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除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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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中午，江毅带着江旻来了。
菜是酒店买的，盖着厚厚的生姜、大蒜和葱花。
江旻抱着他准备的礼物，一个迪士尼的大号公仔，是江雪曾经最喜欢的跳跳虎。
“谢谢。”江雪接过跳跳虎，从包里面取了5张红钞，“没有买红包袋，祝你新年快乐。”
“我妈说不能拿你的钱。”江旻没有伸手。
江雪抿了抿嘴，“行。”
她又将钱塞入了自己口袋，说到底，她的钱不过也是父亲的给的，所谓左手腾到右手。
江毅将菜放在餐桌上，开始用装盘，江旻则在旁边打下手。
父亲在试图拉近他和江旻的距离，她又怎会看不出来。
只是他的手机一直在振动。
“你们回去吧。”
江毅顿了一下，他准备去摸江旻的头，江旻躲开了。
“我不在意这些。”江雪说。
往年，她和奶奶两个人过年，父亲一家逗留一会后就离开了。
再往前，她和外婆两个人过年，舅舅一家也会逗留一段时间。
江毅的手机再次响起，杨希文问他们父子大概什么时候回去，江旻的外婆和舅舅过来了。
“你晚上什么安排？”父亲挂完电话问。
“新上了几部电影，准备和同学一起去。”
“时航吗？”江父问。
父亲看不见的地方，江雪的眼睛眨了眨，嗯了一声。
接着江父转了两千块给江雪，“想吃什么，自己买。”
“好。”
父亲走后，江雪上了楼，躺在床上。
床上是很老的床，柜子也是，橙黄色的吊顶是当年最流行的款式，房内的化妆镜也是母亲当年留下的。
如果不是奶奶不好相处，或许江旻的母亲会搬进来，而她再次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一觉睡到了晚上7点多，她出门了。
街上的车很少，街边的小店几乎都关了门，唯有那些广告灯一直亮着，365天不间断的亮着。
和马路上不同，步行街的人很多，住在周围的小情侣出来了，男生拿着炮仗扔在女生的身前，惹得女生哇哇的大叫。
女生其实是装的，男生也知道女生是装的。
他们都在代入自己的角色，让对方开心，让生活变得有趣。
零点，商家开始放烟花，
全城的天空瞬间被点亮。
她顶着漫天的星火，往家里走。
原来除夕夜里是没有电影的。
“新年快乐。”陈时航蹲在她家门口。
“新年快乐。”
江雪从羽绒服的口袋里取出一个红包，红包袋是从潮汕火锅店门口的橘子树上扯的。
陈时航则拿出了3个，“这个是我爸妈的，这个是我哥的，这个是我的。”
往年，他们俩会在过年时给彼此准备红包。
交换的时候，时航看着红包袋愣了一下。
江雪捕捉到了，只有在意的时候才会注意细节，不在意的话，不过是个形式。
只是时航的那个格外的精美，江雪不禁在想，王冉冉的会不会更好看，又或者这个其实就是王冉冉挑的。
“江雪，我们能加回来吗。”
江雪那次使坏之后，王冉冉找过她，江雪当着王冉冉的面删掉了陈时航的微信和□□。
“电话联系就好了。”
陈时航低下了头。
他忽然想起了去年，他们一起在江边压马路，玫红色的梅花沿着江边蔓延。当时他们还讨论市政的审美过于俗气，总是种一些大红大紫的花。
如今，他和她的关系甚至比不上她和时嘉了。
前几天，他看见她和他哥聊天，她似乎看起来很开心。而他一出现，江雪就收起笑容。
“江雪。”他叫了她一声。
“没事就回去吧，怪冷的。”江雪说完就转身。
然而她的手臂被拽住了，眼神撞上的时候，江雪似乎看到了悲伤。
“回去吧，你妈等着你的。”江雪试图抽开自己的手。
“我妈睡了。”
“王冉冉呢，也许你们可以打个视频电话啥的。”
陈时航顿了一秒，随后闭上了眼睛，忽然又睁开，“为什么要提王冉冉，她是她，你是你，有了她，我们就不能当朋友了吗。”
“我不想跟你扯上关系，我现在很烦，你们搞得我很烦。”江雪甩了甩自己的手，又退了一步，“你不觉得你对我太残忍了些吗？你是希望我和王冉冉做闺蜜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时航的气焰一下就低了。
江雪退了两步，这样看陈时航不需要抬头。
曾经陈时航在快速长高的时候，江雪总是控制不住地靠近他，看自己在他的哪一个位置，甚至还妄想过，如果陈时航再长高10厘米的话，他们接吻应该会很困难吧。
江雪被自己的曾经的想法气笑到了，她真是个傻子。
“我收回之前当姐弟的话，我现在不想再看到你，你以后看到我麻烦当做没看到的样子。”江雪说。
陈时航看着江雪的眼神，确信她不是在开玩笑。
“不。”
“那你想怎样嘛？”江雪垂着肩膀，侧着脸看他。
“有必要这样吗？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感情说不要就真的不要了？”
“你知道吗，我就像一个笑话，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你，你妈、你哥、班长、王冉冉，连她的那个闺蜜知道，但是他们都假装没看不到，因为你在假装看不到。”忽然她转身猛锤自己的胸，砰砰的响，“我他妈也在假装。”
陈时航被吓到了，他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地抱住了她，也是青春期之后他第一次抱她。
他感觉到她的身体因为紧张而剧烈地颤抖，因此他抱得更紧了。
但很快，他就被蛮力推开了，尴尬且僵硬地站在她的身旁。
“陈时航，有个问题我想你很久了，你什么时候意识到我喜欢你的？”
这句话将陈时航击在了原地，他的呼吸急促，仿佛又一把一支箭悬在他的身前，他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绕开。
“算了。”江雪转身，眼泪随之流了下来，她吸了一口气，她为自己感到可耻，她竟然又哭了。
“初二。”陈时航说。
江雪背着陈时航，手指揉捏着裤缝，牙齿深深地咬合住。
空气安静了，凌晨一点，已经没有人放炮仗了。
“对不起。”
江雪用羽绒服的衣袖擦了眼睛，衣袖的布料是涤纶的，不吸水，因而上半张脸都湿了。
陈时航也伸出了右手，他想去给她擦掉，就像他们幼儿园那样，但他又撤了回来。他没有资格，也不敢了。与此同时，他还感觉到自己的胃好像被谁勒住一样，很紧、很痛，有一种强烈的灼烧感，甚至烧到了他的心脏。
他第一次感觉到，江雪很脆弱，甚至是脆弱不堪，是一个需要被呵护的女孩。
“如果你觉得你对不起，就不要再打扰我了，我真的腾不出精力去想清楚我该如何面对你，我好累。”江来慢慢地后退，她的头开始发疼，眼里的世界开始旋转，“还有，如果念及我们曾经的感情.......嗯，友情，请你不要让别人继续看我的笑话。”
陈时航没有回答，他就那样憋着呼吸，一直憋到他喘不过气来。
大家都说他是天才。但是他面对这样的情况时，却找不到任何的解决方案，他感觉自己被多方牵着，像是一个不受控的木偶。
他甚至想放弃和王冉冉的承诺，他想对江雪说，我不谈恋爱了，我这辈子都不结婚了，我们还是像之前那样好不好。
然而，江雪已经回家了，大门重重地合上。
陈时航在江雪门口蹲了一会，陈时嘉走了过来，叫他回去。
他不知道陈时嘉听到多少，只知道天很晚了。
“你真的不喜欢江雪吗？”陈时嘉问。
“不是那种喜欢。”
“你想过如果你们在一起会怎样吗？”
陈时航愣住了。
如果他和江雪在一起，江雪可以在他家过年，他们会在深夜换红包，他可能会把所有的压岁钱都给她，他会在除夕和初一带着她出去玩，还会带着她玩她喜欢的仙女棒。
其实这一切，如果没有王冉冉的出现，他也可以做。
他突然变得很矛盾，他又开始想，如果他和王冉冉在一起后，他会在怎样。
好像是在做一样的事情。
但唯一不同的是，他确认，王冉冉到班上的那一刻，他的心像是有一道电流窜过。
“我对江雪没有心动的感觉。”
“心动？”
“嗯。”
陈时嘉沉默了，转身的时候，看向江雪家唯一亮的窗户。
江雪也在那里看着他们，他朝着笑了一下，眼神柔和，似乎是在安慰她。
只是他处于黑暗中，她看不到，她也听不到他们的对话。
餐桌上是父亲中午提过来的菜，厚厚的猪油将其封住，鱼和鸡都成了冻。
她拿着筷子戳了戳，又放下了。
吃不了，也吃不下。
茶几上是奶奶遗留下的收音机，她将电台拨到熟悉的频道。
她躺在沙发上，听着新年的歌曲。
仿佛一切都没变。
接着她又打开了电视，结果因为没有交有线费，什么都没有。
年太难熬了。
忽然，她打开了门，风一样的向外跑去，在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问她，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
她说，她跟表哥打赌，半个小时到他家，表哥就把所有的红包给她。
司机打包票，15分钟就能到，随后一脚油门踩了出去。
司机在小去门口放下了她，她拿着门禁卡往小区冲。
走到楼栋下面，301灯火通明，麻将声此起彼伏。
她舅舅把房子租出去了......
呼吸变得很长，江雪垂着头一步一步小区门口走。
出租车早已离开。
她又低着头，调转方向，准备走回家。
“江雪。”
“时嘉哥？”
陈时嘉没有解释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只是打开了副驾驶的门，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对她说，“上车。”
汽车的空调吹在她的脸上，热热的。
“这么晚不安全。”
“以后不会了。”
“你跟着我出来的？”她没有忍住。
“是。”
陈时嘉没有打算否认，他在准备睡之前，发现她家院子突然亮了，接着她跑了出去。
“辛苦你了。”
“这几天出门不方便，你需要出去，可以找我，我开车送你。”
江雪答应了，虽然她压根就不会去找他。
下车时，陈时嘉叫住了她，从后备箱拿了一盒用来拜年的巧克力。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江雪推开大门时忽然转头，“时嘉哥，结婚还是找个喜欢的，要像你父母那样。”
江雪说完又觉得不合适，显得自己像个说教的中年人，于是仰着头笑了起来，“如今也流行先婚后爱，好好培养感情也蛮好，但无论如何都要幸福。”
“人小鬼大。”
“不小了，下半年就要上大学了。”
作者有话说第7章 除夕
