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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伤病 ...

  •   胤州这边的大门始终没有打开。

      其他各个大州也都关闭了城门,相互封闭。王都的通缉令已经昭告天下,赢试只能待在胤州。他每日都会去看望母亲,而赢母不是睡着了就是不认识他。

      赢记亲眼看着赢试跪在母亲床边,唤着母亲。

      而床上的赢母只是胡乱喊着赢诀的名字。她翻起身去抓赢试的手,问:“诀儿,你这么才回来?”

      赢试一愣,告诉母亲:“我是赢试。”

      “诀儿,你妹妹呢?”赢母依旧把他认成了赢诀,她抓着赢试的手,自顾自说:“诀儿。你可千万不能有事。你出事了,母亲怎么办?”

      说完,赢母便哭了。她前半辈子靠着母家无忧无虑,后半辈子被老侯爷照顾的无微不至。直到老侯爷突然撒手人寰,赢母不会打理侯府,里里外外的担子都压在赢诀身上。

      赢谦是他的心头肉,赢诀则是赢府的顶梁柱。

      孩子们接二连三的离开,已经让赢母备受打击,赢试不敢告诉母亲大哥被王都扣押下来。

      赢记处理了那些追兵,王都没有证据证明赢试一定在胤州城内,先前攻打辛州派去的王军也多多少少对胤州军有了解,王都暂时不打算对胤州下手。

      赢母那边派人日夜照料,一晚赢母厢房里的丫鬟深夜叩响了赢记的房门,大夫丫鬟倾巢而出围在厢房外。

      最后大夫从厢房里出来后,只对赢记说:“老夫人只剩一口气吊着了。”

      “大夫,你一定要救我娘。”赢记望着母亲枯黄的面容,哀求道。

      大夫摇摇头,叹气道:“老夫无能为力,就这几个月了,你们好好陪着老夫人吧。”

      “大夫!”赢记摸干眼角的泪看着大夫离去。

      自那以后,本以为日子就这么过了,考虑到母亲体弱,众人没有去打扰她。

      直到王都的消息传到胤州,胤州侯畏罪自杀,宣阳侯夫人自刎谢罪。

      胤州上下全民皆泣,老弱妇孺无一不哀。

      赢记得知消息时,手中还拿到幼时姐姐送他的陶娃娃。他在最平静的晌午得到最令人奔溃的消息,陶娃娃落地的时候,他只觉得大脑一阵发麻,耳鸣声不断,整个天空与大地在不断翻转。

      随即他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看着床边的赢试。

      他撑膝抱头,什么话也没说。兄弟之间无声的沉默是最后的默契,最后赢记看着赢试抬起的脸,几滴晶莹的泪从他透亮的眼睛滑落。

      “都是因为我。”他说。

      “三哥,不是的。”赢记也不好受,但依然努力安慰赢试。

      “三哥,祁雍是打仗的帅才,却不是治国的君王。”他说:“三哥,大哥不会希望你责怪自己的。”

      他努力吸了一口气,把眼泪咽进眼眶里。

      “我不相信大哥是畏罪自杀,我更不相信阿姐是自刎谢罪。”

      “对,这其中一定有阴谋。”赢记虽没去过王都,可他少时读遍古籍,大夏已是强弩之末,侯爵坐拥强兵环绕王都。

      若放任不管,大夏很快就要亡了。

      “祁雍一即位,便拿辛州开刀,还调胤州军前去。给辛州扣上谋反的罪名,不论别人信不信,只要有罪名便可,可他竟然还要对胤州动手,这便是碰到硬石头了,胤州世代忠烈,仅仅因为祭天阁的荒诞预言就对胤州侯下手,真是蠢到家了。”

      路上的段姒骑着马,对着身旁的行光道。

      行光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沃野,不禁感叹:“大夏境内还有如此鲜活之地。”

      段姒也闻声看去。

      “快到胤州了。”

      行光不解的问:“小姐,咱们为什么要去胤州啊?”

      “我刚刚说了那么多,你都没听见?”段姒翻了个白眼,“相信我,王都这么做,一定是要把胤州往死路上逼,胤州这么富饶的地方,绝不会坐以待毙。”

      “小姐的意思是?”

      “胤州会反?”行光大惊。

      “我可没说,不过咱们是辛州的逃犯,王都肯定不能去。”说完,她垂下头叹气:“胤州侯竟然死了,一定是被逼死的,或者屈打成招。”

      “我爹说了,王都最擅长这一招。”

      行光也赞同:“胤州侯是个好人。”

      “行光,你姓什么?”段姒问他,两人同行了这么久,段姒只知道他是自己父亲派来护送自己出逃的将士,名唤行光。

      “我没有姓。”行光回答。

      “有名无姓?”段姒思索了一会儿,“以后有了,段行光。”

      说完,她架马朝着胤州飞奔而去。

      独留身后行光看着她的背影,

      “段行光?”段行光笑了,继而策马奔驰而去。

      消息传到胤州没几天,赢府的大门被赢记下命关闭。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

      姜环再次清醒时,脑子里仿佛灌了水。赢试一身白衣守在她身旁。

      赢母离去的过于突然,以至于死前还在唤着大儿子的名字。她连大夫说的几个月都没挺到,仅仅几天胤州城内噩耗不到。

      “阿环。”他的声音了无生气,那双眼睛仿佛死水般平静。

      “赢……试。”姜环只觉得喉咙被火烧透了,她声音嘶哑,抬眼见他一身缟素失魂落魄的样子。

      姜环咽了咽嗓子,赢试立即起身去拿水,姜环就着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她没有说话。赢试就又转身去取茶壶。

      还未转身,一阵器物破碎的声音伴着姜环剧烈的咳嗽声响起。

      他立刻转身去看,“阿环!”

      却见到姜环不知何时撑在床边,嘴里还不停的咳血。她试图用手去握住嘴角流出的血,可徒劳无功。肺里像要炸了般,逼的她不断咳嗽。

      姜环茫然的看着嘴角流下的血,又伸出手去擦拭嘴角。那些落在衣服和被褥上的血,鲜艳异常。姜环试了几次也止不住,反倒越咳越多。

      她咳的眼角憋出泪水,晶莹剔透的泪花在眼眶里翻转,直到对上赢试蒙着一层水的眼睛。姜环试图用小臂去擦拭嘴角,可血如流水般被她不断咳出。

      最终连同落下的还有几滴泪。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茫然的看着赢试,真的好痛。

      “赢试。”

      真的好痛。

      “阿环。”

      赢试哽咽一声,憋着眼泪看她,也在试图安慰自己。

      姜环用小臂抹去了眼泪,自顾自问:“我是不是要死了。”

      她语气平淡,却不知对赢试是何等打击。

      亲人接二连三的离开,让赢试饱受折磨,如今姜环是他唯一的光。

      现在……连这点光也要湮灭了吗?

      姜环昏睡过后,大夫来为她把脉,赢试守在一旁看着烛火下姜环清瘦的脸庞。

      大夫转过身叹道口气:“小将军,这位姑娘体质偏寒,怕不是咱们胤州人吧。”

      “不是,阿环是越州人。”

      “哦,那便去越州吧。越州人体质与咱们胤州不同,胤州的药草和大夫怕是治不好这伤。”大夫语重心长的说:“这伤也不会立刻要人命,只是拖久了容易成疾,待到以后会折寿。”

      “那……一定要去越州吗?”赢记焦急的问。

      “也可以把越州的大夫请来,老夫听闻越州侯身边有位岐黄神医,若是有他来,定能治好这位姑娘。”

      “越州,可是这越州离胤州几千里远,纵使快马加鞭赶到越州,我们口说无凭,越州侯也不会信我们的话。”赢记的担心不无道理。

      王都没有透露出一丝王姬殿下消失的消息,平白无故去越州城下,越州侯若是不借,只能是白跑一趟,这一来一回还要半个月时间。

      再者也不能大张旗鼓去越州。

      “我去。”

      赢记傻眼了,看着他三哥:“三哥,你去?你去,越州侯也不一定开门。”

      他道: “我送阿环回去。”

      为了姜环的生死,他愿意冒着被抓的风险护送她回家。

      “三哥,别开玩笑了,现在外面都是你的通缉令。”

      “可我不能看着阿姜死。”他扬声道:“我已经失去了太多,我的父亲,兄长,阿姐,母亲……”

      “我绝不会让阿姜死在我面前。”

      那一刻,赢记微颤。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三哥变了。

      他的周身被一股寒气包围,面色是冷的,话里没有温度。

      他看着三哥的脸,却觉得陌生。

      第二日清晨,薄雾笼罩山野时。姜环迷糊中觉得自己被人从床上抱了起来,她眉头微皱,赢试自觉放慢了步子。

      侯府侧门备着的马车前站着一个丫鬟,马车后方站在七八个将士。马车里铺了层厚厚的被褥和毯子,赢试抱着姜环轻手轻脚将她放进被褥里。

      替她盖好被褥后,年幼的丫鬟跪在一旁伺候。赢试出去后车夫放下帘子。

      他跨上领头的马匹,赢记在府前相送。

      “三哥,此去越州,王姬殿下不一定能与你回来。”

      越州侯不会同意女儿与王都的通缉犯待在一起的。所以赢记的担忧赢试是理解的。

      马上的赢试看向他,语重心长的说:“无妨,只要她平安就好。”

      只要她能活着,即便自己再也不能见她。

      只要她活着就好。

      “三哥保重。”

      “我不在的日子,赢府就交给你了。”他如今的玄色大氅里还穿着缟衣,额上还覆着缟素。“我离开时,你们也好应对王都,若是有什么变数,你尽管应对,不必记挂我。”

      “三哥放心,胤州大门始终待你归来。”

      “保重。”

      赢试驾着马扬蹄离去,车队很快消失在府前,从胤州城的偏门离去,一路向西南方出发。

      车夫年轻时去过越州,因此挑了个人迹罕至的小道。专门避开各大管道交叉口,此去胤州他只带了七八名便衣将士,车夫和她的女儿。

      这些荒废的小道人少路远,姜环躺在厚厚的被褥上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同。旁边的小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躺下的姐姐。

      她用手去探了探姜环的额头,然后又去试了试自己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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