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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生 ...


  •   时下快到八月十五,树上叶子已然映出了点红,本是好景色,近些日子天却不见晴,雨淅淅沥沥下个没完。颍川县伯府没住得上京城中皇亲国戚的尊贵地界,积水甚多。

      沈含月站在云瑶院门廊下,几滴雨水不小心被风吹进来打到她额上,清凉得叫人忍不住一激灵。

      银珠跪在她旁边,忍气吞声求请道,“秋,秋夫人,您就饶过姑娘这一回吧,何况那簪子老爷都已同意留给姑娘了。秋风寒凉,姑娘怎么受得住?”

      秋妙淑冷冷一笑,“老爷那分明是懒得理会,说给便是给?主子的言外之意都琢磨不清楚,也是个脑子浑的。”

      敲在沈含月额上的水滴迅速划过脸侧,静悄悄在地上绽出个小小水花。

      沈含月耳边嗡鸣作响,她怔愣看着眼前景象未能回神,这是…她父亲房中的妾室?

      可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银珠听不得秋妙淑夹枪带棒的讽刺,当即反唇相讥道,“那簪子是主母留给我们姑娘的,亡母留给女儿的嫁妆,你们也好意思拿!”

      沈含月听得迷糊,嫁妆簪子?

      她庶妹沈韶惯爱抢她东西,秋妙淑确实曾因个簪子与她闹过一回,可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

      秋妙淑听见这话忍不住讪讪,沈韶年纪还小,更抹不开面皮。她确实看上了嫡姐房中的白玉簪想要过来,但这样被人明晃晃地戳穿,还是十分难为情。

      沈韶干咳一声找补道,“是借,不是拿。三姐姐说了,这簪子她不戴,我这才去借的。哪晓得她反应竟这般大,又不是不还了,弄得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说完还忍不住接着嘀咕一声,“至于吗。”

      银珠一口气哽在喉间差点上不来,“四姑娘!您听听您这说的,这像话吗?”

      沈含月一时间思绪混乱极了,她分明已死在广顺十九年。皇帝骤然崩逝,太子也死得蹊跷,上京战乱。璟王成了最后的赢家,将所有不臣之臣通通归为逆党,派了私兵围剿,一个活口不留。

      县伯府在战乱当夜前,甚至还想着把沈含月嫁去璟王府表表忠心,哪想得人家压根就没瞧上县伯府这墙头草的做派。表面答应得好,转头就把府上这些主子挨个给了一刀。

      沈含月还没从那个满是火焰和鲜血的猩红夜晚醒过神,她耳边鼓动着自己怦怦的心跳声,他们分明都死了,为何现在还会好端端都站在这。

      眼见沈韶柳眉倒竖也跟着要发脾气,白术赶忙打岔,“我们姑娘心中自然是惦记着四姑娘的,只不过是这簪子是亡母所留,实在贵重,不是故意落您的面子。若是能给,自然会给的。”

      银珠听出白术话中回圜之意,便也跟着不再多言语。可她们姑娘明明身为嫡女,却要在庶出跟前低声下气,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规矩跪好,咬唇低头不吭声了。

      沈含月心中惊骇越放越大,垂在身侧的手止不住地微微抖了起来。

      她听明白了,眼下应是广顺十六年,兖朝大办中秋宴,属国万邦朝贡的那一年。

      这一年,兖朝大胜突厥,凌小国公率北府军深入腹地,生擒了突厥可汗的小儿子。还未及冠的少年扛起了镇国公府的世代荣光,年少英才,引得皇上越发忌惮。

      若按她记得的,皇室借着这次中秋宴的名头犒赏三军,并在宴上与外邦使臣谈及议和。

      沈韶为这年的中秋宴新做了条水纹凌波月华裙,却没有个相配的好玉簪。秋妙淑哪里舍得女儿受委屈,只是她一个妾室,手中自然没有好玉料,却又舍不得出血,于是便将主意打到了她身上。

      “什么主母不主母的。”秋妙淑冷笑一声,“姚夫人已故去多年,如今掌三房中馈的人是我。好端端地提一个死人做什么,也不嫌晦气。”

      秋妙淑的话彻底唤醒了沈含月深埋在从前的记忆,不知为何,她父亲的这个姨娘提起她母亲总是百般讥嘲,沈含月当然也是反驳过的。

      可她从来没有成功过。

      “秋姨娘为何这般说。”

      她想起县伯府的人情凉薄,她想起父亲不管后院事,老太太对什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人会站在她这边。因此前世她只隐忍辩驳,母亲已去,过多提及只恐惊扰母亲清净。

      这并没有换来秋妙淑的退让,她只变本加厉地说她和她母亲一般轻贱,否则怎么会任她搓扁捏圆。

      沈含月眼中已蓄上眼泪,茫茫然抬眼望向秋妙淑。她鬓发被斜雨打得微湿,又因已站了许久,面色都带了些许苍白,这样湿漉漉一眼望过去,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

      “我母亲过世许久,留给我的不过一些物件,我只想多留在身边当个慰藉。她去得那样早,我都已不记得她的模样,姨娘却还要这般逼我…”

      说着沈含月眼眶便湿了起来,声音听着也有些哽咽,“我自问这些年对您无有不敬,您为何还是容不下我,还,还这样损毁我母亲。”

      秋妙淑沈含月鲜见如此模样,倒叫她一时反应不过来,她阴阳怪气地道,“你这孩子,我何时容不下你过,当真是多心了。只不过就是你妹妹缺个头饰,你给了便没有这些麻烦了。”

      银珠和白术还未反应过来沈含月这副泫然欲泣的姿态,又被秋妙淑这颠倒黑白的一番话给惊了一惊,这也欺人太甚了!

      沈含月这幅要哭不哭的样子叫沈韶也有些窝火,“你装的什么相,没得还叫旁人觉得我欺侮了你。”

      沈韶在如今这个年纪还算半个蠢蛋,沈含月懒得搭理沈韶,只偏过头眼眶红红地对秋妙淑道。

      “四妹妹这些年没少从我房中讨要东西,我何时有不给过?这碧玺点翠白玉簪是我母亲遗留给我的嫁妆,贵重在情谊,母女之情怎可随手转赠他人,若要旁的,我自然二话不说便答应妹妹。我已退让如此,姨娘却还这般咄咄逼人,可不就是再容不下我?”

      秋妙淑此时却冷静了下来,她狐疑地打量着沈含月,这个唯唯诺诺的嫡女今日怎的还机灵起来了,说一句有十句在口中等着。

      秋妙淑试探地问她,“好端端的,怎么说起来了这些?你与主母自然是情深义重,可韶儿也是你亲妹妹呀。韶儿这孩子你是知道的,若不是实在需要,她怎么会来问你寻?主母留下的嫁妆不少,也不至于舍不得这些小物件的。”

      说着便也拿腔捏调地要拿帕子擦眼泪,还不忘偷瞄沈含月的反应。

      沈含月的手还在抖,可她心中奇异地却并无一丝胆怯,秋妙淑这模样实在太过可笑,不知是不是这些年日子过得太舒服,装哭都不会了。

      沈含月唇角微抿,眼中带泪更显神情落寞,“韶妹妹再可怜,可她终究也有生母照拂。不像我,父亲从不管内宅中事,月儿从小到大都未得过半点关怀,只这么点念想还要被夺去。”

      沈含月泪珠一滴一滴连着落到衣襟上,她脚下却一动未动,嘴上却说得很欢,“我真是活不下去了,不如现在就一头碰死,这便去地下寻我母亲!”

      白术和银珠哪里见过沈含月哭得这么惨,两人又是大骇又是心急,忙劝她道,“姑娘,您不可如此啊!”

      银珠心疼沈含月,见自家姑娘哭得凄惨,爆仗脾气又被点着了。她抬头颇为不忿地瞪着秋妙淑,“秋姨娘,你实在欺人太甚,我们姑娘是三房正经的嫡女,却被你这样磋磨,我非要去老太太跟前告状不可!”

      秋妙淑心底邪火蹭蹭地涨,一个小丫鬟她还拿不住了?谁给她的胆子这样嚣张!

      沈韶却是有些觉着不对味了,从前都只有她哭着闹着叫沈含月吃瘪的份,她这嫡姐从来都是再忍让规矩不过的,今日怎会这般难缠。

      秋妙淑也顾不上沈含月了,这满院子的丫鬟婆子看着,今日她若压不住一个下人,往后在三房里还能使唤得动谁?

      她咬牙指着银珠怒道,“你竟敢对主子这般不敬,来人,给我将她关到柴房里好好反省。”

      这次没用沈含月开口,白术也是忍着气道,“说到底您不过房中妾室,来叫嫡女受罚本就不合规矩,现今又如此咄咄逼人。依奴婢看,还是该去老太太跟前评理。”

      沈韶自然不想闹大,此事她本就不占理。她不想再过多纠缠,只含糊地道,“何必这般兴师动众,不过是姐妹间口角,哪里用得上去请祖母,此事便作罢,只当我没提过。”

      秋妙淑却不愿,沈含月自来在她手下讨生活,今日却叫她颜面尽失,她哪里肯服气。

      “月儿都没提,你们两个却想起来要劳动老祖宗,这两个丫鬟也太没大没小了些。这样吧,你且先回房闭门思过,这两个丫鬟交由我来处置。”

      “为何不提。”

      沈含月面上还挂着泪,嘴角却干脆勾起来,直直看着秋妙淑挑衅,“事关府中嫡女声誉,含月虽不想打搅老祖宗,可也不得不厚着脸皮前去请祖母做主。”

      秋风卷过,下人们只能看见沈含月纤弱的背影。她声音听着饱含委屈,脸上却是一丝一毫都懒得再装,对着秋妙淑扬唇挑衅,“我分明无过却要无端受罚,闺阁女儿名声最为要紧,这样的罪名我如何能担当得起?必要请祖母来替孙女主持公道了。”

      秋妙淑怒火中烧,这小蹄子,往日当真是小瞧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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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珏自两百年前踏进太上宗的大门,见到凌渡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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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言珏不相信仙界的天之骄子就这样陨落,她不惜下界去了魔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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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风起很坏,坏得她想杀了他。
      可这个少年却对言珏说: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对我好的人,如果你不喜欢我做坏事的话,那我以后就不做了,我要做一个能让你喜欢上的人。
      凌风起说,我爱你。
      可是怎么办呢。
      言珏茫然握着手中染血的剑,她应该到哪儿才能找回她的爱人呢。
    *
      小剧场:
      凌风起的瞳仁红得隐隐发黑,他紧紧盯着言珏,执拗等她的解释。
      “你一直都在骗我,修炼是在骗我,教我剑术是在骗我,帮我抑制体内四溢的魔气也是在骗我!”
      凌风起是寰山唯一还能站着的人,可他却哭了。
      他哭着说,“你根本就没有爱过我,你不肯在我面前提起他,可我也知道,他叫凌渡。你喜欢的人是凌渡,不是我,对吗?”
      言珏已经说不出话,眼泪大滴从眼角滑出。
      凌风起的剑尖对准了自己。
      “你爱他,我成全你。”
      
      “言珏,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好不好。
      我求求你看看我吧,我不是凌渡,我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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