次被堂兄雇得匪徒,追下了山崖。
      也就是那一次,他欠下了对三水的承诺。
      若是放在平和的年代,说起来也是十分的坎坷。
      不过……巫轻云清了清嗓子:现今这世道,最不缺的就是荆棘路、坎坷人了。她自己不就是其中翘楚吗?
      “那你后来又是如何得知真相的呢?”
      话问道这里,巫轻云突然又想起另一件事来:“还有,若我没记错的话,你刚当上鬼族首领没几日,不说日日忙于政事,大概,也是不能随意闲逛的吧?”
      而且,这一逛,就逛到了距离最远的南疆。就算是突发奇想,想回家看一趟……巫轻云眼眸微眯:也还是太凑巧了些。
      “相里淮,你刚刚可是说过的:绝、不、会,欺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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